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宁卿将顾婉锁在了房间,离开之后,心里一直不得安宁。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地焦躁了起来。
有点悔意,他不该这么冲动的,不该对她发脾气的。不管她有错没错,或是她真的错了,不管她错在哪里,他都不该对她发脾气,不该凶她,不该让她害怕的。
也很心疼她,她的手烫伤了,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擦药了没有?
他出去之后没多久,便再也忍不住了。不行,他一定要回去看着她。
此时已近午,于是他先回了家,亲自动手做了些她爱吃的菜,之后提着食盒又返回了春回堂。
此刻,见她好像睡着了,但是看得出,她睡的并不安稳,眉头皱着,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她哭了,是他让她哭了。
如此一想,他的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心疼她,更悔恨自己。
他走过去,将食盒轻轻地放在桌上。
看她正在睡着,他便放轻了动作,不吵醒她,让她再多睡会儿。
然而,他这轻轻的动作,还是让顾婉警觉了。
只见她浑身一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睁眼,当看见他站在面前的时候,她索性又闭上了眼睛。
不再困了,也睡不着了,她再次闭上眼睛,只是不想看他罢了。
心里既委屈又生气,他凭什么对她发火?他凭什么啊?
“吃饭了。”宁卿见她不理睬他,柔声说道。
顾婉依然不搭理他,现在来送饭了,不让她饿死,等送完之后再把她继续锁着是吗?
她又不是他的犯人,他凭什么要锁着她?
不过这次,顾婉是真的理解错了,宁卿本无此意,且从来都没有。
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心疼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手背上,依然通红一片,红的让他看上去感觉触目惊心。
顾婉不想和他说话,一直闭着眼睛,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以为他要走了。但是转瞬之前,便感觉被烫伤的手上传来一阵清凉。
她睁眼,入目便是他美得妖孽一般的侧脸。他眉头紧蹙着,顾婉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他的动作很轻,轻轻地,将清凉的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处。那轻柔的动作,在她的手上轻轻地揉着,仿佛揉的不是药膏,而是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顾婉回过神来之后,便要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怎奈被他一个用力,握住了。
再抽,他握的很紧,还是抽不出。
抽不出,她便不抽了,只是心里的感伤,那份委屈,再次涌了上来。
看吧,他就是这样,跟个神经病一样,一会儿温柔的让人感觉像是一滩春水,一会儿,又冷酷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这样的人,她简直受不了他。
委屈一旦来了,堵都堵不住,不消片刻的功夫,她的眼泪,便再次无声地滑落。
宁卿一直低着头给她涂抹药膏,垂眸看着,不曾觉察她已泪流满面。
眼泪簌簌地落下,顾婉一点声音都没出。
但是突然之间,她听他说道:“是我错了。”
顾婉闻言,眨眨迷蒙的泪眼,反问一句:“你哪里错了?”
她已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这话说出之后,她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出,她的声音,在颤抖。
宁卿抬头,当看到她泪流满面,还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的那个样子,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别扭,所有的怨念,在这一瞬间,全部坍塌崩溃,土崩瓦解。剩下的,只有心痛,心痛过,心痛……
他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紧地贴着她,似乎是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去抚慰她一样。
“是我不对,我不该惹你生气。”他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顾婉一听这话,所有的情绪也像是全部爆发了出来一样,眼泪汹涌而出,沿着脸颊滚下,****了他胸前的白裳。
“你就是个神经病你知道吗?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你到底是想干嘛?你以为打一巴掌给个枣就行了吗?”顾婉一边呜呜地哭,一边说道。
说到最后感觉内心的怨气还是不能完全发泄,索性握起拳头,在他的前胸捶打了起来。
宁卿没有去制止她,任她打任她闹,让她将对他的怨恨,对他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
他只紧紧地抱着她,把她抱在怀里,抱住了,就一辈子都不放开。
顾婉哭闹了好一会儿,这才停了下来。
她抽噎一声,打完他骂完他,果然心里舒畅多了。
“好了,现在轮到你了,你也可以说我的不是。”顾婉吸吸鼻子说道。
当情绪发泄出来,心情平静下来之后,她再仔细一想,觉的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或许,可能,是她真的不小心做了让他不开心的事了。
宁卿听她如此说,突然垂眸,认真地看着她。
“不管我是冷是热,你只需记住,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宁卿悠悠说道。
他说的很慢,顾婉听的很清楚。她看着他那诱人的橘色唇瓣一翕一合,不知怎么的,一双眼睛,便氤氲了起来。
她抹抹眼睛,微微嘟起嘴唇。
干嘛说的这么煽情?真是的,让她忍不住有些感动了。
至于上午时说过的狠话,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那时她说,如果再和他说一句话的话,她就不是人。
宁卿见她在擦着眼睛,抬手,将她的手握住。
“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生气让你难过了。”他又说道,坚定的语气,认真的神情。
顾婉简直想再捶打他一番,同时心中也更恨自己。
恨她自己没出息,上午的时候,明明是恨他恨的牙痒痒的,只因为他这几句软绵绵的话,竟然就让她将一切都忘了。不但缴械投降了,而且心里还暖融融的,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鄙视自己,简直鄙视死自己了。
“都怪你!”她娇嗔一声。
“以后你要是再敢无缘无故这样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勾魂摄魄的嘤咛所替代,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