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等会儿,我缓缓。”荣光实在是忍不住地想笑。

认识尉赤这么多年了,真是从没见他这样过。

看来程娆是真的有点儿本事啊。

荣光笑得这么厉害,尉赤不禁蹙眉,“你到底笑什么?”

“我说,大哥。”荣光觉得差不多笑够了,终于是停下来了,“你的情商,有待提高啊。”

尉赤:“……”

荣光挑了挑眉,一脸内涵地看着尉赤,问道:“刚才你俩是不是睡了?行啊大哥,那么冷淡的人都能被搞定——”

“少废话。”尉赤不喜欢荣光这么开程娆的玩笑,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

尉赤这么一说,荣光就闭嘴了。

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对尉赤说:“好了,咱们先去找他们,三哥和陈荆等了我们很久了。”

经荣光这么一提醒,尉赤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来这边本来是要跟江铭城一起吃饭的。

那句老话说的果然没错,色令智昏。

碰见程娆之后,他基本上不记得这件事儿了。

荣光这么一说,尉赤“哦”了一声,随后跟着荣光走出了包厢。

去到另外一边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吃完一顿饭了。

江铭城和陈荆都在,袁潇也在。

之前已经见过,在这里看到袁潇,尉赤并不意外。

尉赤看向袁潇,朝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再然后,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怎么迟到这么久?”江铭城询问起了缘由。

平日里尉赤是个非常有时间观念的人,聚会的时候从来不会迟到,今天这种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发生。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大哥追女人去了。”尉赤那边没来得及说什么,荣光就已经抢先回答了。

这么新鲜的事儿,他当然要跟他们一起分享。

江铭城和陈荆听了都觉得新鲜,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追谁?”

尉赤之前虽然谈过几次恋爱,但是他们都知道,他不是那种主动的性格,而且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件事儿上。

所以他们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主动出击。

“说出来你们肯定更不信,这女的是之前跟我相亲那个……”荣光挑眉。

“大哥,这……什么情况?”陈荆在旁边都听呆了。

本来尉赤主动追女人这新闻就够爆炸的了,追的还是跟荣光相过亲的?

之前他明明吐槽过荣光眼光不好。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喜欢上我?”尉赤完全没有否认这件事儿,直接虚心地跟他们请教起了问题。

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喜欢了就承认,这件事儿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

唯一比较没面子的,就是程娆不喜欢他。

但是也还好,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

“追女人的事儿,还是问荣光吧。”陈荆率先退出这场讨论,“我没经验,一般都是女人追我。”

尉赤:“……”

荣光:“……”

“这个问题,让小袁回答吧。”说到这里,江铭城走到了袁潇身边,坐下来,一条胳膊搂住了她。

那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如果在场还有别的女性在,一定会羡慕江铭城对她的疼爱。

可是,袁潇却浑身都不自在。

这种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小袁,你也是女孩子,给大哥出出主意。”江铭城笑着拍了拍袁潇的后背。

袁潇咬了一下嘴唇,摇摇头,说:“其实我也不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呢,你只要说说看自己会被什么样的行为打动就好。”说到这里,江铭城抬起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动作温柔得不行。

陈荆之前已经坐着看了好久他们两个人秀恩爱了,这会儿已经看不下去了。

他扶额,扫了一眼江铭城之后,对尉赤说:“大哥你也甭问了,直接跟他学,肉麻一点儿,女人都吃这一套。”

陈荆这么一说,尉赤马上看向了江铭城。

江铭城这个人一直都是走温柔那一卦的,跟他明显不是一个风格。

不过陈荆说女人都喜欢这一套……要不他下次这么试一试?

**

从餐厅里头出来的时候,程娆的步子有些虚。

主要还是因为刚才做得太疯了,加上尉赤这个人压根儿不知道温柔两个字怎么写。

要不是知道他之前谈过恋爱,程娆都得以为他是处男。

拖着虚软的身体走到停车场,程娆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在距离她大概两三米的左右的地方,一个穿着运动衣的男人不动声色地跟着她。

等到程娆上车之后,男人也走上了旁边的一辆SUV,发动车子,跟在她的车后,驶出了停车场。

程娆刚开车走出停车场,旁边手机就响了。

一看,是黄萍的电话。

程娆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十点钟了。

估计又是来问她怎么还不回家的。

若是平时,程娆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这种时候接电话,不可避免地就要发生争吵,她又不太愿意浪费口舌。

程娆抬起手来准备摁下挂断键,不知道怎么地,手已经贴上了屏幕,可最后竟然没摁下去。

程娆将手指移动到绿色的按键上,轻轻地摁了一下。

电话接通。

“去哪里了?怎么还没回来?”黄萍的声音还算比较温和。

“在外面,现在回去。”许是因为黄萍态度温和,程娆的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本来以为黄萍还会为难或者质问,但是并没有。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开车小心点儿,早点回来。”

说完之后,就没再盘问什么,结束了这次的通话。

没有吵架,没有顶撞,程娆竟然有些不习惯。

开车回家的路上,程娆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萧野。

之前给萧麓过生日,她基本都是跟萧野一起的。

萧野很疼这个妹妹,总是会提前一两个月就开始准备萧麓的生日。

可惜啊,以后他再也没机会准备这些了。

想到萧野,程娆不可避免地有些伤感。

失落的情绪刚涌上来,她竟然又想起了尉赤——

尉赤提出和她发展男女朋友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意外。

程娆一直都觉得尉赤特别看不上她,即使他们已经上过床了,程娆也这么想。

她觉得男人是可以把性和爱分得很开的,跟一个女人上床并不代表对她有爱,也不代表对她有欣赏。

充其量只能说是当下没有控制住自己的下半身而已。

她以为她跟尉赤之间也是这样的。

没想到的是,尉赤竟然来真的了。

这么一想,程娆忍不住笑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可能就是觉得尉赤太天真了吧。

她第一次接触这么天真的男人,而且看他年龄也不小了。

………

程娆一路都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开车一直在分神。

值得庆幸的是这会儿大街上没什么车了,所以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回到了家里。

而后面的那辆SUV,也这么跟了她一路。

一直到她回家,才调头离开。

这一点,程娆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

回到家里之后,程娆就看到黄萍在客厅里坐着等她。

她这样子,明显是有话要说。

虽然察觉到了这一点,但是程娆是不会主动开口问的。

她们母女两个人总是这样,你来我往,简直像是一场战争。

程娆看了一眼黄萍,随后转过身去换拖鞋。

就在她换鞋的空档里,黄萍开口道:“二十三号去给你爸上香。”

听到黄萍这么说,程娆换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说来有些惭愧,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竟然不记得了——

不过,这也解释了黄萍为什么态度突然这么好了。

原来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儿。

“嗯,我知道。”程娆回应得也还算平静。

“这次你乔叔也会跟着一起去……”

其实,黄萍主要是为了跟程娆说这件事儿,才在这里等她的。

本来每年,她们母女两个人一起去墓园祭拜程洐,结束之后会再去一趟寺庙。

全程大概两天的时间。

从程洐去世到现在,每一年都是这样。

这一次黄萍要带乔如章一起去,自然是要先询问一下程娆的意见。

如果不经过她同意,把人带去了,到时候程娆发脾气,就不是一般地难堪了。

程娆听到黄萍提起乔如章之后,脸色当即就变了。

她很长时间没给黄萍回答。

沉默了约莫有四五分钟的时间,整个客厅的气压都低了,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有白蚁在慢慢啃噬着这蔓延无边的沉默。

良久,程娆发出了一声低笑。

这一声笑里,带着失望,失落——

当然,更多的是嘲讽。

她抬眸看向了对面坐在沙发上的黄萍,说出来的话丝毫不给她留面子:“你想再婚没人拦着,带着现在的男人去见亡夫,是不是太嚣张了?”

“程娆,你——”黄萍似乎是被程娆的话刺激到了,开始不停地咳嗽,脸色也很难看。

她咳嗽,程娆就面无表情地在旁边看着,也没有任何反应。

黄萍尽力地忍耐住,然后对程娆说:“你爸走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把你抚养长大了,现在我年龄大了想有个伴儿……”

“我没说不可以。”程娆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想有三四五六个伴儿都没人拦着,别带去烦他。”

黄萍被程娆大逆不道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能这么想她?

“我困了,去睡觉。”程娆已经不想再和黄萍沟通,把她怼得无话可说之后,就转身上楼了。

黄萍动了动嘴唇,想喊住她,然而为时已晚。

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上楼。

程娆上楼之后,黄萍端起旁边的水杯来喝了一口牛奶,尽管如此,脸色仍然很难看。

她抬起手来拍着胸口,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缓解一下胸闷,然而收效甚微。

黄萍抬起头来朝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早知如此,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程娆。

她和乔如章在一起其实还没一年的时间。

乔如章是她和程洐大学时候的同学,多年的好朋友。

当初乔如章就追过黄萍,但是那个时候黄萍跟程洐在一起,两个人感情很好,所以她从未考虑过乔如章。

乔如章也算是比较有原则的人,在她和程洐结婚之后很少来打扰,只有在共同的朋友聚会时才会出来。

后来乔如章也结婚了。

黄萍是真的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巧。

程洐去世之后的两三年,乔如章的妻子也因病去世了。

其实黄萍并没有刻意和乔如章联系过,也没打听过他的消息,这些都是在同学聚会的时候听到的。

后来他们两个人是在一个商业活动上再次碰见的,聊了几句之后,就开始频繁联系了。

黄萍身体不好,乔如章一直帮着她找医生。

虽说黄萍这些年一直是一个人,在旁人看来,她已经无坚不摧。

但事实是,她也是需要被关心的。

到底是女人,年纪大了,跟女儿关系又不好,平时工作压力大,身体又不好……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一直为程洐守着独身,到后来却发现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最终,黄萍还是答应了乔如章,因为她确实需要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她。

这些年,什么事情都是一个人扛,她也会累。

乔如章对她很不错,不仅是在生意上帮了她大忙,生活中也是如此。

但是,黄萍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儿告诉程娆,所以搁浅到了现在。

虽然说乔如章没有明确说过自己介意,但黄萍知道,这样一直隐瞒着,他肯定不舒服。

所以她才决定在那天把乔如章介绍给程娆。

结果,弄成了这样子。

越想越头疼。

………

程娆心情不是很好。

洗过澡躺在床上,脑袋里乱七八糟一堆事儿,一会儿是尉赤,一会儿是萧野,一会儿又是黄萍和乔如章……太阳穴都要爆炸了。

**

接近十二点。

旗旗今天有些闹腾,闹到这会儿才睡过去。

夏悠关上卧室的门,一边揉着眉心一边走到了客厅。

正要去厨房里倒水喝,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输入密码地声音。

知道这边密码的人并不多。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夏悠突然清醒了不少。

她转过身,面对着防盗门站着。

果不其然,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夏悠有些惊喜:“……怎么突然回来了?”

男人没有说话,绕过她走进了客厅。

夏悠抿了抿嘴唇,跟在他身后,关切地询问他:“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唔……”

一个完整的问题还没有问完,男人已经抓着她胳膊把她拽到了怀里,不由分说地堵住了她的嘴唇。

不是吻,就是单纯地在发泄。

没有温柔,没有感情,有的只是粗暴和疼痛。

夏悠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抵住了他的肩膀,声音断断续续,“别,别这样……”

听到她的声音之后,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推开她,抬起手擦了擦嘴唇。

他心情不好,这一点夏悠看得出来。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走上去,抬起手来主动抱住他的腰,“你不开心吗?”

这样的问题自然是得不到什么答案地。

他不言语,她便继续:“旗旗最近已经会说完整的句子了,还在幼儿园学了儿歌……老师都说他很聪明,比别的孩子都要聪明。”

说这话的时候,夏悠的语气很轻松,也很骄傲。

那是一个母亲在提起自己的孩子之后才会有的姿态。

然而,她的话仍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男人心不在焉,明显是在想别的事情。

夏悠抿了抿嘴唇,贴得他更紧了一些:“我们停吧,认真想过了,仇可以不报的,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怎么,你怕了?”男人捏住她的下巴,黑眸紧锁着她的脸。

他的指腹带着茧子,是常年持枪磨损出来的痕迹。

“你斗不过尉赤的,他已经说了一定会把当年的事情查清楚,如果被查出来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国际通缉犯……我不想我孩子的父亲变成战犯。”

“记得我说过的话么。”他顿了一下,“开始的那一刻,就永不安宁。”

夏悠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回话,男人已经将她抵在了鞋柜上,近乎疯狂地撕扯着她身上的睡裙。

他的动作很大,碰到了鞋柜上的相框。

相框里放着的是夏悠和尉帜的合影,就这样被男人打到了地上。

啪地一声,相框碎裂。

然而夏悠根本顾不上这些,理智逐渐被他的动作带走……

**

程娆夜里又做了噩梦。

许是因为昨天睡前思考得太多,所以梦境也极其混乱。

梦里的人很多,有萧野,有尉赤,还有华楣、张白、沈杨……以及一些完全不认识的人。

梦的具体内容她记不清楚了,程娆经常这样,晚上做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只记得自己梦里出现了哪些人,但是却记不清楚梦境的主要内容。

醒来之后程娆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摸起了手机。

一看时间,八点半。

她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然后去洗漱换衣服。下楼的时候,已经九点钟了。

不过,保姆阿姨还是在等着她吃早饭。

程娆刚刚走到餐桌前坐下来,旁边的手机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程娆低头一看,是短信,萧麓发来的。

萧麓:嫂子,有时间吗,中午或者下午,我想跟你聊一下。

程娆很聪明,萧麓一发短信过来,她就能猜到萧麓要问什么了。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也可以跟萧麓好好谈谈关于尉赤的问题。

程娆用最快的速度回复了萧麓的短信:好,中午我去接你。

回完萧麓的电话以后,程娆继续吃饭。

早饭吃完,程娆收拾了一下背包,就出门了。

………

差不多十一点钟,程娆开车来到了萧野家楼下。

车在单元楼下停下来,程娆低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就在这个时候,她恍然一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娆脑袋一热,顾不上别的,直接下了车,朝着对方跑了过去。

“萧野——”

她几乎是颤抖着,喊出了这个名字。

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男人原本站在楼下发呆,突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一阵僵硬。

然后,加快步伐,朝着侧门的出口走去。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程娆就算是跑着也追不上。

追了一路,到最后还是把人给跟丢了。

环顾四周都没找到人影,程娆顿时有一种被人抽干力气的感觉。

她无力地靠在树干上,眼眶有些红。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如果没有绝望到一定程度,绝对不会流泪。

可是现在,她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刚才那个人的背影,真的太像他。

她从小就活得现实,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那么多奇迹,可是就在刚刚,她突然就希望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

如果真的有……给她一个奇迹行么?

她想要他回来。

程娆一个人靠在树干上靠了有十几分钟,反复调整之后,状态终于恢复了一些。

转身离开前,她仍然不死心,四周张望着。

可惜,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程娆抬仰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眼光有些刺眼。

她做了个深呼吸,朝着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程娆没上楼,停在楼下给萧麓发了条短信。

她现在状态不好,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不上去。

发完短信之后不到五分钟,萧麓就下楼了。

刚一下楼,萧麓就看到了程娆的车。

然后观察到了她不太对劲儿的表情。

盯着程娆看了会儿,萧麓问她:“你怎么了?”

“没事。”听到萧麓的声音后,程娆回过神来,打开车门让她上车,“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实际上,萧麓的兴致并不是很高。

“哦,那就去之前常去的那家吧。”程娆上了车,发动了车子。

萧麓今天对她态度不好,她是能感觉到的。

萧麓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车子发动之后,反复纠结了很久,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嫂子,你和尉赤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