186 别怪她不留善心(1/1)

“娘娘……”以蕊扶着宁沛儿,一时呆愣在原地,“殿下居然是这样的心思,娘娘您怎么办?”

她真心实意的为自家主子难受道:“大小姐,您在家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都是皇后娘娘,怎么偏偏就为您指了这门婚事。”

宁沛儿哪里还有心思去分辨皇后娘娘当初是什么意思,如今秦旭的剑已指在她的喉头,她避无可避。

她站在那儿,看着这御花园中花团锦簇,没有半点的深秋萧条之感,层层叠叠、挤挤攘攘的繁花与枝叶间,一只被剥了刺的新鲜花枝被扔在那儿,显得格格不入。

她有种茫茫无依的感觉,像是被风吹散的飘絮,离开也不是她的意思,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走,换身衣裳去慈宁宫,”宁沛儿打定了主意,带着以蕊从御花园离开。

太后娘娘极少出宫门,喜欢清静,不爱旁人打扰,阖宫妃嫔一向都是去皇后那里请安,不到重要场合,是见不到太后一面的。

但是太后第一面见到宁沛儿的时候就很喜欢她。

闻说皇后和皇帝给三皇子指了门亲事,太后本是不怎么感兴趣的,皇后两个嫡子一个犯了错被封了幽王远走封地,一个刚回宫没多久做事十分低调,倒是这个三皇子老在人面前蹦跶。

既不是皇后所出,名不正,后面有个血统纯正的秦朔,便言不顺,再加上性情不定,难堪大任。

太后对这位三皇子一向不怎么关注,本是想着免了三皇子妃的礼便算了,又觉得总得见上一面,之后便推给皇后就是。

这一见,却十分欢喜。

她不喜欢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不稳重,或如皇后一般谨小慎微,万事操心劳碌的,没意思。

可是她贵为千岁的太后,要想找一个又有趣又不怕她的,实在太难。

高阳算一个,如今宁沛儿也算一个。

宁沛儿见她的时候,她正在下棋,本想着敷衍了事,却不料这位三皇子妃陪她下了几局。

宁沛儿敏思,惊鸿宴上“对弈”取了金钗,与太后竟下了个平手。

太后觉得有些意思,便许宁沛儿日后常来。

高阳虽在宫中却十分好玩,养了只蓝眼白毛的猫儿,赏花观灯放纸鸢,没有一时一刻是闲着的,甚少来陪太后,而且高阳棋艺不精,两个人玩一会儿高阳就输了,没什么意思。

下棋这种事情,当然是要找旗鼓相当的对手。

听外面通报宁沛儿来了,太后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请太后娘娘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宁沛儿礼数很全,行的是大礼。

太后连忙叫身边的嬷嬷去扶,又叫宫娥看座,笑道:“原以为你们新婚燕尔最近当没什么时间来的,不料今天就来了。”

“每次来不必这么客气,光是这礼节就让人看烦了。”

宁沛儿也笑着接道:“太后娘娘仁慈,三殿下去处理事务了,嫔妾一个人待在含章殿也没什么意思,宫中又无相熟之人,便斗胆来叨扰娘娘。”

“算不得叨扰,”太后命人将棋盘摆上,示意宁沛儿坐过来,“哀家正好手痒痒。”

宁沛儿便不再客气,陪着太后下了一盘。

太后自那日平手之后便常思索常琢磨,这回酣畅淋漓地赢了个痛快。

宁沛儿输得心服口服,心中却又有些疑惑。

惊鸿宴上她与安锦云最后争夺“对弈”的玉钗,那盘棋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竟是和太后娘娘的棋风有些相似的。

只不过太后的下法更加老辣,安锦云的尚有些稚嫩,是赤裸裸的锋芒毕露。

安锦云一个深闺贵女,怎么可能见过太后呢,她这都才是第二次见。

宁沛儿觉得蹊跷,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笑着认输道:“娘娘棋艺高超,嫔妾自愧不如。”

“能与哀家下到这个程度,你是第一人,”太后颔首肯定道:“不错了。”

“能得娘娘这么一句,嫔妾虽输了也不至于心中羞愤,回去后定当勤加练习,日后再来陪娘娘下个痛快,”宁沛儿应对从容,手腕上的玉镯晃了晃晕出绚丽的光。

“好,哀家便等着你,”太后兴致很高,深宫之中长夜漫漫,这么多名门贵女之中,竟连一个擅棋的都选不出,倒是这个才及笄的三皇子妃不错,若是真的花了心思去研究棋谱,假以时日定能胜过她。

这么想想,太后心情愈发愉快。

叶氏不苟言笑,连带着整个后宫都有些气氛沉沉的,总算是来了个看着聪明又伶俐的。

宁沛儿说完后将手放在膝头,微敛眉目,面上瞧着有几分哀愁。

“怎么了?”太后刚赢了棋心情正大好,自然是要问一句的。

“娘娘,”宁沛儿幽幽叹了口气,眸子黯淡眉宇间露出相思之情:“嫔妾才来不久,却有些想家了。”

“皇宫之大,却连个说话的贴心姐妹都没有,犹记得嫔妾尚在闺中的时候,盛京贵女们常爱举办些诗会,大家聚在一块儿,总有文采斐然的姐妹叫人赞不绝口,大伙儿聚在一块热热闹闹的,如今……”宁沛儿不再说下去,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太后沉思半晌,宁沛儿惊才绝艳是整个盛京都知道的,少女们闺中多爱聚在一块玩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宁沛儿才嫁过来不过月余,就说想家……

她思忖着这事,突然明白过来宁沛儿为什么会来找她下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般怀有目的的来找她,着实让她方才的喜悦被冲淡了些。

她笑了笑,和气道:“哀家记得你家中并无同龄的嫡女,你的意思是想叫你那还年幼的嫡妹妹进宫来说说话儿?

宁沛儿的那个嫡妹妹字都未识全,叫进宫来也无济于事。

宁沛儿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有所不知,嫔妾有个手帕之交的好姐妹,乃是永昌伯府的嫡出六小姐,嫔妾是想叫她进宫来说说话。”

太后神色微变,淡淡跟了一句:“是么。”

永昌伯府就两个嫡女,四小姐之前是指给了三皇子做良娣的,谁知竟得了病去了,现下宁沛儿又说同安六小姐关系好……

太后不得不深思,若是放在以前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如今永昌伯府三个嫡子各有出息,日后都是前程无量的,这安六姑娘若是被三皇子看上了……

她凝眉扶额,一时觉得有些难办。

“娘娘,嫔妾那手帕之交可是惊鸿宴‘对弈’取了玉钗的,若是她能与娘娘下一盘,想必娘娘应该能尽兴,”宁沛儿抛出了杀手锏,果不其然看到太后有些心动。

说实话宁沛儿的棋艺已经是出类拔萃,居然还有个小姑娘能胜过宁沛儿,实在是叫太后有些好奇。

“那便准她明日入宫半日吧,”太后终于想好,谨慎道:“若是你们姐妹俩话说完了,可以来慈宁宫小坐,哀家正好领略一下‘玉钗’的风范。”

宁沛儿终于心中舒了口气,面上露了自入宫来的第一个真切的笑。

“自然比不得娘娘厉害,多谢娘娘恩典。”

太后便叫嬷嬷带了自己的口信去永昌伯府中请人,准许安锦云第二日入宫去探望三皇子妃。

安锦云听着嬷嬷的传话心里好笑,她什么时候和宁沛儿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她怎么不知道。

想到宁沛儿及笄宴上出的事她心中一阵不快,前脚送走嬷嬷后脚就挑了自己最新制的香带上。

本以为宁沛儿嫁了狗东西能安安分分待在皇宫里,谁知竟还要打她的主意,这不是自个儿上赶着犯贱么,倒真和秦旭是绝配,一个薄情寡义,一个奴颜媚骨,好歹也是名门嫡女,如今连脸都不要了。

安锦云冷冽的眸子轻轻一流转,勾唇笑了起来。

自己作死,就别怪她不留善心。

次日安锦云入宫的时候,一点都没有避讳的意思,身上穿戴皆是最好,发间的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香瓜簪是白氏送给她的,后宫一般嫔妃还真拿不出这样的东西。

宁沛儿见到安锦云这般张扬的时候心中有些惊讶,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安锦云先笑着迎了上来。

“宁姐姐,你嫁过来着许多日子,我还在想咱们姐妹两个什么时候才能见一面,谁知今日就见到了,”安锦云眸中笑意并不达眼底,腰间的葡萄花鸟银纹香囊晃了晃,走路之间带起一股清甜的花香。

宁沛儿被这句话说的有些发懵,她原以为以安锦云高傲的性子,要么直接抗旨不来,那这就是打了太后的脸,要么就是来了后冷眼对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宁姐姐瞧着憔悴了,”安锦云上下打量一番,疑惑道:“难不成这皇宫还不如宁府吗,宁姐姐眼下乌青一片,这不是明摆着说三殿下对您不好吗?”

她轻轻啧了一声,眼底的轻蔑显而易见:“宁姐姐身边如此多的宫娥,也不知道清晨梳妆的时候给姐姐粉打多一点,姐姐这般样子出门见人,岂不是有损天家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