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姐,如果你想找人的话,二哥可以帮你的。”
阿林在我身后说。
我慢慢站起来,神情恍惚:“我再想想吧。”
随后我们离开了小庆村,我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心情随着景物略过而渐渐平静下来。
没关系。
我还能继续找。
比起前些年不知妹妹生死,一边寻找下落还要一边担心也许她早就不在人世,现在的情况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起码能确定妹妹还活着,并且二十岁时才开小庆村。
她现在,也许正在哪个小工厂打工,哪个出租屋里住着,只要我耐心继续找,迟早有我们姐妹见面的一天……
眼眶忽然又涩又疼,我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傅厉琛。
对,如果是傅厉琛的话,他一定能比我更加冷静,他那么厉害,那么懂得分析,也许还能帮我画出妹妹可能去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立即睁开眼对阿林说:“开快点,去医院。”
此刻我迫切地想要见到傅厉琛,问问他有什么看法,哪怕他又骂我蠢女人也没关系,只要他能帮我。
下了车,我奔跑在医院的走廊上,前方像有只手,一直在召唤我前行。
可当我推开病房的门时,发现里面漆黑一片,安静得好像没有一个人。
“傅厉琛,你在不在?”我伸手去摸开关,‘啪’的一声室内亮堂起来,病床被铺得整整齐齐,像从来都没有人涉足过一样。
我呆住。
如果不是病床位上有还没来得及撕掉的标签上写着傅厉琛的名字,我几乎要以为自己走错病房。
傅厉琛好像已经离开这里了……
不,不会的。
他的伤还没好,他离开这里能去哪里?而且他也没告诉我他要走,他一定只是暂时离开病房,我找找,能找到他的。
“傅厉琛?”
“傅厉琛?”
洗手间和阳台都找了,可都没有他的身影,想了想,又去复健室,这两天听他说起过复健室,虽然他现在还不能做复健,但也许他感兴趣去随便看看。
怀揣着猜想,我从十一楼跑到八楼,此时的复健室内有很多病人和家属,我一个个找过去,甚至找人询问,可都没有人见过傅厉琛来过。
回到十一楼,我站在走廊里茫然无措,身边走过很多人,唯独没有熟悉的他。
这种感觉真像是之前那几次他不告而别……可是他明明说了以后去哪里都会跟我说啊。
我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强作镇定地问:“你好,请问314号房的病人去哪里了?”
护士讶异:“314啊,早上出院了呀,他的病房还是我去收拾的,现在那个病房就只有你住着。”
我彻底愣住。
护士看我是真不知道,便多说了两句:“他的伤其实还没好,医院不建议他现在出院,但是他坚持要转院,专机都来接了,我们也只好放人。”
我忽然发现自己离开的这一个早上,傅厉琛做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转院?什么转院?”为什么要转院?
“听说是转到美国的梅奥诊所了,还有直升飞机来接他呢,就停在我们医院楼顶。”
……
我呆呆地回到病房,看着傅厉琛的床位出神,妹妹再次失去联系和傅厉琛突然离开,让我感觉自己失去了全世界,大脑就像是被注射了麻醉剂一样迟钝,好长一段时间都处于空白。
我摸出刚买的手机拨出那串熟悉的数字,可电话那边却提示我对方已关机。
病房门口突兀地出现一个身影,有一瞬间我错以为是傅厉琛,立即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你去哪里了?”
然而进来的人却是阿林,他顿了顿说:“我刚才去缴费了,岳小姐找我有事吗?”
我失望地坐回床上:“没……阿林,傅厉琛真的出院了吗?”
阿林点头淡声道:“二哥的家人不放心他的伤势,所以派了专机来接他去美国治疗。”
我扯着嘴角无可无不可地笑了笑:“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吧?为什么要瞒着我?怕我缠着傅厉琛吗?”
阿林迟疑,我忽然不敢听他的回答,生怕他告诉我傅厉琛这次去了不会回来。
连忙低着头假装把拉链拉紧,生硬地转移话题:“我、我是不是能出院了?”
阿林嗯了声:“医生说你的伤已经没大碍了,随时可以离开,当然,如果你还想……”
“那就出院吧,医院没什么好呆的。”
我本来就没什么东西,现在也省了收拾的时间。
我出了病房茫然地下楼,阿林几步追上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是二哥给你的。”
我知道那是钱,但我只拿了其中的三百块,买了当天晚上的火车票回榕城,那一路我不停地打傅厉琛的电话,一直把手机打到没电,而那边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榕城最近在下雨,我下火车时雨还没停,没有人来接我,也没有雨伞,只好捂着头奔跑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对不起。”我含糊地说了句,侧身从他身边走,胳膊却被人拉住,一道带笑的声音随即响起:“岳总道歉都不用看着人说的吗?”
这个声音好熟悉,我倏地抬起头——韩西洲。
我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倒是你,岳总这个模样真狼狈,像……”他笑得不怀好意,“像一个失恋的女人。”
韩西洲此人给过我太不好的印象,我根本不想跟他聊天:“韩总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是什么身份希望你能记住,别再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给我平添麻烦。”
韩西洲笑意更浓:“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果岳总什么都没做,又怕别怎么怎么说?”
我面无表情:“韩总说错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商场刀光剑影,有些人为了赢不择手段,凭空捏造污蔑陷害的事你见得不比我少吧。”
“那成,这算是我的不是,以后不拿这些开玩笑了。”韩西洲答应得非常爽快,我点头说没关系,再一次要从他身边绕开,结果他拉着我说要共进午餐。
换成平时我一定会拒绝他,但刚才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太狼狈不合适回唐门,正愁没个洗手间让我整理仪容仪表。
看在洗手间的份上我点头同意。
我们面前就有一家米其林餐厅,他绅士地拉开门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我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凭心讲,韩西洲这个人讨厌是讨厌,但是长得真挺漂亮的,尤其是这样风度翩翩笑着的时候。
他点菜时我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把头发解下来重新扎好,呼出口气后才出去。
“岳总的口味应该是比较清淡的,我点了几样希望能合你口味。”韩西洲还开了一瓶价格不菲的红酒,往我面前的酒杯注入。
我看着那猩红的液体,微微抿唇,端起来一口闷了。
韩西洲挑眉,又给我倒了一杯,但这次阻止我继续喝:“空腹喝酒不太好,吃点东西再继续喝吧。”
我胡乱点头。
从广东到榕城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路上半点东西没吃,现在正饿着呢,我就顾着埋头苦吃,也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的心情,以至于等我吃饱抬起头,接触到韩西洲震惊的眼神时,脸上有点讪。
但转而一想他又不是我的谁,他爱着怎么想我就怎么想,无所谓。
“我吃饱了,韩总没吃完继续,我先走了。”说着我就起身,韩西洲也跟着拿下餐巾站起来,淡淡道:“不用,我也吃饱了。”
他还提出要送我回唐门,我拒绝了,毕竟不是什么熟人。
回到唐门三天,我依旧联系不上傅厉琛,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不得已只能把电话打给阿林,但阿林却直接表示不方便透露。
我知道,阿林、苏柏泽和苏云他们对傅厉琛除了尊敬外,还很保护他,阿林不愿意说的事,其他两人也不会说,但我不死心,挨个打电话给他们。
苏云不出意料地拒绝透露,苏柏泽则意味深长地说:“岳小姐呀,其实你在二哥的女人里算是很特殊的,只是还不是最特殊的。”
我抱着手机愣愣的。
什么意思?
我是特殊的,但不是最特殊的……
这意思是说傅厉琛现在已经有了别的最特殊的人了吗?
心忽然慌了起来,手一抖把桌面的水杯一起打翻,茶水淋湿了文件,刚刚签好的字迹糊成一团。
我变得坐立不安,不间断得拨打傅厉琛的手机,每天几十个电话,这时候我意识到,傅厉琛早就成为我身体里不能舍去的一部分。
浑浑噩噩地下班回到唐门,晚餐没什么胃口吃,爷爷关切询问,我摇摇头敷衍。
“如果是公司太忙了,你也可以分配一些任务给你二叔,他最近几个项目都做的不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哦,对了,我决定让你二叔去销售部干干。”
爷爷说什么我都说好,这时虽然有意识到爷爷越来越重视唐宋,秦程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但我无心深究。
晚饭后我去洗手间漱口,秦程风忽然闯了进来,还锁上了洗手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