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就有超市,从家里出来之后,尉赤脑袋里就一直在想着萧野的事儿。

他之前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也就更不会知道对方是一个怎样的人。

如果想要了解……大概只能去问程娆了。

想到这里,尉赤抬起手抓了一把头发。

暂时将这个事情抛到了一边,他得先赶紧买煮面用的东西。

尉赤是真不会做饭,平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是开水冲泡面,他连最基本的荷包蛋都不会,但是程娆却说让他煮面给她吃。

女朋友想吃面怎么办?学呗。

尉赤拿着手机进了超市,推了一架购物车,然后按照教程上面的要求一一买了食材。

活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买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挑。

他看的教程是虾仁西红柿鸡蛋面。

在超市里绕了一圈,终于买好了全部的食材。

**

尉赤前后用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他回来的时候,程娆还在沙发上坐着。

见尉赤拎了一个这么大的袋子回来,程娆好奇:“你买了什么?”

尉赤:“煮面用的东西。”

程娆:“……”

他们一共就两个人,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当然,程娆也没做过饭,并不知道一顿饭究竟需要多少食材。

“那你去煮面吧。”程娆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对尉赤说:“我饿了。”

尉赤“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地去厨房煮面了。

他回来的路上都在研究那个菜谱,步骤写得很详细了,但是对于一个完全没做过饭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复杂。

尉赤家里倒是有锅碗瓢盆,是之前夏悠买了送来的,不过他从没用过,今天才第一次拆封。

打开锅之后,尉赤用凉水把锅冲了一下,然后接了半锅冷水放到火上,开了火。

然后是洗菜、切菜……

这些活儿,他之前只在家里见阿姨做过。

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尉帜特别喜欢去厨房看阿姨切菜,尉赤跟着他看过几回。

要跟纪媛学这些东西,基本上是不可能了,纪媛矫情得很,出身好,嫁得也好,一辈子都没做过饭。

尉赤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煮了一锅面出来。

——是的,一锅。

他拆开的那口锅挺大的,煮面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该放多大分量进去,于是一次性把买的两份手擀面都扔进去了,再加上西红柿和鸡蛋还有各种蔬菜,煮出来满满的一锅。

不过好在,没有糊,颜色看着也还可以。

这一点,还是值得欣慰的。

尉赤按照教程里的说明放了调料,然后尝了一下味道。

嗯……好像跟泡面差不多的感觉,应该是可以吃了。

于是,他去客厅里喊程娆吃饭。

被尉赤这么一喊,程娆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他进了厨房里头。

进来之后,闻到了很浓的西红柿的味道。还挺香的。

尉赤从橱柜里拿了两只碗出来,笨手笨脚地给程娆盛了一碗面,端过来放在了她面前。

荷包蛋没弄好,散在汤里,看着有些凌乱。

不过颜色还算可以。对于程娆这种根本不会做饭的人来说,这种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程娆盯着面条看了会儿,然后问尉赤:“你不是不会做饭?”

尉赤:“我现学的。”

程娆:“……哦。”

尉赤这会儿正好盛了自己的那份过来,在程娆面前坐下来,笑着问她:“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程娆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说完,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面条,送到了嘴里。

嗯……不咸不淡,味道适中。

因为有虾仁,还提了鲜味,挺好吃的。

而且,她生理期,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浑身都很舒服。

吃饭的时候,尉赤没怎么说话。

一锅面,两个人到底是没吃完,剩下的一碗,只能扔了。

吃完饭是尉赤收拾的厨房。

程娆自己完全没有做家务的意识,因为她从小已经养成了习惯,吃完饭,放下筷子就离开。

这么多年的习惯,实在是很难改变。

不过尉赤也没指望她收拾厨房,她今天还生理期,之前他看科普说女人生理期就该好好休息。

不过尉赤也不怎么会收拾家里,随便冲了冲餐具,把垃圾收拾了一下,就算完了。

………

收拾东西以后,尉赤再次在程娆身边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尉赤又想起了萧野这个名字。

他盯着脚下的地板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程娆:“你前男友做什么工作的?”

程娆似乎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萧野。

听到这个问题后,愣怔了一下,随后才回复:“他是边防警察。”

“……警校的?”尉赤追问。

程娆摇头,“不是,跟我一个学校的。”

程娆是军医大的,萧野跟她一个学校的话,进公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是,职位绝对不可能是这样。

按理说军医大出身的,进去之后最有可能的职位是法医,而不是警察。

“他当过兵?”尉赤又追了一句。

听到他这么问,程娆不由得蹙眉:“你怎么问这么多?”

尉赤:“先回答我一下。”

程娆:“没有,他跟我同专业。”

尉赤:“……”

程娆这么一回答,他就更怀疑了。

尉赤拧眉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问:“他父母做什么的?”

“……你到底想问什么?”

程娆本身就很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萧野,现在尉赤又问个没完,她自然而然就不耐烦了。

“没怎么。”尉赤摇了摇头,没打算再说下去。

程娆盯着尉赤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跟他说:“以后不要再问了,我不想提。”

尉赤:“……行,不问了。”

眼看着她就要生气了,他哪里还敢问。

不过,问完程娆之后,尉赤心底的疑问就更多了——

一个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可能被派去参加那么重要的任务?

尉赤低头玩着程娆的头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格外地满足。

程娆的头发很软很细,及肩的长度,不算特别长。

尉赤之前从来都不知道,女人的头发也能这么好玩儿,这会儿竟然有些玩上瘾了。

程娆抬起手来拍了一下尉赤的手背,“你有病。”

尉赤一点儿都不在意被她打,低头在她头发里深嗅了一口,“你好香。”

程娆:“……”

“对了,这两天想去哪儿玩?”尉赤询问程娆的意见。

今天一整天没出门儿,他们俩人也总不能一直在家里窝着。

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肯定是得约会的。

等她例假走了,身体舒服一些,他们就出去玩儿。

“我想吃蛋糕。”程娆想了想,说,“大学城那边的蛋糕。”

“那等你不难受了,我带你过去吃。”尉赤一口答应下来。

对程娆,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

医院。

经过了第二次的化疗,黄萍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人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不过,终究是病了,状态跟之前没生病的时候没法儿比。

在美国做第一次化疗的时候,她的头发就都掉光了,这段时间一直戴着假发。

第二轮化疗结束,黄萍就急匆匆地计划着出院了。

乔如章咨询了医生的建议之后,才安排了黄萍出院。

乔如章跟黄萍的一块儿回到了家里,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她,所以乔如章决定这段时间都住在这边。两个人在二十点钟的时候回到了家里,在楼上寻了一圈,家里没有程娆的身影。

黄萍有些担心程娆,于是拿起手机准备给程娆打电话。

乔如章一看黄萍拿起手机,就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其实,那天程娆来电话的事儿,他并没有跟黄萍说,主要是怕她知道这件事儿之后着急。

思及此,乔如章摁住了黄萍的手。

“先别打电话了,娆娆跟尉赤在一起,不会有事。”乔如章先跟黄萍说了程娆的下落。

果不其然,听到乔如章这么说之后,黄萍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也没那么担心程娆了。

虽然跟尉赤接触的次数不多,但是黄萍对尉赤的印象非常好。

当然,这其中也有乔如章的因素在。

乔如章说尉赤正直善良,绝对不会辜负程娆。

黄萍也觉得,他会是程娆很好的归宿。

当然,就是不知道程娆会不会接受他,不过,黄萍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乔如章想了想,把那天程娆打电话过来的事儿跟黄萍说了,黄萍听完之后,脸色有些苍白,没有接话。

虽然乔如章的确是按照她的要求和程娆说的,不过黄萍也能想象到,程娆听完这番话之后会是什么心情。

“现在病情得到了控制,你也应该让她知道了。”乔如章再次跟黄萍谈起了这个话题,“她今年二十四了,不是十四。”

“我明白。”黄萍做了个深呼吸,她靠在乔如章肩膀上,眼眶略微泛红:“我不是不想告诉她,我是害怕……”

乔如章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怕她知道了我的病情之后也说我活该,如果这样,还不如一直瞒着她……”

黄萍终于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作为一个母亲,她在这一方面的表现,确实懦弱了一些。

她不想把自己生病的事情告诉程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怕程娆在知道她的病情之后,认为她是“活该”。

她试着想象了一下,光是想着,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乔如章听完黄萍的话以后,稍微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背,“怎么可能,你想得多了。娆娆不是那样的孩子。”

黄萍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回想一下程娆之前对她的态度,她对自己是真的,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黄萍不语,乔如章便继续分析:“她只是别扭了一些,你们母女这些年沟通得太少了,所以才会有这种情况。我之前就说过了,其实她是关心你的,只是她不懂如何表达。在外面,她还是很维护你的。”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黄萍有些不敢相信乔如章的话,“不是为了安慰我?”

乔如章听到黄萍这么问,无奈地笑了。

她在商场上雷厉风行,怎么一遇到和女儿沟通的事儿,反而犯起糊涂了?

“当然不是,你们母女两个人只要好好沟通,一切问题都能解决的。”乔如章说,“我已经让尉赤去跟程娆聊这些了,年轻人比较有共同话题。”

“等等。”乔如章再次提起尉赤,黄萍才反应过来他之前说的话,“你是说……她任务回来的这几天都跟尉赤在一起?”

说到这里,黄萍停顿了一下,“……住在一起?”

“你放心,尉赤不是那种随便的人,这点我可以跟你打包票。”乔如章一下子就猜到了黄萍在担心什么。

作为母亲,她会有这样的担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乔如章也算是看着尉赤长大的,尉赤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他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跟女孩子发生关系的人。

而且,他喜欢程娆,凭借他对程娆的珍惜程度,更是不可能发生什么提上裤子不负责任的事儿。

其实黄萍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她只是意外,程娆竟然会和除了萧野之外的人发展。

尉赤这孩子她挺喜欢的,如果他们两个人真能走到一块儿,她也就放心了……

“好了,先吃饭,然后睡一觉,回头再联系程娆。”

**

尉赤跟程娆在两天后的下午,来到了大学城。

四点钟,大学城已经很热闹了,不少情侣出来逛街、吃东西。

以前跟萧野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经常会出来逛。

这边有很多甜品店,程娆每个月生理期的时候都嗜甜,萧野会很贴心地记下她的周期,日子一到,都不用她说,就会带着她去这家甜品店吃东西。

程娆最喜欢这家店的榴莲盒子和提拉米苏。

大学城里基本都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学生,走在这群人中间,程娆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

她带着尉赤来到了自己先前经常来的那家甜品店,甜品店里头排队的人有些多。

尉赤看了一眼长队,对程娆说:“你去旁边坐着,我来吧。”

程娆“哦”了一声,说:“我要吃榴莲盒子还有提拉米苏。”

尉赤点头,“好,记住了。”

这家甜品店太火了,队伍一排就是一个小时,尉赤买好之后,已经快五点半了。

他端着托盘走到程娆对面坐下来,然后问她:“先吃哪个?”

程娆拿过了榴莲盒子。接过来之后,她打开吃了一口。

其实尉赤有点儿受不了榴莲的味道,闻到之后,浑身都不舒服。

程娆注意到了尉赤的表情,然后故意切了一块儿,送到了他嘴边。

其实程娆是有点儿蔫坏的那种,她平时看着不苟言笑,但是调皮的小心思也是有的。

之前跟萧野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也时不时地会有恶作剧。

不过,她每次调戏萧野之后,都会被萧野亲得投降认输。

尉赤看到程娆把蛋糕送到自己嘴边,不忍心拒绝,但是实在是下不去口。

这味道这么怪异,还不如让他吃药。

程娆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见尉赤没反应,她冷冷地接了一句:“不想吃算了。”

说着,就要收回去。尉赤怕她生气,马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那块儿蛋糕吃到了肚子里。

然后,那股子奇怪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他的五官都拧到了一块儿。

程娆看到他这样子,被逗笑了。

不过她就笑了那么一下,之后就恢复了平时的表情,然后问他:“好吃吗?”

尉赤强忍着不舒服点了点头,“好吃。”

程娆:“哦,那再吃一口。”

尉赤:“……”

妈的,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但是,为了不让程娆生气,尉赤还是张嘴吃了。

吃完这一口之后,他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了,于是朝着程娆摆摆手,非常怂地认输了:“行了我吃不下了,饶了我吧。”

程娆:“叫你嘴硬。”

**

吃完甜品之后,程娆跟尉赤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这边也是她大学的时候经常来的地方。里边儿的位子满了,于是程娆和尉赤就在外头坐下了。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里头突然一阵骚动,似乎是有人打起来了。

听到动静之后,他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朝里头看了一眼。

程娆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视线了,她对这种事儿一向是漠不关心的态度。

不过,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人好像出来吵了——

“你这个婊子,让你勾引我男朋友,你要不要脸了?!”

“我没有……”程娆原本是不感兴趣的。

但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她立马回头看了过去。

下一秒钟,就看到了萧麓被一个和她年轻相仿的女孩子揪着头发扇耳光。

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

看到这里,程娆马上放下筷子走了上去。

尉赤根本就没注意到萧麓,一直到程娆走过去,他才认出来萧麓。

然后,他阴沉着脸跟了上去。

尉赤对萧麓的印象不是很好,好像每次碰上她,她都会惹出来什么事情。

然后,程娆就会上去替她擦屁股。

萧麓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么狼狈的时候碰上程娆,看到程娆出现之后,她先是愣了一下,之后就死死地捏住了拳头。

“你是谁?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儿。”

先前打萧麓的那个人,看到突然出现的程娆之后,态度仍然嚣张。

程娆回头看了一眼萧麓,然后再看回面前的人,问她:“你刚说她怎么了?”

“你是这婊子的朋友?”对方态度不屑,“她勾引我男朋友,说该不该打?”

“我没有……”萧麓小声地反驳。

听到对方这么说,程娆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萧麓。

这眼神,有些冷。

被程娆这么一看,萧麓的身体跟着抖了一下。

其实她一直都猜不透程娆的想法……也不知道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说她勾引你男朋友,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你男朋友的问题?”程娆看向对面的人,“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勾引,你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程娆一句话直戳对方的软肋,对方听完之后恼羞成怒:“那又怎样?男人不都是这样?倒贴上来的,谁不要?”

“我不要。”尉赤接过她的话,同时走到程娆身边停下来。

“这事儿她做的不合适,你男朋友也没好到哪里去,真正喜欢你的人就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跟别人扯不清。”说到这里,尉赤回头看向了萧麓,然后对萧麓说:“你出来道歉。”

“可是我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让你道歉就道歉!”尉赤不耐烦了,态度有些凶。

程娆看到他这样子之后,瞪了他一眼。

其实她的想法跟尉赤是一样的,但是她受不了尉赤这个表达方式。

萧麓非常委屈,但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最后还是跟对方道歉了。

道歉过后,对方警告了萧麓一通,然后就走了。

一场闹剧结束。程娆站在萧麓对面,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问她:“是那天那个男的?”

“……”萧麓低着头不说话。

她这个反应,在程娆看来基本等于默认。

程娆冷笑了一声,提醒她:“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注意。”

再难听的话,她也不好说了。

程娆觉得,别人感情的事儿她不好干涉。

但这个是涉及到原则的。

她之前答应过萧野,会把萧麓当成亲生妹妹对待。

程娆试着想了一下,如果萧野在的话,遇上这种事儿,肯定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该有的提醒还是要有。

“我知道了……”萧麓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了。”尉赤垂眸扫了她一眼,“你自己是成年人,有点儿判断力,不要总是给别人找麻烦。”

“我、我知道了……”被尉赤这么一说,萧麓眼眶红了,有些委屈,她看向程娆:“对不起嫂子,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些,萧麓抬起手来擦了一把眼泪,之后就转身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