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卫子玠忽然来了。

当时白荼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见有人说:“表哥,我都给你说了,大姐就睡在外间,你来多不方便。”

于是白荼睁开眼,就看到卫央弯着腰站在窗前,随即听到开窗的声音,就瞧见卫子玠从窗户里进来。

纵然他轻手轻脚的,但是自从有了孩子后,白荼虽说嘴上一直嫌弃孩子不好看,可却是眠浅,但凡外间的孩子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立刻醒来了。

如此,开窗和说话这么大的声音,她当然是被惊醒。

她见着是卫子玠,满腔欣喜自然不必说,当下就去掀被子,想要起身来。不过被卫子玠快了一步,伸手阻断了她的动作,还将薄被压下,“才半个月不到,既然这老规矩都行了千百年,自有道理,你好生躺着。”然后又有些自责:“方才,可叫你吹到了风?”

白荼摇头,“没有,只是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在过半个月不到,武林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那边没事,你不用担心。”卫子玠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连忙安慰。看着如今这样的天却被困在房中的白荼,心里万般过意不去,便忍不住开口道:“咱们有想想,如今又有了安辰,也算是儿女双全,你就不要在生了。”

她素来是个好动的,自打诸葛家的人出现后,她就整日困在这府上。嘴里虽然没有说,但肯定快要憋坏了,那孩子什么的,生一个就足够了。

别说,白荼嘴里嫌弃安辰像红皮猴子不可爱,但是这还没出月子就想着下一胎的时候在孕期一定要多吃些牛乳什么的, 好叫刚出生的孩子白白嫩。嫩的好看。如今听卫子玠一说,心里自然是暖的,毕竟这天下就没有人不喜欢多子多孙的吗。他能这样为了自己而宁愿不要孩子,可见自己比起孩子,还是要重要些。“先不说这个,何况我觉得生孩子也没大家说的那样艰难,就是快生的时候疼了一下而已。”

“那是你运气好。”他自打白荼临产的时候,就开始担心起来,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动,偏偏沧海又离不得自己。那些天整日都在担心,总是想起平日里听别人说生孩子时候女人是何等的艰难,犹如是去鬼门关走一趟而已。

好在他的兢兢战战中,忽然来了好消息,说是母子平安。当时他得了这个消息,一颗悬着的心都落下了。

两人虽说是低声言语,可是这里外间也就是隔了一扇门而已,再有孩子也该换尿布了,这会儿哼哼唧唧的,外面歇着的白玉仙和茯苓婆子也就行了过来。

一直在屋子里淡化自己存在的卫央连忙趁机出去,顺道给白玉仙等人说卫子玠回来的时候。不过怕白玉仙觉得不自在,便说卫子玠是从离间的窗户里直接进去的。

白玉仙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自在,反而是自责起来:“我是糊涂了,其实歇在隔壁也行,反正隔壁也闲着,又宽敞,明儿叫人收拾出来,我搬过去,晚上让竹黄这里照顾就是。孩子醒了,声音大些喊我也能听到。”

说着,麻利的给孩子换了尿布,因她没穿外裳,便直接递给卫央;“子玠忙,难得抽空回来,趁着辰儿要吃奶,你快些抱进去,也好叫他看一看。”

卫央应着,便小心翼翼的从她手里接了安辰,抱着往里间去。

孩子一抱进来,白荼的目光就落在上面。这生孩子和没生孩子终究是有区别的,如今她那目光就变得柔软了许多,眼神里更是夹杂着丝丝自己没有察觉道的慈爱之色。不过嘴里依旧是嫌弃得很;“跟猪一样,每次换完了尿布都要吃一顿,我从来没看到过这样能吃的孩子。”

卫央听了,不由得拿平日里白玉仙的话说道:“吃得多长得快,这月子里一天要长一两才行呢。”说话间,往卫子玠递过去:“表哥会抱么?”

“你表哥有什么不会的,当初晟儿他们哪个他没抱过,也没见摔着,我就不信能把自家孩子给摔……”然而白荼这话还没说完,那边因为抱着自己亲儿子而颇有些紧张的卫子玠,就险些将孩子滑落到地上,白荼顿时吓得声音戛然而止,飞快的从被子里伸出手来。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做这个多余的动作,因为她根本够不着。

而这边安辰也叫卫央给接住了。只是卫央此刻则满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卫子玠:“表哥,你……”

白荼见着孩子没事,也没出声,可见是没被吓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怕卫央声音太大,叫白玉仙听到,只怕她又要担心。便连忙朝她示意:“嘘,抱过来给我吧。”

卫央特意绕开卫子玠,把安辰送到白荼面前来。

一手拿了垫子给白荼垫着,让她方便坐着喂奶。

卫子玠本是满脸窘迫的,他也没料想到差点将这么个小不点掉地上,心里还有些心虚。可是见白荼为了喂奶而起身,一时心疼不已:“不然,还是找奶娘吧,你这样每日要爬起来好几次,岂能休息好?”而且这样下去,那腰也受不住。

“我整天都躺着,也就是喂奶的时候起身而已,没什么。”白荼应着,掀开衣服孩子立即就闻到味道自己拱了过去,她方抬起头朝卫子玠看过去,屋子里没点灯,都是借着外面的月色。可纵是如此,她觉得卫子玠的脸色十分不好,便以为是日夜兼程赶路过来,没休息好,便道:“时辰也不早,你赶紧上楼去休息,明儿在来。”

哪里晓得卫子玠却一脸不舍道:“天亮我就得启程回去,那边还不晓得我不在城里。”

闻言,白荼不由得沉默起来。倒不是觉得自己的产期他没有陪着,而是忽然不知,他们这样努力的将琼州发展起来,幸福了别人,却是辜负了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她不言语,卫子玠心里也不好受,房中的空气不免有些变得沉滞起来。好半天白荼见他还站着床边,又没有要上楼休息的意思,便示意卫央:“你去睡吧,甭管他。”

卫央也没多言,只知表哥表嫂许久没有见,必然是多话要说,自己在场的确不便,方退了出去,跟连续熬了两个夜而今晚休息的竹黄住在对面的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