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曹处长办公室里出来,陈子健大脑快速转动着,这个事情很有可能是人为的。
因为事情明摆着,当时社会环境非常宽松,什么粉红灯光按摩房随处可见,而且政府还将一些明面KTV,里面是小黑屋的小型娱乐场所,集中到一个地方,然后组成个大型歌城。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一般没有人举报,或者没人暗示的话,被查几乎不可能。
再有即使被查,一般都是交点罚款了事,可是直接带到派出所,并且捅到了上面,这绝不是偶然行为。
所以可以断定,肯定有人在背后使坏!
手机响了,是毛晓东电话,在电话里告诉陈子健,薛部长已经知道这个事情,非常生气,很有可能会找他,希望他做好准备。
迟疑了一下毛晓东接着说说,林书记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且把电话直接打到了薛部长的手机上。
听到这句话,陈子健的心猛地一震,果然跟自己料想的差不多,应该是有人设下了套子,至于是谁,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目标。
他琢磨了一下,先给蒋佩佩打了一个电话,将事情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然后又将心中的怀疑讲了出来,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不清楚,也许是一种预感,亦或者对于任何可能都不愿放过的。
陈子健回到教室刚坐下,曹处长敲门进来,带着抱歉的笑容说打搅了,把他叫出了教室,说薛部长找他。
而陈子健轻轻点点头,曹处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而他并没有注意,因为在想一句话,在每个危机背后肯定酝酿着巨大的机遇,自己会抓住这次机遇吗?
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口,这个办公室一般不用,薛部长虽然是党校的校长,但很少来,而今天却因为陈子健坐在了里面,真不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拦住了他们,应该是薛部长的秘书,对方问清了他们的身份,示意让等一下,随后敲了敲门走进去。
曹处长拍了拍陈子健的肩膀,他笑着点点头,等了几分钟对方出来,说可以进去了。
陈子健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敲了敲门,手很稳,又用手抓住门把手,轻轻一用力门推开了。
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一个青光光的脑袋,而这个青光光的脑袋上,有无数不多的头发,被发胶固定住,均匀地分布四周,坚实的固守着自己的岗位,想要把青光光尽力遮掩住。
陈子健莫名巧妙将这徒劳的举动,与一个年华以逝的老妇,拼命用粉底来遮盖岁月在脸颊上刻画的痕迹联系起来。尽管都想遮掩住什么,可偏偏却遮掩不住!
他努力咬住嘴唇,将突如其来的喜感压抑住,毕竟对面坐的是这个省,手握重权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
办公桌前没有椅子,因为椅子被搬到对面的墙角,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让他坐下来的意思。
薛部长手中不停地写着什么,头没有抬,而陈子健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着,忽然有种明悟,原来晾人这个招数,不论什么时候,什么级别都适用!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他看见薛部长水晶杯里的水已经见底,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走到电热壶那里,拿起来,水不多了,而且已经是温凉了!
他把电热水壶中的水倒掉,然后走到纯净水电热壶那里,接了一壶水然后接通电源。
接着又站到薛部长桌子跟前,薛部长自始至终没有抬头,过了一会儿水开了,陈子健拿起水晶杯看了看茶叶,已经泡过好几次了。
是把水倒进去,还是……,正犹豫,有个声音说道,茶叶在对面柜子里,他立刻向着对面走去。
他将残茶倒掉,然后放了新茶,用开水将茶叶洗了洗,这才重新倒好水,将水晶杯放在了桌子上。
薛部长抬起头问他是不是陈子健,他急忙点点头。
这时陈子健才看清楚薛部长的摸样,但也不敢多看,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对眉毛,很浓很黑,但并不乱,而且很高,并且在眉中有痣,正是官运之相。
而且对方淡淡看了他一眼,他却像一块千钧巨石瞬间压住胸口,呼吸似乎都困难了。
对方就这样审视着他,也许只有几秒钟,但他却觉得像漫长几个世纪般的难熬,这种压力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薛部长问陈子健班里情况怎么样,他总算感觉一松,那无形的压力似乎消失了一大半。
陈子健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犹豫了一下说道,运行状况良好,就是上午有四位同学没有签到。
薛部长又问他知道为什么没有来吗?陈子健沉吟了一下点点头,薛部长说,你消息还是蛮灵通的。
陈子健迟疑了一下说道,对于没有来的同学,我都打了电话,可是电话关机,担心他们出事,所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们出事了!
薛部长对于他的解释不置可否,随后问他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陈子健知道考题来了,如果他应答对了,也许这危机很有可能转化为机遇,但应对有问题,那危机顷刻之间就会到来!
如果陈子健说这四个人咎由自取,然后做一番自我批评,自己没有管理好班级,这样会过关吗?估计不会,因为薛部长可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林书记把电话都打在了他的电话上,说明林书记很生气。
林书记生气,估计薛部长更生气,虽然他是党校名义上的校长,可是总归是校长,出了这种事情,又被省委书记知道,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恼火。
如果他那么说,十有八九薛部长不会认可,甚至有可能会迁怒到他身上,将他直接打发回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与其伸头一刀缩脖又一刀,不如拼一下,也许会有生机说不定!
陈子健定了定神说道,从事实来讲这四个学员违反了国家的法律法规,给学校声誉和形象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但是从道义上来讲,学校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薛部长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靠在了椅子上,眼睛看着陈子健,虽然没有说话,但很明显开始认真听陈子健说话。
这是个不错的开端,他心中暗道,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陈子健说作为学校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薛部长的注意力立刻被他的话语吸引过去。
陈子健说,郭志勇他们虽然是学员,但究其根本是人,而且是七情六欲俱全的人。据我了解这些人的家比较偏远,来回一次在路上就要耗费一天。
从时间上讲,他们周六上午走,周六晚上到家,在家呆一个晚上就要赶紧走,所以他们只好选择留在学校。
而他们又是成年人,将近一个月见不到爱人,那种滋味是男人都应该体会得到。
说完这句话,陈子健很小心的看着薛部长一眼,只见对方面色平静,他壮着胆子继续说道。
当他们周末留在学校,看到别人与妻儿团聚,心里肯定有些不舒服,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过酒这个东西,喝多了,能使人精神松懈,还有处于亢奋的状态,几个男人在一起,肯定会找个娱乐放松节目。
而且再加上党校周围,我做过一个统计,按摩房十六个,洗头房十一个,大型的KTV歌城有两个,在这种环境下,所以他们迈出了错误的一步。
陈子健说到这里,薛部长冷哼了一声,吓了他一跳,立刻闭嘴。
薛部长冷冷的对他说,难道应该鼓励那些不回家的学员,去那些地方放松吗?
陈子健头上冷汗直冒,但尽量保持镇定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想必薛部长也知道孟母三迁的典故,况且亚圣还能受环境影响,更何况他们不过是普通人。
薛部长说,孟子那时候是小孩子,可是他们是成年人,难道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陈子健立刻说道,孔子在《礼记》里讲“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的确是孔子对于人生的看法——形而下的,不讲形而上的。
但也说明凡是人的生命,不离两件大事:饮食、男女。
一个生活的问题,一个性的问题。所谓饮食,等于民生问题。男女属于康乐问题,人生就离不开这两件事,
他们首先是人,而且是有血有肉的人,并不是特殊材料合成的,更何况周围的环境实在糟糕,每天行人路过,那些穿着暴露的女子,对着行人搔首弄姿,就算不进去消费,但对党校的形象也是一种亵渎。
陈子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薛部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的那个心虚啊,尽管强装镇定,但心简直快要跳出来。
说实话,屋子里那个安静,陈子健都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不停地乱蹦,简直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而且薛部长的目光似乎就像两把利剑直刺陈子健心底,将他心底剖开,将心中所隐藏的全部显现出来。
陈子健有些吃受不住对方的目光,头皮一阵阵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