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她是给公园的管理处打了电话。

由此可见,金铃的交际圈儿的确够广泛的。

挂断电话之后,金铃转而挤出一副温和的笑脸,望着我说道:“瞧着吧,一会儿会有人过来处理,那几个溜狗的妇女会受到惩罚的!”

我满怀置疑地道:“我不信。公园的管理人员要是想管早就管了,还用等到现在?”

金铃自信地道:“金铃出马,一个顶仨。那个管理公园的头头我认识,他不敢不听我的!”

我倒是纳了闷儿了,心想你以为你金铃是谁啊,又不是政府管理阶层,你说的话就那么好使?但是转而再想一想金氏集团的实力,倒也莫名地平添了几分信任。

金铃朝座位上倚了倚,轻吁了一口气,此时天已经渐黑了下来,公园里的灯光显得越来越耀眼,嘻戏声、欢笑声、狗鸣声,便是整个公园里的主旋律。公园里的植物几乎都褪去了往日的鲜艳,落叶纷飞,带着一阵强烈的凉意,渐渐在空气中升华。灯光之下,稀稀散散的人走的很缓很慢,象是在领略公园中的悠闲情致。我望着身边的金铃,想读懂她重重的心事,可惜我不懂读心术,只是在她的脸上强挤出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愁绪,那种愁绪并没有掩饰金铃的美丽,反而是为她平添了几分真实感。我甚至能发现金铃脖子上的一颗小痣,在她光洁细腻的肌肤上画龙点睛,但并没有影响她的肤色。正所谓暇不掩玉,有些时候,一点点暇疵不仅不会掩饰住事物的华丽,反而会平添几分亲切感。金铃亦是如此,脖颈上的那颗小痣,正印证着‘碧玉有暇’的万物规则。

她仍然是胸前挂了一串金光闪闪的饰物,我不知道那应该称为什么,反正不是项链儿。她双手合一抱在腹前,绷紧了嘴唇,转而不再说溜狗妇女一事,而是突然望向我,道:“你也经常上来散步吗?”

我赶快收住望她的视线,点了点头道:“嗯。一般情况下,饭后都会过来。散散心挺好。”

金铃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微微地扬起头仰望着对面的一杆园灯,那园灯的光芒在金铃的眼睛里形成了一个明亮的折射光点儿,显得格外有神。金铃又道:“知道你给我的印象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金铃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些,因此只是淡淡一笑,试探地揣测道:“失望?”

金铃摇了摇头,道:“是意外!在一定程度上说,这种意外甚至改变了我!”

我更是不明其意,呵呵笑道:“金总言重了!我区区一个小保安,能改变得了你堂堂的董事长,金氏集团的掌舵人?”

金铃道:“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下,不要叫我金总好吗?我现在早就形成了一种惯性,只要一听到有人叫我金总,我就觉得心理压力很大,我希望你能叫我金铃,或者……铃铃。那样的话我听了会轻松一些,也不会觉得自己还在工作,还在处理着集团里的什么棘手的事情。”

我道:“那是你工作太累了!你的确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或者,你可以换个思路,既能管好金氏,又能让自己不至于太劳累。”

金铃苦笑道:“那可能吗?也许我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吧,唉,父亲现在成了植物人儿,母亲又不擅长管理经营,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我的身上!”金铃一边说着,一边还无意地瞟了一眼自己那瘦弱的双肩,象是有多重的石头压在上面一样沉重,她轻轻地一抖动肩膀,象是要抖掉那些压肩的责任似的。

我很同情她,但是却无能为力。我只能以一个朋友的名义,安慰她劝解她道:“会好的!等你把金氏理顺了,培养几位能独当一面的管理者,那你就轻松多了!其实我觉得你在管理方面做的挺好,运筹帷幄,很有董事长气势。但如果你能想办法在理顺集团高层管理人员的关系方面再动些脑筋,那你就不至于象现在这么累了。工作不是你一个人干的,你要充分动员那些经理以上人员,他们工作积极性上去了,你就不至于这么累了!”

金铃笑道:“话是这么说,但做起来多难啊!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谈谈……其它的吧。”

我追问道:“其它的,谈什么?”

金铃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拿一只纤纤细手拎住胸前的饰物,望着前方说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此言一出,令我无从回答。我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跟我交往的这些人,都会问我同样一个问题?

金铃见我发愣,继续道:“总觉得你过于神秘!你不是一般人,一般人见了柳怡飞,绝对不会像你那样镇定,我原以为让柳怡飞去做说客能说服你,但是我想错了!你竟然让柳怡飞也吃了闭门羹。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你了,是你不食人意烟火,还是你的人生境界已经高不可测?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我总觉得你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应该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至少比我见得多!”

我赶快道:“金总你可别笑话我了-----”

金铃抢过话茬儿道:“我说过,不要叫我金总,这是一个很有压力的称呼。”

我转而道:“金铃,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曾经是一个军官!是部队造就了我。但是我并不觉得自己高到哪儿去,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平凡的像是黄河里的一粒沙子!”

金铃若有所思地一笑,道:“你总是这么谦虚。怎么说呢,我金铃也是一个很擅长识人的人,但是却看不透你!你太让我意外,哪一方面都让我意外!”

我问:“比如说?”

金铃轻攥着手,数量着道:“比如说你的身手,那绝对不是一般人就能有的,我想即使是少林高僧,还有武打影星李连杰他们,甚至是大内高手,也一定没有你那种身手吧?”

我淡然一笑,道:“还大内高手,你以为现在是封建王朝啊,哪里还有什么大内高手?”

金铃坚定地道:“有!国家领导人身边的那些保镖,就是现在的大内高手!还有上次为首长挡了子弹的由梦,也是………啊,你和由梦认识,又曾经是情侣,难道……难道你也是国家警卫,大内高手?我怎么没想到呢?”金铃恍然大悟地说着,突然间攥紧了手腕儿,那柔软且滑腻的皮肤被她攥的凹了进去一些。

我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事实上,我已经认为金铃知道了我曾经的身份,毕竟,知道我身份的人并不少,比如说跟金铃交往还算密切的柳怡飞,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只是她竟然没有向金铃提起过,看来,这个柳怡飞的保密观念还算强,她知道为我曾经的身份保守秘密。

我冲金铃笑道:“金铃你想到哪里去了!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些话题?”

金铃点了点头,道:“不谈可以。但是你必须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虚张声势地冲她汇报道:“报告金铃同志,我乃是华泰保安公司驻望京保安队中队长,赵龙!”

金铃被我的故弄玄虚逗乐了,破口笑道:“你呀你,真是个怪人!”

金铃低下了头,恢复了平静表情,两手不停地在胸前捏索着,她紧绷起了嘴唇,表情瞬息万变。

我顺势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金铃目不斜视地道:“能有什么心事。就是压力大呗。想请你出马你不肯赏脸,我一个女流之辈,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我解释道:“金铃你千万不要误会。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现在真的不想挪窝,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我也喜欢这种生活,我这人不为钱不为色不为利,有的吃有的喝就足够了!”

金铃苦笑了一声:“怎么越听越觉得你象是隐士高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我扑哧笑道:“为财死为食亡不值得。钱够花就行,饭能填饱肚子就行。我觉得你也应该将名利财物看淡一些,那样你会生活的更开心。”

金铃道:“你以为我经管金氏,是为了财吗?”金铃自圆其说地接着道:“不是。就是为一口气!我要证明给家人看,金家由女人掌舵,照样没问题。现在父亲成了植物人,我必须要掌好金氏的方向,不能让金家毁在我金铃的手里,那样我真成了金家的罪人了!也许,我这也是在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我点了点头,道:“也许你是对的!”

正在此时,我突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侧耳一听,才知道原来是管理公园的工作人员来了,正在跟刚才溜狗的那些少妇理论。

我不由再瞟了金铃一眼,心想她的面子还真大,一个电话之后,公园的管理处马上派了人过来。

其实从北京人的角度上考虑,在公园里溜狗的确是一件令人反感的事情,正如刚才那位少妇所言,狗毕竟是狗,狗拉屎撒尿不会象人那样文明……只是,那样不光是污染了环境,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他业主和市民。金铃的做法,倒象是为天龙大厦附近的业主们,争取了一份合法的公民权益。

我忍不住夸口赞道:“金铃你的电话还真好使,已经有人过来阻止溜狗了!”

金铃笑道:“早就该有人出来管一管了!我只是给公园管理人员提了个醒。”

我和金铃又聊了一会儿,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

我记起付圣冰曾经告诉我,让我早点儿回去,她有个重要的PPRTY,家里来了外人,我当然要格外注意,免得会让付圣冰受到安全威胁。对于我来说,保护付圣冰姐妹俩,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既然答应了付总,就应该负责到底。

但我刚想提出和金铃告辞,金铃却率先道:“一起吃个晚饭吧,然后去酒店唱唱歌!”

我推辞道:“不了不了!我可不想再踩你脚了!”

金铃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强迫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我也想通了,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我没权利干涉,尽管我也是一片好心。”

回想起金铃教我跳舞的些许经历,我倒是觉得挺可笑,其实仔细想一想,金铃教我跳舞,的确也是为了我好,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里,跳舞的确和交际有着直接的关系,而且,地位越高身份越高,接触这种场合的机会就越多,很多大财团大家户在开PPRTY甚至是开商会、会请友人的时候,都会安排一定时间的舞会,因此学会跳舞,的确能增加人际交往的底气和结识高贵人士的机率。只可惜,我的身份特殊,致使我不喜欢这些交际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