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战斗,果然如索科夫所判断的那样。

德军的第40装甲军对波波夫快速集群展开了猛烈的攻势,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到天黑时分,损失惨重的苏军才统计了自己战损情况,发现完好的坦克只剩下不到40辆,而且燃料和弹药已基本消耗殆尽。

快速集群司令员波波夫将军,在清理完战损情况后,亲自给瓦图京打去了电话:“将军同志,我们的情况很糟糕。今天和敌人激战之后,完好的坦克只剩下了不到四十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继续按照计划实施进攻的话,等于是往深渊里跳。”

“不行,波波夫将军。”瓦图京冷冷地说道:“我看不出有任何改变进攻继续的必要,因此你的快速集群还是要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向敌人进攻。”

“将军同志,”见瓦图京不同意停止进攻,波波夫有些急了:“要进攻,需要充足的弹药;而且我们的坦克,只剩下了油箱里的那点燃料。如果我们开上剩余的坦克,朝着敌人进攻,恐怕要不了半天时间,就会全部报销。”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暂时停在原地等待,等后方的燃料、弹药,以及新补充的坦克送来之后,再向敌人发起进攻。”为了让瓦图京明白自己的处境,波波夫还特意强调说:“如今我的部队不光丧失了进攻能力,就连防御也很成问题,我们的处境异常危险……”

“够了,波波夫将军。”没等波波夫说完,瓦图京就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语气严厉地说:“假如你认为自己无法胜任指挥员的职务,我可以派人去接替你的职务。如果你不想被撤职,就继续按照原来的计划进攻。”

波波夫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撤职,在权衡厉害关系之后,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说:“明白了,将军同志,我的部队明天会继续按计划进攻的。”

“这就对了嘛,波波夫将军。”听到波波夫的答复,瓦图京冷若冰霜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德国人不甘心遭受失败,肯定会进行垂死挣扎。他们这两天的进攻,不过是最后的疯狂而已。只要我们咬牙坚持下来,那么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司令员同志,我们怎么办?”看到波波夫放下电话,集群参谋长就忧心忡忡地问:“难道真的要按照瓦图京将军的命令,去执行这项送死的任务吗?”

“参谋长同志,”没等自己的参谋长说完,波波夫就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既然是上级的命令,不管是对是错,我们都只能执行命令,而不是讨论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参谋长本能地答应了一句后,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提醒波波夫:“根据我所掌握的情报,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有一个近卫师,就驻扎在卢甘斯克,该师配备了一个坦克旅,我估计应该有五六十辆坦克。您看,是否向罗科索夫斯基求助,请求他把这个坦克旅借调给我们?只要我们所拥有的坦克数量有近百辆,那么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实施进攻还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原本焦虑不安的波波夫,得知在卢甘斯克居然有一个坦克旅,不禁眼前一亮。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追问道:“参谋长,你的情况可靠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参谋长点着头回答说:“我的消息绝对可靠。”

确认在卢甘斯克真的有一个坦克旅,波波夫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连忙命令通讯兵主任:“通讯兵主任同志,立即给我接通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指挥部。”

关于波波夫快速集群遭到德军重创一事,罗科索夫斯基也从大本营的通报里看到了。此刻接到了老战友波波夫将军的电话,他好奇地问:“波波夫,听说你的部队遭到了德军攻击,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有这回事吗?”

“是的,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对于自己的老战友,波波夫自然不会隐瞒:“我们在今天的进攻战斗中,遭到了德军第40装甲军的攻击,由于坦克的燃料和弹药缺乏,我们的技术装备损失很大。”

罗科索夫斯基耐心地听完波波夫的讲述后,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发现战场的形势,正如索科夫所分析的那样,苏军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他沉默了好一阵,开口问道:“波波夫,那瓦图京是怎么考虑的,让你们就地转入防御吗?”

“不,我曾经提出了这个方案,但是被瓦图京将军否决了。”波波夫苦笑着回答说:“我们作战集群明天的作战任务,依旧是继续攻击德军的纵深。”

“见鬼,以你们现有的实力,就算就地转入防御,能否挡住敌人的进攻,都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还是主动向敌人发起攻击。”罗科索夫斯基对瓦图京所下达的这道命令,感到非常不理解:“这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吗?”

波波夫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没有说话,只是呵呵地干笑了两声。

听到耳机里传出的苦涩笑声,罗科索夫斯基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既然瓦图京的命令已经下达,别说波波夫的作战集群还有一定的战斗力,哪怕就只剩下一个连,进攻的任务也不会取消。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罗科索夫斯基委婉地问:“波波夫,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波波夫叫着罗科索夫斯基的本名和父名,有些为难地问道:“我听说你在卢甘斯克布置了一个近卫师,该师还配属了一个坦克旅,是真的吗?”

“没错,我把索科夫上校的近卫第41师摆在了卢甘斯克。为了加强他们的火力,我还专门把别雷上校的坦克旅配属给他们师。”罗科索夫斯基有些惊诧地问:“波波夫,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今距离我最近的部队,就是你部署在卢甘斯克的这支部队。”波波夫试探地问:“您能将这个近卫师和坦克旅,借给我用一段时间吗?”他担心罗科索夫斯基拒绝,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一旦完成了作战任务,我就会让这支部队归建的。”

谁知波波夫的借兵请求刚提出,就立即遭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拒绝:“对不起,波波夫同志,虽说我们是老战友、老朋友,但是我不能将这支部队交给你。”

“为什么?”这次轮到波波夫疑惑不解了。

“原因很简单,你们所面临的处境,早就一个星期前,索科夫上校就做出了判断。我把这事向最高统帅部进行了汇报,并向瓦图京将军发出了警告。但从如今的局势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听从我的劝告。”罗科索夫斯基向波波夫解释说:“我之所以把近卫第41师摆在卢甘斯克,就是为了确保西南方面军被敌人击溃后,可以有挡住敌人的一个支撑点。”

罗科索夫斯基的话把波波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有些慌乱地问:“你刚刚说什么,我们整个西南方面军有被德军击溃的可能?”

“是的,这种可能是非常大的。”

“我觉得不可能吧。”对罗科索夫斯基的这种说法,波波夫却是半信半疑:“虽说德国人这两天展开了反攻,但我们毕竟还有数十万人,要粉碎敌人的进攻,我觉得还是能办到的。至于说到整个方面军被敌人击溃,我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波波夫,假如你像我一样了解索科夫上校,你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罗科索夫斯基觉得有必要让波波夫了解索科夫,便接着说道:“早在去年年初,他就曾向铁木辛哥元帅指出了哈尔科夫战役中的缺陷,而元帅对他这种无名小卒的意见根本没有理睬。但接下来的战斗中,德军的进攻方向和他所分析的是完全一致。

还有,进攻哈尔科夫的部队受挫后,他又向上级提出,德军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将是斯大林格勒,并主动请求进驻斯大林格勒。正是因为他的先见之明,并在马马耶夫岗修筑了完善的防御工事,才能将马马耶夫岗变成一个敌人无法攻克的堡垒。”

听罗科索夫斯基介绍完索科夫的事迹后,波波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要不了多久,西南方面军的部队就会被敌人击溃?”

“不光是西南方面军的部队,”罗科索夫斯基苦笑着说:“还有戈利科夫将军的沃罗涅日方面军,也难逃同样的命运。”

“那我们该怎么办?”波波夫有些六神无主地说:“以我们现有的实力,向敌人发起进攻,那简直就是送死。”

“波波夫,我给你留一个索科夫上校的联络方式。”想到自己的老战友有难,罗科索夫斯基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他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真到了不得不撤退的那一天,就朝着卢甘斯克撤退吧。我相信索科夫会在适当的时候,拉你们一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