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了句:“他要见我干什么?”
男子道:“这个嘛,老板没透露。”
我再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男子神秘地一笑:“这个嘛,特殊渠道。该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你们现在可以跟我去见老板了吧?”
由梦冷哼道:“你回答什么了?我们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跟你走?”
男子这才正视了由梦一眼,笑道:“我叫张洪冰,是老板身边的人。具体什么职务就不重复了。现在,你们可以跟我走了?”
他句句强势,仿佛在他看来,我们好像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但是他错了!
我们属于军方,若是他想以地fang政府的名义威慑我们,那他就大错特错了!如果他一开始不这么强势不这么装逼,那我也许很乐意去见一见那位刚调过来不久的县委书记。
于是我说道:“那实在是对不起了,张秘书-------”这样一称呼,我竟然觉得有些咋舌。因为这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张登强。
这位叫做张洪冰的顿时愣了一下,脸上猛然一变:“你怎么知道我是-----”
我打断他的话:“很简单。你的行为举止已经把‘秘书’两个字写在你的脸上了。书记身边而且经常抛头露面的,无非是秘书和司机。但你不是司机,因为司机两个字,比秘书好写。”
张洪冰绷起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他自嘲地一笑:“你果然很善于察言观色。同行嘛,都一样。我本不该问,但是既然你识破了我的身份,那我也敢问一句,赵秘书在北京哪个县,给哪位老板当秘书?还有,你当初是考过去的,还是北京有什么渠道关系?”
闻听此言,我猛地一怔!
这么说,张洪冰并不知道我的一切!或许他只知道,我是秘书!甚至连我是哪方面的秘书,都不知道。
毕竟,他只是受人之命而已。只是,他身上摆出来的那股派头,倒让人觉得他就是县委书记。尤其是他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和故作神秘的样子,也许能震住一部分人甚至是大部分人。但是我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思,他只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领导身边的秘书,往往比领导架子还大,这已经形成了定律。不过按照哲学的角度来思考一下,这也属于正常现象。一方面,是人的正常心理和行为方式;另一方面,也是在间接地保护和影射他们领导的权威。
由梦吐了一个泡泡,冲张洪冰道:“这个,你应该去问问你们老板。在接受任务的时候,难道你不应该事先了解清楚?”
张洪冰将目光定格我在身上:“能否明示?”
好一种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避了他的问话:“回去跟你们老板说,我们这次回来事很多,有时间再去拜访!”
张洪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们不去?”他显然不敢相信我们会拒绝,眼珠子瞪的贼大贼圆,一副震惊至极的样子。
我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你可以走了!”
张洪冰吃了闭门羹,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重复追问了一句:“你们真的考虑好了,不去?”
由梦不耐烦地道:“你怎么那么多话啊?我们有拒绝的自由。另外,转告你们老板,想请客也得拿出诚意来!”
张洪冰再次昂起了身子:“我觉得我已经很有诚意了!告诉你们,我张洪冰从来没开车出来请过谁,都是电话通知。正因为你们是北京来的,老板也特意嘱咐我们要以礼相待,要亲自过来接你们。结果你们-----我告诉你们,你们可要想好了,老板很反感别人不听话。很反感。”
听了这番威慑之言,由梦攥紧了小拳头,反问道:“你还不走是吧?”
我伸手止住了由梦的冲动,扶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过身去,迈开了步子。
张洪冰望着我们的背影,急道:“真走啊?真不去啊?”
我们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稍微加快了脚步。
张洪冰见此情景,不由得骂了起来:“哼,不就是从北京来的吗,牛逼什么?不去是吧,好,咱们走着瞧!”
放下这句自认为很威猛的威胁之后,张洪冰愤愤地上了车,猛踩油门儿离开。
由梦暗叹了一口气:“这种人!”
我再叼上一支烟,一边点燃一边道:“别搭理他!狐假虎威的家伙!”
由梦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望着我,俏眉紧皱地问:“你说,县太爷找你什么事?”
我笑道:“还能什么事!就是走走过场。”
虽然这样说着,而我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思量。
我们没想到的是,当我们驱车回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
门口停着一辆奥迪A6,几个爱看热闹的乡亲们围在一侧,不断地摆手议论着。
房婶见我和由梦下车,极为夸张地摆了摆手,招呼我们过去,便神神秘秘地说道:“赵龙啊,你可真算出息了,县委书记都过来看你了,这不,刚进去。还提了些礼品!”
我一愣:“什么?县委书记?就是那个张书记?”
房婶道:“那可不。赵龙你在外面到底当了什么官儿啊,怎么连县委书记都过来看你?”
我心里一阵苦笑,其实这次回乡我是低调来的,不想和当地的官政界扯上关系。那样会很麻烦,也很容易犯错误。
刚想迈进家门儿,我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是母亲打来的。
我挂断,快走两步进了院中。母亲正拿着手机焦急地张望着,见我回来,马上露出了笑脸:“龙龙啊,那什么,张书记过来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让你回来呢!”
我‘哦’了一声,拉由梦进了屋。
张书记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举止神态有点儿像张嘉译。但是他没有张嘉译那种游刃有余的派头,脸上的赘肉也多一些,却像是死住了,没有一点点的活跃。而且,他那位名叫张洪冰的秘书也在,张书记坐在正椅上,张洪冰坐在他的身边。
还别说,这一主一仆在神态举止上还真有些相似度。
他们都姓张,莫非是亲戚关系?或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张洪冰一直在为张书记工作,言谈举止理所当然地效仿了不少。
见我回来,张书记马上绽开了笑意,站起来伸出一只手。这一站不要紧,他的大腹翩翩,便暴露无疑了。
按照程序,张洪冰不失时机地介绍了一下:“张书记,这位就是您要找的赵秘书。赵秘书,这是张书记。”
有点儿画蛇添足,但是也不能说不妥。
我象征性地跟张书记握了一下手:“张书记大驾光临,我有点儿受宠若惊啊!”
张书记说‘应该的应该的’,然后将目光瞧向由梦,也伸出一只手。
由梦故意装作没看见,将脸斜向一侧。张书记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这位,想必就是由秘书吧,漂亮,比传说中的还要漂亮。”
由梦不好再放他鸽子,只好象征性地与之一握:“过奖过奖。”
坐了下来,张书记正要开口,张洪冰不失时机地说道:“你们可难请啊,张书记都请不动你们。还得让张书记亲自登门------”
张书记一挥手,止住了张洪冰的话:“小张你胡说什么?其实我本就应该亲自登门的,没有预约登门拜访已经够冒昧了。赵秘书和由秘书都是忙人儿,我们冒昧了!”
张洪冰闭了嘴,但是脸色却一直绷着。
母亲带着由母去了旁屋,我叼上一支烟,冲张书记问道:“张书记您大驾光临,有什么指导?”
张书记笑道:“客气了客气了!哪能谈得上是指导啊。就是听说赵秘书和由秘书返乡探亲,作为一县之主,我本应该过来拜访一下!”
我笑道:“哦?那我可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只是不知道,张书记的消息,怎么会如此灵通?”
张书记显然是不想道出某些真实的情况,他摸了摸口袋,从右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搁在手心上:“灵通,哈哈,因为我用小灵通嘛!”
这人一看就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能以幽默的形式,化解掉任何抛出来的难题。身在官场的确不容易,要想站稳脚,必须得有三头六臂,上能通天下能入海。他们都能及时地了解和发展自己的人脉关系,从中央到上级部门,都有他们的眼线和所谓的朋友。因此,他们能提前掌控到中央和政府的最新动向,而且对于那些对自己的仕途发展有用处的人,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的去拉拢。我和由梦是特卫局的人,由梦是局长的女儿,我是正团职警卫秘书,而且都在国家高层身边工作,理所当然也会成为这位县委书记叱咤仕途的法码。
很多时候,官场上,玩儿的是人脉,玩儿的是关系。
张书记开了句玩笑后,马上收敛了一下脸色,说道:“早就听说了赵秘书的事迹,你可是为咱们县争了不少光。说实话,咱们县里能在中央混到一定地位的,就数你了。”
我笑道:“您可别这么夸张我,容易让我骄傲。其实我只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军官。像我这样的军官,咱们县有很多。”
张书记微微地摇了摇头:“那能一样吗?同样的军衔同样的官职,得看摆在哪里。全国上下像你这种正团职务的军官数不胜数,有无数个。但是他们都不如你,因为你所处的岗位是最神圣的最威严的。你是国家领导人身边的人。这就像是同样的杯子,倘若是摆在村部里,没人觉得起眼儿,但是如果把它摆到我的办公桌上,那就有了文章。同样,如果把它摆在国家领导人的桌子上,那文章就更多了!”
虽然他的比喻挺恰当,但是我有些反感。在我看来,这不仅没有起到拍马屁的作用,反而让我觉得这个张书记很做作。
但他仍然是没完没了地接着道:“所以说,你的位置那是相当重要。你一个人能抵几十个团长的重要性。而且,据我所知,你陪首长出访的时候,还曾经多次为国家争取了荣誉。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