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识还有些恍惚,感觉自己浑身冰凉,而身下的地面却反而有些温湿,不知是不是被我的体温所改变。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的气味,有些呛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程度。
我想要起身,却忽然感觉心口位置有点疼痛,忙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条凸起,其中还有线头。
此时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不少,脑子并没有像之前那么晕,所以能够想起很多刚刚想不起的事。
可以确定,冷月一定是用牛毛细针以针灸的方式对我的全身进行了麻醉,使我陷入进一场混乱的梦中。
说是混乱,似乎其中又隐藏着一些道理,只是那些道理我此时说不清道不明。
在我旁边不远的地方,有“吱吱”声传来,让我想起冷月之前为张毅从心脏里摘除的那张猴脸。
“手术结束了?”我声音有些干哑,因为我感到非常的口渴,可能与我出了太多汗有关系。
冷月“嗯”了一声,转身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不多时,我听到“咔咔”声响,紧接着看到一道淡绿色的光亮起,将这里勉强照亮,而那道光,竟然是来自一个暗格内。
我低头看向心口,发现果然左胸位置多出了一道刀口,不过已经用透明的细线缝好。
而在距离我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块血糊糊的肉团,正不停颤动着,并发出“吱吱”响声,料想那应该就是被冷月摘除出来的猴脸。
我用手肘撑着地面,缓缓起身,找到站在角落里的冷月。
“对不起,也谢谢你。”我对冷月说。
冷月没有回答我的话,伸手进到一个打开的暗格里,在里面不知动了什么东西一下,紧接着就有“咔咔”的机括声响起。
在响声中,冷月身前的地面忽然张开,露出一条暗道。
他冲我点了一下头,然后走进了暗道。
我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且疲惫的脚步跟了过去,看到暗道内是一条狭窄的石阶,斜斜伸向下面。
“去哪?”我疑惑的问。
冷月没回答,继续向下,并便走边用打火机将旁边墙上挂着的灯盏点亮。
我跟着冷月,沿着石阶向下,来到了一间更大的地下密室里面。
这间密室内,摆布着许许多多的棺材,一个挨着一个,有数十之多。
冷月走到一口没有合好棺盖的棺材旁边,拍着棺材的侧板,冲我笑了笑,说:“我的。”
我皱眉,走过去细看,发现棺材里面装了一半的淡红色粘稠液体,不知是做什么用的。仔细闻时,能够闻到淡淡的香味。
“那这些呢?”我指着其他的棺材问冷月。
冷月走到旁边的棺材旁,淡淡道:“我父亲。”
然后他又走到另一口棺材旁说:“父亲的父亲。”
“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我连忙摆手说:“别介绍了,你是说,这些棺材里面躺着的,都是你祖辈的棺材?”
冷月点了点头,回到他父亲的棺材旁,伸手抓住棺材盖,竟然当着我的面将棺盖给推开。
我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急忙问:“你这是干嘛?”
冷月招手让我过去看,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平静。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我小心的走到他父亲的棺材旁向里面看,却只看到满满的淡红色粘稠液体,几乎要从棺材的侧板溢出。
而在其中,赫然躺着一个安详的老人。
老人自脖子以下,被白布条一圈圈包裹,看起来就像是木乃伊一样,使我只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的面部保存得非常完好,肌肉没有塌陷,皱纹仍在,看起来就好像是刚死不久一样。
但让我感到惊诧和恐惧的是,老人的眼窝深深向内塌陷成了两个洞,边缘黑红交错,就好像是被人生生将眼珠给剜出去了一样。
“你……你父亲的眼珠呢?”我不忍再看,抬头看向冷月,皱眉询问。
冷月低头看着自己的父亲,面无表情的说:“布是我缠的,眼是我摘的。”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啊”了一声。
冷月抬头看我,微微一笑,然后将我推到一旁,又将棺盖重新盖好。
他们家里的事,我不是很懂,虽然好奇,但我仍是忍住没有过多询问。
不过,我注意到一个细节,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这里只有棺材,没有墓碑,甚至连牌位都没有?”
冷月将自己的那口棺材盖好棺盖,抬手轻抚棺盖边缘,声音低沉语气平缓的说:“那两个人在将自我放逐的时候,就注定要抛弃掉一切,哪怕是名字。作为他们的后代,自然也不会有名字。”
他的这番话,让我想到那两个身着黑白袍的绿眸人,猜到冷月话中所指,就是那两个人。
“可他们为什么要自我放逐,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呢?”
冷月淡淡道:“我也想知道,走吧。”
说完,他转身沿着石阶继续向上走。
我跟着冷月离开了这间地下密室,临出去前,忍不住回头向内再看一眼,心中生出无限的唏嘘和感慨,但生出的这些情感却又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憋得有些难受,憋得心里发堵。
冷月见我出来后,又返回到里面,从下到上将所有的灯火吹灭,而后再去动暗格内的机关,将地上的暗道口重新闭合好。
我看着蹲在地上不动一下的冷月,有些担心的问:“你没事吧?”
冷月抬头看我一眼,想了想,说:“你寻你的永生,我寻一个真相,只有心甘情愿,没有相互亏欠。”
我笑了笑,点头说:“这样最好。”
就这样,我们确定了完全不二心的合作关系。既然我们相互都已经知根知底,那就自然少了许多没必要的猜忌。
回想我们第一次接触的时候,我们被他当成利用的棋子,现在我们却成了知根知底的合作伙伴,仔细想想,真让人不由感叹世事无常。
冷月点头起身,将这密室内的凌乱收拾规整,然后点着打火机照明并在前面带路,带着我出了这个山洞。
我们进来这里的时候,明明是清晨,但此时却已经到了深夜。
沿着来时的路,我俩一路无话的向着沈大力他们所在的位置找去,远远的就能听到沈大力和刘胖子的怒骂声,两人不知骂了多久,声音都已经有些哑了。
待我和冷月走到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时,听得刘胖子的骂声已经变得有气无力,骂完后还对赵梓桐说:“丫丫,我真要休息一会,换你行不行?”
赵梓桐的声音也有些哑了,对刘胖子怒道:“不行,你还没到一百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