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家,圆姐儿这还是头一次去,也就是朱氏的娘家,朱氏也是标准的京城闺秀,娘家乃是国子监祭酒,从四品官位,实打实的文官,同样的,也就是个十足十的老古董。

比如说,当年季家大难,朱氏跟着被贬出京城,而朱家当时可是丝毫没有动静。按照朱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此乃圣上决断,无人能撼。

可转念想想,又觉得朱大人颇为绝情了些。

可是只有季家自己人知道这其中缘由。

“圆姐儿。”

圆姐儿扭头看向朱氏,见朱氏很是不赞同的瞧着自己,圆姐儿只得叹了一口气,放下马车窗帘,掩下纷飞思绪。

这就是京城闺秀的生活,做个马车,连瞧瞧外头的摸样都是不允许的。

“紧张了?”

朱氏瞧着圆姐儿沉默不语,双手交握的样子,心下又软了,抬手覆在圆姐儿交握的双手上,轻声问道。

圆姐儿摇了摇头

“不是..”

说完,圆姐儿一顿,似乎仔细思考了一番,又点了点头

“是有点。”

“无妨,你外祖虽说严厉了些,对孩子却是很好的,外祖母更是问了好些你的事情。你且平日里什么样子就好。”

朱大人和其夫人都是重规矩之人,这事儿朱氏也曾说过,说白了就是,该有的礼数一点不能少。就算不能刷好感,也不能留下坏印象不是...

朱家官职并不高,却是国子监内的祭酒,在京城算不上权官却也有几分权利握在手中,谁家没有孩子?谁家的哥儿不用念书,国子监乃京城第一学府,谁人不想进?

偏偏祭酒此人却是个油盐不进,最是正直之人。

二人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外头的丫鬟掀了帘子

“夫人,姑娘,到了。”

说着,马车车门被打开,朱氏率先走了出去,季怀远亲自搀扶着下了马车,夫妻俩齐齐转身瞧着车内,没一会儿,一个十五六岁,人比花娇的姑娘娇娇悄悄的也跟着出来了。嘴角含着笑容,让人瞧着就心里头舒畅不已。

圆姐儿就着丫鬟的手下来,一家人这么站着,朱府大门大开,负责通报的婆子瞧了转身就往里头通报去了,来接季怀远夫妇的是朱夫人身边得力的钱嬷嬷,钱嬷嬷从朱夫人还在做姑娘的时候就跟着了,那时候年纪小,后来瞧着朱氏出生,长大,年纪大了一些,还带过朱氏一段时间,如今虽说年纪大了,却腿脚利索的很,一直不愿离开朱家。

“钱嬷嬷。”

朱氏领着夫婿,儿女上前,含笑叫了一声,就要行礼,却被钱嬷嬷抬手给拦住了

“姑娘这可是折煞嬷嬷了。”

钱嬷嬷说着,转身给季怀远行了一礼,又给朱氏行了一礼。笑眯眯的看向身后的季阮季旭和圆姐儿。

季阮季旭并非头一次来,立马就明白了,上前一步行礼道

“钱嬷嬷!”

钱嬷嬷躲了开来,并未受礼,瞧着圆姐儿夸道

“这就是大姑娘罢?当真是和二公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着竟是这般灵气。”

圆姐儿盈盈一拜道

“钱嬷嬷这般说,便不是如此,我也当是真的了。”

“那自然是真的。”

钱嬷嬷也跟着笑。毕竟一家人站在此处着实不好,道

“大人和夫人且都等着呢。”

一行人这才往主院走去...朱大人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家中人口又多,这府邸瞧着是与季府小不了多少,可圆姐儿如今眼睛也精的很了,这全府上下,瞧到细节处就能发现,朱府比起季府要朴素许多。

绕过前厅,在后院正中间的院子则是主院,一行人刚到会客厅,就瞧见主位上坐着的朱大人和夫人。下首还坐着两对夫妻,想必也是朱家出嫁的姑娘。

“不孝女,女婿,给爹娘请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主位坐着的二人本还严肃,绷着脸的顿时都柔和了不少

“起吧。”

季怀远和朱氏皆起身,默默的站在了一旁,季阮和季旭圆姐儿三人齐齐上前。

“不孝孙儿(孙女)给外租,外祖母请安。”

这下,朱夫人顿时脸上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似迫不及待般的

“嗯,起来,莫要凉着了。”

三人依言起身,一旁的朱大人来回的瞧了三人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句

“如今虽说年关之际,你们却也并非孩童,念书并非一朝一夕,团哥儿马上科举了,待会儿来我书房,我且亲自检查你的课业。”

朱大人乃是三句离不开老本行,二人也都习惯了,忙低头应了一句是。接着,朱大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圆姐儿身上,看了看,就在圆姐儿以为要说话的时候,却不想朱大人什么都没多说,只道了一句“嗯,好。”

任谁都能瞧出朱大人的冷淡,圆姐儿面上不显,倒是一旁的朱夫人瞧着圆姐儿说道

“这个便是圆姐儿了罢?”

圆姐儿上前一步

“外孙女儿季圆,见过外祖母。”

“瞧着就是个灵气的好孩子。”

朱氏笑着夸了一句

“回去坐着罢。”

三人这才往一旁走,这里父母辈的长辈们依照年纪尊卑依次坐下,小辈的自然也有,比起对面只有六个人,小辈这里粗粗看过去都有十多人。

想必和圆姐儿他们一样,是跟着父母回娘家的。

而这年纪看过去,为首的座位,季阮施施然坐下,俨然是小辈们中年纪最长的,紧接着有十七八的男儿依次坐下,季旭的位子倒也算得上靠前,俨然朱氏在家长是处于一个长姐的地位。

男子过后才是女子,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低垂着眼眸,瞧不出什么,却能让人一眼瞧着就觉得是个乖巧娴静的姑娘,依次往下,靠中上的位置有一个空位,圆姐儿心里一边认人,一边计算着,那位子□□不离十,就是自己的。

在礼仪先生那里,这座位的规矩自然也是学过的,圆姐儿并不陌生,但也多是礼仪课上头用得上,但是如此正式,偏又显得稀疏平常的架势,圆姐儿当真第一次。

圆姐儿瞧了瞧自己这一排,大约也能认清楚谁是谁,坐在前头的,是按照嫡系排位,接着才是庶出,反观,季怀远那边也是如此。

依照之前所背的资料,对面坐在最尾的一对夫妻应是朱家庶出的姑娘,而自己这边,嫡出过了便是庶出。

如此可见,朱家的规矩颇为严森,季家家风清正,并没有妾室,对于这些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加上季家中途的落寞让不少规矩都为之淡化,平日里头在家中明显要松许多。

这一场家庭聚会,知道午觉过后这才一一回家。

一天下来,圆姐儿因着身子弱一些,倒是比起旁人轻松一些,季旭被朱大人整整考校了大半天这才作罢。

以往只觉得季家因为大家,规矩多,门户大,可到了朱家,圆姐儿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京城世家。

朱家乃是本国开国之时便效力了的,如今几百年过去,朱氏早已不知多少辈,却依旧是京城无人会小看的家族,自有它的道理。

人们都说,人就不能有比较,这会让你瞬间满足现状,圆姐儿俨然就是如此,见识了朱氏大家的严谨,这才知道季家的松泛。

当然,二老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外孙女感情毕竟比不得见着出生甚至长大的季阮和季旭,毕竟没有相处过,而且圆姐儿知晓,自己的成长环境对于朱家这样的家族来说,着实要被蒙上一层,京城对于姑娘们来说,是苛刻的,圆姐儿的成长环境也注定在京城真正的古老家族中是收不到重视,甚至会被轻视的存在。

多余圆姐儿,朱家并无表现出不喜便是宽容的了。

对此,季怀远一家倒是拐着弯儿的去安慰圆姐儿,却不想圆姐儿心态极好,倒是让一家人松了一口气。

对于朱氏回娘家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年关多是清闲的,一家人倒也还颇有闲心的去了近郊的温泉庄子呆了几天,颇为悠闲。从庄子回来,正好收到冀州谢家寄来的信,元宵节过,谢家便会往京城来。

只是路途遥远,还会在晏城歇脚,大约是要花费上一些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