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梦皱眉道:“我可担当不起。你是少校,我是中尉,这里除了凯瑟夫,没有人比你的军衔高,你喊我们称领导,这不是在讽刺我们吗?”
乔刚连声道:“首长处的领导,都是领导,都是领导。”
我在旁边听了之后又是好笑又是觉得可悲。真希望,部队这种奉承人的作风,能够改一改。现在好像已经形成了一股定律,我们首长处的警卫干部走到哪里,驻地警卫不管是职务比我们高还是低,都会对我们礼敬有加,甚至是奉承吹捧。这一直是无法杜绝的一种恶性风气。我真不知道这种奉承的作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竟然让部队的官兵中毒这么深,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普通战士,哪个不懂得奉承领导,不懂得吹捧上级?而眼下,我们对于乔刚来说,根本算不是上级,按照部队条令,反而是乔刚是我们的上级,但是他倒将事实颠倒了,拼命地奉承由梦和我,甚至不惜‘舍队陪君子’,非要陪我们一起参观大会堂。
由梦对此也有些反感,直接埋怨乔刚道:“乔队长,如果你真想陪我们,派个战士来陪倒也无妨。你陪着我们,让我们倍感压力啊!”
话中的韵味,已经相当明显。
乔刚倒也没再坚持,只是略显失望地一笑,将目光停留在凯瑟夫身上。
凯瑟夫倒也不面生,直接正对着乔刚问道:“怎么,乔队长没见过外国人?”
简直是过于滑稽的疑问。
我赶快不失时机地向乔队长介绍道:“这位是Y国凯本里恩总统的贴身侍卫长,凯瑟夫。”然后向凯瑟夫介绍乔刚道:“这位少校,是二大队三中队的中队长,他们中队专门负责大会堂的警卫工作。”
然后是迟来的客套,握手,问好。
乔刚自然听说过凯瑟夫的大名,夸赞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在世界警卫交流会上取得冠军的凯瑟夫中校?久仰久仰。”
凯瑟夫得意地道:“真没想到我的大名在中国还挺有人气,连基层的干部都知道。”
我和由梦听到凯瑟夫的炫耀后,都差点儿作呕。
真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人!
乔队长又跟凯瑟夫说了几句仰慕的话,这时候,玛瑞诗亚正迈着轻盈的脚步,朝这边走来。
她穿着一身花色的裙装,身形窈窕,微风轻拂间,金色的长发伸展着,俏美的脸庞,更如同一道盛开的风景,美不胜收。
但是玛瑞诗亚长的再美再迷人,东门哨兵也不认识她,因此抬手将玛瑞诗亚拦下,询问究竟。
我遥遥地对哨兵喊道:“让她进来吧,这是Y国来的客人。”
玛瑞诗亚这才被哨兵礼貌地放了进来。
她轻揽头发,轻盈地走过来,像是将一种美,驱使靠近,径直地停在了大会堂东门的圆形巨柱之前。
见到凯瑟夫,她似乎有些不甚乐意,因此目光在我和由梦身上徘徊,道:“大会堂,真的是气势壮观,越是走近了,越是觉得它雄伟壮丽。”
由梦笑道:“那当然。大会堂是中国文化的象征,也是中国建筑的巅峰之作。”
接着由梦手持DV,对着玛瑞诗亚试了一下效果,然后提议道:“要不要在门口照几张?”
乔队长倒是颇懂风情,主动凑到由梦身边,伸手道:“由参谋,你们合个影,我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摄影技术。”
由梦点了点头,果真将DV递给了乔队长。
就这样,我和凯瑟夫站在中央,由梦和玛瑞诗亚站在两边,于大会堂东门的立柱前,选景拍起照来。
咔咔咔几声,乔队长一边拍照一边卖弄自己的摄影技术:“我照相,你们放心,绝对让诸位领导们满意,当时V省省委书记和R首的政协主席来大会堂的时候,都是我给他们拍的照,他们后来可满意了……”
四人合影完毕,由梦将我拽到一旁,提出我们俩照个双人合影。
乔队长极乐意效劳,又是对我们一阵猛拍。
凯瑟夫见我和由梦合了影,也凑近玛瑞诗亚提出合影,玛瑞诗亚皱眉反对。凯瑟夫苦苦央求,玛瑞诗亚为了不让凯瑟夫太失面子,才勉强同意。
于是,凯瑟夫与玛瑞诗亚又合了几张,才算圆满。
合影完毕,乔队长又悄悄地问我道:“那位外国女士是谁?”
我知道他指的是玛瑞诗亚,于是实言相告:“她是Y国的警卫,跟凯瑟夫是同事,叫玛瑞诗亚。”
乔队长十分惊诧地道:“她就是传说中的世界第一女保镖,玛瑞诗亚?”
我点头道:“不错。很有传奇色彩的一个女警卫。”话虽这样说,其实心里倒有些许无奈。回想起自己于玛瑞诗亚之间的些许纠葛,怎能让人不生感慨?
乔队长更是仔细打量了玛瑞诗亚一番,不由得凝神观望,颇显心旷神怡。
凯瑟夫这时候突然对我说道:“赵龙,我想我们应该进去了吧,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想我们不该把大好的时间都浪费在了门口。”
由梦当即反驳他道:“你急什么急,又不是不让你进!”
我宛尔笑道:“走吧。咱们进去。”
由梦从乔队长手里接过DV,乔队长满怀期待地望着由梦,似乎很想跟进去,充当摄影师的角色。
但是由梦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直接冲他说道:“回去吧乔队长,机子用完了会尽快还给你。”
一句话,将乔队长置于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们从正门进入,有工作人员将鞋套奉上,所谓鞋套,其实就是一个用松紧带束成的塑料袋,为了防止参观者踩脏了大会堂地板,一般情况下,进入者都要在鞋子上套上鞋套。
我、由梦以及玛瑞诗亚都按照要求套上鞋套,唯独凯瑟夫皱眉半天,口里直呢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进来参观还要戴上这东西,晦气,真够晦气。”他只是伫立在旁边,半天不肯戴上鞋套。
有工作人员过来向他解释道:“截鞋套是为了保持大会堂地板的清洁,不受磨损。因为大会堂地板基本上都是用大理石做的,很多游客的鞋底都盯有铁掌,很容易千万磨损……”
凯瑟夫冷笑着摇头,发牢骚道:“也就你们中国能想出这种方法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荒唐的事情。难道你们国家领导人过来开会,也要戴上这东西?”凯瑟夫捏起一个鞋套,在空中挥了挥,眉宇之中凝成了疙瘩,似乎对这种参观方式颇有反感。
我对凯瑟夫的挑剔有些气恼,心想好心好意带你来大会堂参观,你反而东一捶西一捧地找刺儿,简直是无理取闹!
于是我冲凯瑟夫埋怨道:“凯瑟夫,我曾经带很多外国友人参观大会堂,怎么唯独就你义愤填膺呢?”
凯瑟夫振振有词地道:“我就是觉得多此一举。用你们中国人的一句俗话,那就叫‘脱裤子放屁’,差不多的道理。”
我皱眉道:“凯瑟夫你能不能文明一点儿?这是大会堂管理处的规定,这么多人都能接受,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意外?”
也许是凯瑟夫交往的时间长了,我现在也不再以一副尊重、友好的态度跟他说话,我觉得自己越对他友好,他反而是越蹬着鼻子上脸,总是觉得高人一等似的。
凯瑟夫左右望了望在门口套鞋套的游人,轻轻地摇着头道:“这个创意很不讨人喜欢。我觉得这是对游人的侮辱,也是对,对大会堂的侮辱。”伸手一指大厅内的游人,道:“看吧,你看看他们戴上这东西成什么样子,简直有些滑稽,像是小丑。”
多事之人,令人反感。
如果不是考虑到两国友谊,我真想将这位不可一世的Y国侍卫长请出大会堂。
玛瑞诗亚劝凯瑟夫道:“凯瑟夫,穿上吧。不要浪费时间了,你是来参观的,不是来发牢骚来了。”
由梦也皱紧眉头道:“凯瑟夫你是来参观的还是来寻衅的?要么穿上,要么自己回去!跟个小媳妇儿的,牢骚满腹!”
还是由梦的脾气能勉强压制住凯瑟夫,凯瑟夫倒也没有继续反驳。
但是他随即掏出手机,轻声嘟哝了一句:“我不信谁都得这样,我不习惯。”然后拨通了齐处长的电话。
拨通待机的时候,凯瑟夫捂着话筒冲我们道:“真不应该让你们带我来大会堂。你们根本不够友好,你们领导齐处长比你们友好多了,我想我现在有必要让齐处长亲自出山,如果他来了,还用戴着这种难看的鞋套子参观大会堂吗?”凯瑟夫满怀信心地说着,仿佛觉得自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可以在中国呼风唤雨,可以让中国警卫干部为他开绿灯。
对此,我只是暗笑了一声,却不予以理睬。
由梦也是冷笑而对,觉得凯瑟夫未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了。
齐处长现在正处于何等的境地,他哪有闲心陪你凯瑟夫来逛大会堂?
唯独玛瑞诗亚显得有些急促,上前劝说凯瑟夫道:“凯瑟夫你搞笑了行不行?现在由参谋和赵秘书陪着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人家齐处长那么忙,哪有时间陪你?”
但是凯瑟夫凯肯听劝,依然自顾自欣然与齐处长通了话。
我和由梦只是在一旁拭目以待,看看这位凯瑟夫会怎样吃闭门羹。
凯瑟夫的通话音量很大,因此我们能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凯瑟夫直接说道:“齐处长,我想你有必要亲自过来陪我参观一下大会堂,这里遇到了一些状况,很让我难堪。”
齐处长道:“遇到什么状况了?”
凯瑟夫道:“我不得不说,进大会堂戴鞋套是一件很侮辱人的事情,我不习惯,所以我希望你能过来一趟,我不想戴鞋套,那样看起来很土,像个小丑。”
齐处长道:“我现在没时间过去啊。再说了,进大会堂戴鞋套是一项正规的规定,就连我进大会堂,都要戴这个。”
凯瑟夫不解:“什么,连你一个大校都要戴鞋套?这太不可思议了,很搞笑。”
齐处长道:“你去大会堂怎么没给我们通知一声呢,我可以安排人陪你一起去,给你当向导。”
凯瑟夫道:“哦,不,不用。我现在有向导。”凯瑟夫看了我和由梦一眼,道:“我的向导现在是由参谋,还是赵龙两个。不过我总觉得这两个向导有点儿……有点儿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