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先回去吧。”宁卿回道,语气淡淡的,轻轻浅浅的,像是雪花飘过一般,带着丝丝冷意。
“那你呢?”萧贵妃又问道,她是希望他能随他一同回去的。
宁卿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声:“我不走。”
他不走,他要留在这里,守着这里,等着她回来。因为,她就是他的全部。
萧贵妃闻言,满面忧色地看着他。
“你父皇病重了。”她沉声说道。
宁卿“嗯”了一声,之后什么话都没说。
萧贵妃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叹息一声,又接着说道:“那好,我先回去,若是真有个万一,我会立即让人通知你。”
她知道,宁卿的心里难受的很,所以,她不忍心再个给他提其他的要求。
宁卿点了点头:“谢谢母妃。”
说罢这话,他便又转身离开了。
他的心里,满满的全是她。在找到她之前,确定她无虞之前,他说什么都不会离开。
因为,她就是他的全部,他丢不下她,永远都丢不下。
三日之后,萧贵妃便带着顾婷动身回京了。
顾婷坐上了马车,还犹自回头看了几眼。
“娘娘,您真的放心将王爷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她问道,锁着眉头看向萧贵妃。
萧贵妃轻叹一声:“纵然放心不下,那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她自然是千般万般地希望宁卿能和她一起回京,希望他不要再这个样子下去了,不要让她心疼的像是揪在了一起一样。
但是,这不是无能为力吗?她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法让他不伤心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他将身边的其他事都给解决了。
“程姑娘多好的一个人啊,又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去了——”顾婷没再接着往下说下去,而是用一声叹息代替了。
萧贵妃面色沉重:“谁说不是呢?前一天好好端端的,谁料——”
她后面的话也没说完,只是代替了的,是她眼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来的眼泪。
“到底人死不能复生,娘娘也莫要太难过了。”顾婷在一旁劝道。
萧贵妃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抽噎一声,又继续说道:“说起来,也都是怪我,如果不是我突然晕了过去,也就不用让她来了。如果她不来的话,也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到现在,她依然沉浸在自责之中。不过说起来,那时候也真是奇怪的很,为什么突然就会晕倒了?
再一想的话,大抵,这就是天意吧,这就是命啊。命运来了,任凭是谁,都无法阻挡。
顾婷见她这样子,听她此言,少不得又将她劝说了一番。
而此时,顾婉正在院子里看着拴子娘喂小鸡。
“今年老母鸡抱的这一窝小鸡崽子,竟是比之前几年好了不少,二十二个蛋,全都出齐活了。”拴子娘一边在木头桩上剁着野菜,一边说道。
顾婉静静地坐在一边,面上带着微笑,像是在听着她说话一样,但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又是好几天过去了,但是她的嗓子,仍然一点起色都没有,还是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她每天都喝很多水,也拣着那些对嗓子有好处的食物多吃了一些,但是奈何,仍然一点起色都没有。
看来,必须要用药才能够治疗了。
一想到这个,顾婉不由得又叹息一声。但是这个地方,别说没有大夫没有药,就连能用的上的药草都没有。
拴子娘仍然在喋喋不休地说着琐碎的话儿,虽然这个姑娘不能回应她,但是有人在一旁能听她说话,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说着话的当口,拴子娘转头看了一眼顾婉,见她竟然不甚高兴了起来,眉头皱着,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也能够立即,一个大姑娘,被水冲到了这个地方,而且还是个哑巴,平白的就让人心疼。她醒来之后能如此镇静,已是很难得了。要是换做别的姑娘,只怕早就受不得了。
想必此刻,她在想家,想亲人吧。
关于她的家人,她本想问一问的,但是奈何这姑娘又不能说话,所以值得作罢。
她只劝说她,让她安心地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她已经和公爹商量好了,等到以后有了机会,就送她出去。左右这个姑娘会写字,到了外面,只要把她家在什么地方写下来,就可以送她回家去了。
拴子娘剁好了鸡食,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云,悠悠说道:“看这样子,又是要下雨了。”
这句话顾婉听见了,但是并没有什么表示。
只是要下雨了罢了,下雨又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拴子娘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心一颤。
“你在我们家也有不少日子了,突然要走了,我这心里可怪舍不得的。”拴子娘说着这话,看向顾婉,面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笑。
纵然舍不得,但也不能把人家一直拘在这里不是?
拴子娘见了顾婉诧异的表情,于是又解释说道:“因为我们这个村子偏僻,一般人进不来,也出不去的。必须要等到下了雨,涨了水的时候,才能进出,其他的时候很难进出。你也瞧见了,我家里只有我公爹和拴子两个男人,公爹年纪大了,拴子又还小,都不是啥壮实的人,所以只能等到下过雨之后,让我公爹送你出去了。”
顾婉眨眨眼睛,慢慢地消化着她说的这些信息。
她的意思是说,她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就能够出去了吗?
想着这个,顾婉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的云朵。只见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就让人觉的闷的慌。
看来,的确是要下雨了。而且,看这势头,雨还会不小。
顾婉觉的从没有哪个时刻,会让她比现在更希望下雨。下了雨,她就可以离开了,她就可以换回到家,可以再见到宁卿了。
她说不出话来,但是心里却默默念叨了千万遍。她想他了,很想很想他。
看着天边的黑云,顾婉抿唇笑了。
见到他的那一天,再回到他身边的那一天,一定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