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田皱眉道:“我是什么?我是跟你接头的卧底?笑话,纯粹的笑话!花向影我告诉你,你就一傻逼你知道吗?公安部的走狗!你这糊涂的走狗,公安部派你过来,真是他妈的瞎了眼!”

圣凤反驳道:“骂啊,骂够了没有?”

李树田随即坐了下来,停止了骂战。

本以为这时候就可以消停片刻了,谁想李树田突然又站了起来,盯着我骂道:“赵龙你也一样,是傻逼。你真给特卫局丢脸!”

我不明其意,被他这突来的口水淹的有些摸不到头脑。

李树田接着道:“赵龙同志我告诉你,看你这熊样儿也不像是哪儿哪儿派来的卧底,你告诉花向影,证据面前,她还怎么抵赖!看你这副德行,被一个女的骂的跟缩头乌龟似的!要是我,我他妈的一巴掌煽过去,看她的嘴巴还敢不敢这么臭!”

我更是诧异,心想这李树田究竟是要帮我申冤呢,还是要借机骂我呢?

但是我总觉得,李树田是在暗中帮我。

抑或是他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倒是陈富生突然冲李树田反问了一句:“李教官,你这口气得改啊!得改。”

李树田愕然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富生的话意,连忙道:“改!陈先生我一定改。我这一激动一冲动的,反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得谁骂谁。你是知道的,我这人脾气太差!”李树田挠了挠脑袋,缓和了一下面容。

陈富生继续问李树田:“听的出来,你对特卫局还挺有感情的是不是?”

李树田解释道:“这-----怎么说呢,反正也有点儿。不能说没有。毕竟在特卫局呆了这么长时间,嘴上说反感部队生活,但是真一听到有人侮辱我们特卫局里出来的,我还真顺不过气儿来。顺不过来。”

我顿时一怔,突然觉得李树田这句话听起来倒是相当亲切。

陈富生若有所思地道:“可以体谅,可以体谅。”

李树田道:“谢谢陈先生,谢谢陈先生。”话锋一转,目视于我,接着道:“我想再说一句,就是说你赵龙!”

我不由得再皱起了眉头,心想这李树田在搞什么名堂,怎么又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但我还是装作谦虚地回道:“说吧李教官,我洗耳恭听。”

李树田一抚胸口,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冲我厉声道:“赵龙我告诉你,你身上有一点我非常看不惯!非常非常的看不惯!”李树田用了好几个修饰词,来形容对我的憎恨。他接着道:“你虽然离开了特卫局,但是你逢人就讲你那点儿破事儿,破坏特卫局的声誉。跟你说实话,我现在也对特卫局对政府什么的很不满,但是你见我说过吗?我把这些整天放在嘴边儿吗?你看你,逢人就讲你在特卫局做了多少贡献,结果被那个什么由局长因为一点儿小事给逐出来了!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色迷心窍,你能跟那个什么女外宾发生暧昧关系?你也太不知耻辱了吧?反正吧就是,我一听你说这些我就烦,我就觉得你这个人靠不住,等哪天你离开了天龙公司,你是不是也在外人面前埋汰天龙公司?不理智,典型的不理智!”

李树田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我听的面红耳赤,但是却找不到理由反驳他。

我总觉得,李树田的这番痛斥,并不像是有意跟我作对,而是处于某种特殊的动机。正所谓忠言逆耳,我并不反感他这番话。

但是为了面子,我还是冲李树田反问了一句:“李树田,这些事情都是应该私下里聊的,你在这么重要会议上说这些,是不是跑题儿了?”

这一句反问,倒是不失时机地控制了局面。

李树田虽然憋红了脸,但却没有反驳。

特殊会议仍然在特殊地进行中,陈富生朝众位扫视了一圈儿,继续拿他那枚漂亮的玉扳指敲击起了桌面。

现场再次进入了一种特殊的静谧当中。

直到一直感慨至极的圣凤突然打破沉寂。

圣凤似是朝前挪了一小步,沉重的脚镣擦击着地面,听起来特别逆耳。

圣凤突然用一副特殊的眼神盯着陈富生,反问了一句:“陈先生,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吗?”

陈富生目不斜视地道:“我说过什么话?”

圣凤道:“你说过,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陈富生微微地点了点头:“是啊,我说过。怎么了?”

圣凤啧啧地道:“那么,咱们会议室里坐的,有两个是特卫局出来的!一个是赵龙,一个是李树田!他们都有可能是特卫局派出来的卧底,我们是不是应该也把他们给杀了?”

陈富生突然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冲圣凤道:“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你有什么资格诽谤我天龙公司的骨干?花向影我告诉你,现在证据确凿,你唯一的活路,就是供出你的同党。当然,我需要证据,需要像证明你一样的铁证!”

圣凤振振有词地道:“他李树田和赵龙,他们特卫局的背景,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圣凤这句话倒是不由得点醒了我,从她这番近乎狗急跳墙的话,我能听出几分门道。

这难道也是陈富生故意导演的一场戏?

做给我看?还是做给大家看?

而且,我在心里试探地联想:当初圣凤是不是也像试探我一样,试探过李树田呢?

抑或,圣凤真的是公安部派过来的卧底?

一时间,众多猜测再次侵袭脑海,挥之不去。我是一个善于想像和推断的人,尽管有时候,我的推断不一定正确。

且听陈富生开口道:“花教官,我最后一次喊你花教官。你觉得他们有特卫局的背景,我就应该杀他们是吧?好,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公安。那么,我是不是也是公安部派过来的卧底?”

这一句反问,令大家嘡目结舌!

陈富生以前做过警察?

我不相信。相信诸位骨干也不会相信。但是瞧陈富生说的这么诚恳,我们又不得不信。

这年头怪事很多,多的让人分不清真假。

圣凤倒是被这句话问住了,不再发言。

陈富生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道:“现在时间不允许,你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工作和任务,我也不耽误大家太多时间。现在,请各抒己见,谈一谈对花向影的处理意见。下面,先从李教官开始!”

李树田‘哦’了一下,虚张声势地坐直了身子,扣弄着笔记本道:“这个嘛,我觉得处理她容易,现在既然已经证据确凿了,就应该从重处理。杀一警百!看看公安部还敢不敢派什么卧底过来!”

水华路保安队大队长道:“我同意李教官的建议。公安部一直给我们施压,放眼线,如果我们不还以颜色,他们还以为我们是病猫!为了天龙公司的长久发展,为了咱们的百年大计不至于毁于一旦,我们必须要从重处理。我建议,将花向影控制起来,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将她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

这四个字使得我的耳膜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天龙公司哪来的法?又不是行政机关,法从何来?

但是不得不承认,天龙公司有了如此大的规模,已经形成了一个具有天龙特色的小社会,在这个特殊的小社会里,他们有自己的处事规则和行为规范,就连政府也暂时不敢插手干涉。

因为,在天龙公司表面的平静之下,隐藏着太多太多的定时‘炸弹’。政府现在根本摸不到这些‘炸弹’存放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些‘炸弹’什么时候引爆,更不知道天龙公司内部纵养的‘TL组织’究竟是何真相,尤其是他们的三步战略,更是一颗神秘的隐形炸弹,令中国政府和中国高层坠坠不安。

天星街大队政委也不失时机地发表意见:“我觉得应该留下花教官。她在,我们还有机会稳住公安部,否则公安部如果孤注一掷,做困兽之战,那我们就危险了!”

听闻天星街大队政委的发言,陈富生突然变得义愤填膺,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他敢!公安部现在还没这个胆子!”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寂静。

陈富生见诸位骨干都被他这一拍吓的挺直了身子,赶快缓和了面容,道:“我不是说他,也不是在威慑大家。我是在说公安部,公安部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不是不知道,现在公安部几个重要岗位上的领导都陆续地下了台,没几个能成气候的了!我们怕什么?说句不好听的,我们现在就是开车出去杀几个警察,他公安部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我陈富生就是有这个底气!!!”

这话说的,如此大义凛然,如此毫无顾忌!

是残忍凶狠,还是大家风范?

随后,在坐的重要骨干们,都依次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轮到我发言,我若有所思地道:“我觉得应该给花教官一个机会。花教官各方面的能力不错,又很了解天龙公司的情况,我们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跟公安部彻底决裂,那我们又得了一员大将。反之,我们失去的太多,不划算。”

陈富生瞧了我一眼,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道:“赵大队长,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向你核实这件事之前,我想---我想先问你一句话。”

我微微一怔,却也笑问:“陈先生问吧。”

陈富生仍然是拿那枚玉扳指敲击了几下桌面,若有所思地开口问道:“你跟我说,你跟公安部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我顿时愣了一下,不明白陈富生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发问。

难道,他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此时此刻,我在心里进行了很多猜测,甚至是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没办法,身在虎穴,我不得不敏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我都必须要格外关注,借此判断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只是,陈富生这个人太过于高深莫测了,他突然冲我问了这么一句,不能不让我浮想联翩。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陈富生的问话,一怔之间,我轻轻地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冲陈富生笑道:“怎么说呢,在部队的时候,我和公安部的关系,还算通畅。但退役之后很少来往,算得上是朦朦胧胧的那种关系。”

这话当中饱含着敷衍的元素,陈富生倒是没有直接点破,而是淡然一笑,接着问道:“那你和林部长关系如何?”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我猛地意识到,也许自己与林部长的交往,已经都在陈富生的掌控之中。

也就是说,林部长之前的忧虑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