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还是追问了一句:“怎么,赵龙还分正经不正经吗?只是一个人名而已,没有什么分别。”
苏馆长道:“错!怎么没分别啊?有的人的名字,就是一个人名,但是有的人却倒过来了,是名人。当人名成了名人,才算是不枉在特卫局走一圈儿啊!我就很想见一见那位首长处的赵龙,但是来了两三个叫赵龙的,都是个重名,遗憾,遗憾啊!”
听到这里,由梦和娇娇都窃笑了起来。
而我也颇为觉得好笑,这位苏馆长实在是个怪人,而且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如果我告诉他自己就是C首长处的赵龙,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但是我觉得没那个必要。确切地说,特卫局上上下下,不认识我的,确实少见。也就是像苏馆长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角色,只是听说过罢了。
这时候由梦问了一句:“苏馆长想见赵龙干什么?”
苏馆长停止了剔牙缝儿,说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想跟他学两招。”
我一听此言,顿时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位苏馆长体形庞大,身上缀肉成片,他竟然还想学两招?
实在是有些佩服他的勇气了。
倒是娇娇直接讽刺苏馆长道:“你这么胖还学两招?哼,难啊,难与上青天!”
一听这话,苏馆长有些不乐意了,皱起眉头斥责娇娇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儿,怎么说话呢?告诉你们,我以前当新兵的时候,可是长跑冠军。只不过后来分到了机关,思想上放松了,也没那么多训练机会了,才胖了起来。别看我胖……”
我实在不想再听这位苏馆长的卖弄,于是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苏馆长,行个方便吧,我们赶时间!”
苏馆长有些不悦,盯着我道:“来游泳的还会赶时间?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这游泳馆可是给首长和领导们建的,按说你们基层的官兵没权限进,我今天已经给你开了先例了。”
我敷衍道:“谢谢苏馆长,现在我们可以进去游泳了吧?”
苏馆长一摆手道:“去去去,去吧。游泳,游吧你们!”
虽然苏馆长这样说,但是能看的出来,他的脸上并不是十分乐意。
我不由得心里涌进了一股悲哀之感。自从我入伍之后,我就一直对这些机关工作者有些成见,不知道特卫局什么时候能好好管理一下这些无所事事、自恃清高的机关人员。难道就让这种不良现象会一直延续下去吗?
确切地说,不光是特卫局,各大军区各个单位的机关人员,难免都会有些松散,甚至是松懈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这位苏馆长自然是其中一个典型的代表,因为独掌游泳馆,自认为自己是什么山大王,上级对他们的监管力度也相当差,甚至是不闻不问。这也难怪,领导们都将重点整治的对象放到了基层官兵身上,哪有心思顾及这些不思进取、完全褪化了兵味儿的机关兵?
真的,一想起那些机关兵的所作所为,我的心就无法平息悲愤。说出来可能有些人不信,一些机关兵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象。
据一位战友在纠察队里探听到的资料,凡是严重违反军纪的,大都是机关兵。大街小巷,我们时不时地会发现一些机关兵身穿军装袒胸露背不扣衣扣,甚至口吐秽言污语……还有的竟然穿着军装光顾洗头房、休闲中心等不健康场所。更有甚者,在某部队汽车连,竟然有一个班的战士集体带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风月艳女,在汽车连过夜……
这些绝对不是笑谈,正所谓有好便有坏,对于这些现状,我真有种切实的悲恸感,军人的形象,不知道被多少人败坏干净!
因此,我特别看不起像苏馆长这种机关兵,养的肥肥的,整天鸟事儿不干,照样拿着军队俸禄,自恃清高,自以为是。
是啊,想一想都觉得汗颜。我现在大小也是一个少校,不管走在哪里,官兵们都会对我保持几分尊敬。但是这位苏馆长――一个三级士官,跟我说话竟然跟爷似的,尽显强势。
这种现象,难道不令人反思?
我和由梦、娇娇走进了游泳馆内场,环视了一圈儿,也没找到更衣室的影子。
而且,根本没有工作人员出来引导!
这么大的游泳馆,竟然显得空荡荡的,没人打理,没人现场值班!
如果不是亲见,谁会相信?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重新返回了大厅。
那位苏馆长正盘着腿叼着烟坐阵,见我们回来,冷笑着问了一句:“怎么,先游完了?”
我皱眉道:“能不能安排一个工作人员带我们去更衣室,这么大的游泳馆,往哪里去找更衣室?”
苏馆长吐了一口烟雾,道:“三个人连更衣室也找不到啊?东北角,往里进,然后左拐五米,再右拐就能看到了,男女更衣室都在一个大间里,分室……。”
我提高音量道:“我们是第一次进游泳馆,能不能派个人带我们过去?”
苏馆长不悦地道:“我说你这个干部怎么这么迂腐呢?还少校,两杠一,连个更衣室都找不到,你怎么混进干部队伍的?”
我胸中的怒火在不停地燃烧着,苏馆长的态度如此蛮横无礼,怎能让人心情平静?
更何况,我们今天陪同的,是娇娇,是C首长的家属!
早知如此,倒不如告诉他娇娇的身份,看他还敢不敢如此无礼。
由梦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冲苏馆长埋怨道:“你一个小小的士官,怎么说话呢?赵龙是少校,比你大了不知多少级,你平时都是这么跟领导说话?”
苏馆长呵呵笑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告诉你们,今天开先例放你们进去已经不错了。已经是我够照顾你们了!”
我又是一阵汗颜,转而压抑住火气道:“苏馆长,行个方便吧。都是特卫局的,你方便我也方便,那么多工作人员,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搞服务?”
谁知这位苏馆长竟然刷地站了起来,凑近我面前,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得给你搞服务?我告诉你,爱游游,不游走人,谁有工夫伺候你们!”
我攥紧了拳头,真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位狂傲的游泳馆馆长。
如果不是亲见,谁会想到,一个三级士官,竟然能得瑟成这个样子!
我真算是又长了见识了!
由梦实在看不下去了,径直走到苏馆长面前,愤愤地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苏馆长顿时一愣,但是还没等他置疑,就见门口一个游泳馆工作人员带着一位中尉军官走了进来。
这位工作人员指着中尉军官向苏馆长介绍道:“这位是团后勤部三明农场的刑副场长,今天抽空过来游游泳。”
苏馆长一听此言,马上恭迎了过来,跟这位中尉副场长又是握手又是问好,样子极其礼貌。
而且,这位刑场长也颇显高调,左右扫视了一圈儿后,问苏馆长道:“你是这里的馆长?”
苏馆长点头道:“是,是啊。刑场长能光临游泳馆,蓬筚生辉,蓬筚生辉啊!”
刑场长笑道:“第一次来,没想到这游泳馆这么阔气!我赶时间,你赶快帮我登记一下。”
苏馆长道:“还登记什么,直接进去就行了!我找个战士带您去更衣室!”
说完后,苏馆长果然一声吆喝,召唤来了一位军装不整的上等兵,嘱咐道:“去,带刑场长进游泳馆,泳衣给刑场长拿最好的,最好的那种……”
就这样,刑场长在那位上等兵的陪同下,气宇轩昂地进了游泳馆内。
见此情景,我和由梦面面相觑。
我倒是真整不明白了,一个小小的农场机关干部,竟然能受到如此的礼待;而我一个堂堂的少校总教官,却受到这样的冷遇!
这位苏馆长的有色眼镜,未免也戴的太明显了吧?
我觉得又是可笑又是可气,这简直太有戏剧性了!
娇娇忍不住鄙视地看着这位苏馆长,质问道:“你太不公平了吧,凭什么派人带刚才那个什么场长进去,却不管我们?”
苏馆长又重新展现出了牛里牛气的神态,冲我们道:“有本事你们也调到机关去工作,如果你们也调到机关,哪怕是个小科长小干事,我也好好伺候着。”
我问道:“苏馆长,机关和基层有什么差别吗?”
苏馆长振振有词地道:“当然有了。有关系有本事的全调机关去了,没本事蛮干的,都还在基层窝着!”
我顿时为之一振。苏馆长的话虽然逆耳,但是却诠释了一种真实的现象。不仅部队如此,社会也是如此。
确切地说,在一定程度上,的确如苏馆长所言,凡是有关系的,一般情况下都会选择机关的工作,因为机关工作比较轻松,也容易接近大领导大首长。而基层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艰苦,而且很难有出头之日。部队的这种现象跟社会上是惊人的相信,越是辛苦越是在第一线,反而工资待遇补助越少;那些工作轻松整天闲的无所事事的机关官兵,反而各项补助多的不行,什么夜餐费啦、生活补贴啦、出车费啦、学习补助啦,等等等等……有位基层干部曾经统计过,一位服务处给养员所得到的福利相加,竟然相当于基层一名少尉军官的水平。而且,还没有加上除福利之外的油水……
这就是现状,这就是非常有讽刺意味儿的现状!
我从部队里一路成长,亲眼目睹了这些现象。确切地说,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如此义愤,因为一般情况下,我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冷遇,凡是认识我的,不管是基层的也好,机关的也罢,都会对我礼敬三分。但是这位苏馆长却偏偏不买账,对小小的机关干部如此奉迎,而对我这个少校军官如此冷落。
这反映了一种多么深刻的现实寓意?
由梦这时候似乎已经无法忍受了,她上前走进苏馆长,道:“苏馆长,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由梦伸手指向我,瞪着苏馆长。
苏馆长上下打量我几眼,冷笑道:“无非是训练队的队长,或者教官什么的。”
我顿时一愣,心想这个苏馆长看人能有这么准?
但由梦却直接道:“我告诉你苏馆长,他是……他是首长处的警卫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