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珊瑚回去把名片放在桌子上,脑海里男人明明帅的明媚动人,可她却偏偏觉得他眼底写满了解不开的孤寂。

不过没多久,她就回过神,他都说可以跟沈家作对,那肯定身份不一般,有钱人想找什么样的乐子没有,说话又怎么能当真!

不过她也很奇怪,平常喝酒回来都是洗漱睡觉,今天却觉得心里有点不平静,她不是爱做梦的女孩子,大概也是因为早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她伸出右手,放在灯下。

单薄的手掌被灯光穿透,有些透明,手腕纤细,指型漂亮,她一个个动动手指。

拇指灵活自如。

食指灵活自如。

中指灵活自如。

无名指灵活自如。

小手指,僵直如没有感知的木棍。

手腕微动,原来会转翻花手的腕子如今只能简单翻转很小的弧度……

她苦笑着摇头,过去的终于过去,她还得活下去,下一刻,她起身朝着洗手间走,收拾好之后,心无杂念地睡去。

这是她的本事,不管心里有什么起伏,感动或者气愤,只要看看右手,很快会恢复死水一样的宁静。

第二天被电话吵醒,她的编剧闺蜜打电话向来跟催命似的,一遍一遍地响,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听到那边声音砸过来:

“昨晚那事儿没成?”

“嗯,”她躺回枕头上,慢慢睁开眼睛看着房顶,清醒片刻才回答,“下次别介绍了,封杀令没过去,谁也白搭。”

“我擦,沈家还真能一手遮天,老娘就咽不下这口气,当时废了你一只手,搞得你差点就死了,到现在还是不放过,不然你至于到现在,你的画到现在还……”

“凌云大编剧,”许珊瑚趁势打断她,声音慵懒,“你昨晚睡觉了这是?不然这个点儿绝对在流着口水说梦话。”

“你别这个态度行不行,这还不是因为你,我看昨晚那个留言,对方说想跟你说说戏,这不就忍到现在问一下,谁知道还是不行,靠之,你先别走啊,来我们剧院排话剧吧,赚钱不多,但是我能做主。”

“不去了,”许珊瑚悠悠地拒绝,“我老爹能养我,生活问题还用不着你操心,这个城市有什么好,我早就该走了。”

“别别,你别冲动啊,老娘舍不得你,你先搬过来跟我一起住,我把老林赶出去,让他回去住!”

“不要,两个孤单的女人住在一起,更容易出事儿,再说了,我也不是那么不开眼的人,给你们当电灯泡,老林还不得诅咒我下辈子投猪胎啊,我真没事儿,昨晚还碰到个人想给我翻身呢,我没同意。”

她把这话说出来才觉得不对劲,目光下意识扫到桌子上的那个名片,烫金的字写在铂金卡片上,她见过这种模板,下来成本得有五十万。

虽然金贵,但上面只有七个字母组成的单词:

William。

连中文都没写。

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干净简洁,透着赤果果的奢华。

应该是私人名片。

凌云来了兴致,急切追问:

“什么情况,快点说——别跟我打马虎眼啊,平常追着你的人不少,你正眼都没瞧过,更没从嘴里说起过,如果我的第六感觉猜的不错,这应该是个男人,很有魅力的男人对不对?你在纠结?!”

许珊瑚苦笑:

“你果然是做编剧的,脑补能力太强,就遇到个人让我联系他,说可以给我拍戏,也不怕沈家,我只知道他叫威廉,还有个电话号码,其余什么也不知道。”

“威廉?没有任何信息,去哪里找?我看你别搭讪,我以旁观者清的身份告诫你,这就是想泡你,我得写剧本去,你晚上来找我,我请你吃饭,先别提回老家的事儿啊!”

凌云挂了电话,许珊瑚手一松,手机就掉在枕头上,她翻身过去,抱着一个熊,脑海里居然还是昨晚那个男人。

他说,因为无聊,因为不喜欢养宠物。

他说,他有深爱的人。

所以那么卓越的男人,会深爱什么样的女人呢,他虽然语气温和,可神态举止都带着分寸,至于做到如此地步吗?!

他不像是想泡妹子的男人。

许珊瑚能肯定这一点。

那么,他想把她当宠物吗?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她把头埋在玩具大熊的身上,抬手把头发揉乱。

谁能抗拒那样的男人?!

她能。

她告诉自己,只是好奇。

绝对单纯只是因为好奇!

所以,她下一刻就滚下床,朝着洗手间跑,简单的梳洗之后,她拿起手机看着那个名片上的数字,一个个输进去。

拇指在拨号键上顿住。

她要说什么呢?

对对,只是确认昨晚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于是她壮士断腕一样,摁下了拨号键,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接通。

电话很快就通了,她手指缩紧,艰难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今年24岁,早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可如今这种心情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新奇,刺激。

她固执地等着,不允许自己逃避。

“喂?”

男人的声音传入耳膜,她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这个声音,她没记错,虽然隔着电波,跟在静寂的夜里面对面说话有所不同,可她能立刻认出,就是他!

她提起一口气,说:

“是我——你给我一张名片。”

“哦,我记得,”他声音声音很淡,好像有些许的疲惫,“你想通了?”

“哈?我只是想确认,昨晚,你说的话,真的还是假的。”

“你打电话,应该就已经有答案了,所以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许珊瑚。”

“我中文不好,是那几个字?”

许珊瑚皱眉,但马上解释:

“许愿的许,生长在海底的珊瑚。”

“许珊瑚,有意思,”他重复一遍,说,“你怎么不问我?”

“我好奇心不太重,不喜欢问问题,况且你名片上有名字。”

电话里的男人淡笑出声,悠悠地应了一声,说:

“三天之内,我让人联系你,半个月之内,你准备进组。”

他切断电话, 扶着阳台的白玉栏杆往下看,目光晦暗不明,淡淡的声音从唇边溢出:

“琪琪,也没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