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处长的讲话,太过于富丽堂皇了。
既想当biao子,又想立牌坊。这句话用在他的身上,实在是最贴切的比喻了。
而我的心,却如同被针扎一样,瞬间被痛楚与伤感包围。我望着台上滔滔不绝、义正词严的齐处长,再扭头看了看后排座上听的呆若木鸡的由梦,情绪如火山爆发般炽热,又如冰山倒塌般寒心。时至今日,齐处长算是进一步地对我进行了正式宣战。虽然这种宣战没有任何硝烟的成分。
看着齐处长落井下石、义愤填膺的模样,我实在想象不到,这位令人尊敬、佩服的年轻大校,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说句实话,我赵龙在特卫局的成长进步,与齐处长的关怀照顾是分不开的。2003年我在全军军事比武中的突出表现,曾经令齐处长对我相视如宾,甚至可以说,在我一步一步成长为国家警卫的过程中,齐处长曾经默默地为我铺设过无数的台阶。我沿着齐处长精心为我设计好的坦荡之路,一步一步攀升到了今天的高度。我感激齐处长,也很敬佩他。因为他博学多识,待人热忱,而且乐善好施。他是特卫局甚至全国最年轻、最富传奇色彩的正师职高级将领。在工作与生活之中,我与齐处长产生了深厚的战友情谊,我们上下级之间,关系融洽,相处和睦,甚至还曾经单独喝过两次小酒,互吐心事。
但是因为我们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警卫干部――由梦,从此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我被齐处长视为眼中钉,视为他最大的敌人异己。他开始想尽千方百计想置我于‘死地’。
上次的合影事件,便是导火索,今天的处分事件,算是他对我公然宣战的进一步升华。
我微微地闭上眼睛,尽可能地让自己不再聆听齐处长的讲话,我怕我一时激动,会大闹会场。我紧咬着牙齿,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静,再平静。但是我做不到,心里像是群蛇在翻滚,像是火焰在燃烧,无法停止。朦胧中我听到了后座上由梦的呢喃之声:“搞什么东东,太过分了,简直太过分了!”我扭头一看,由梦也对齐处长的做法愤慨不已,攥紧了拳头不停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嘴唇不断颤抖。
周围已经有不少战友开始将目光扫射过来,我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只是脸上火辣辣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真的,我不得不承认,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一个理论,在当今的社会,尤其是部队上,体现的是如此淋漓尽致。
如果一个职务比你高的上级看你不顺眼,想要整治于你,随便找一个理由,你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现在算是深深地领教到了。
我该怎样应付齐处长的刁难?
我在心里一千一万次地画着疑问。
齐处长宣布完对我处分之后,又开始大篇幅地指出了警卫工作中若干个‘莫须有’的不足之处,结果让挺好的一个表彰大会,有了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
所有警卫干部、战士们的心情都是异常地沉重,甚至有人开始在下面发起了牢骚,痛斥齐处长在这种不适当的场合,来宣布这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齐处长发表完慷慨陈词,会议才算是正式结束。
各首长处的警卫干部,纷纷怀着异常的心情,无声地走出会场,坐上自己的车子,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
有几个跟我比较熟识的警卫干部,悄悄地将我叫到一边,共同对齐处长的这次行为发表看法。
D首长处的警卫参谋路天明愤愤地道:“齐处长这次确实太过分了,就算赵龙有错,也不至于通知都不通知一声,直接在会上宣布处分吧?”
F首长处的警卫秘书孙铁刚道:“赵秘书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齐处长了?齐处长以前对你不是够关照的吗?”
“………”
众说纷纭,但是他们哪里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所在啊。
如果我告诉他们,齐处长是因为由梦,而对我接连实施这一系列的报复行动,他们会相信吗?
肯定不会。因为虽然他们这样为我鸣不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齐处长在大家心里,仍然保持着很高的威信和说服力。我这样向他们解释,只能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甚至会有人认为我故意拆齐处长的台。
有些时候,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因此,在这些战友们的唇齿舌议之中,我只是默默地充当了一个忠实的听众,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于他们的问话,我也是模棱两可地不置可否。
后来,这些战友在劝慰我几句后,也陆续散去。整个局礼堂门口,只剩下我和由梦,还有黄参谋,三个人。
由梦抱着胳膊咬着嘴唇,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小脸涨的通红。看的出,怒气已经在她胸中荡漾了。她在我鸣不平。
黄参谋轻叹了一口气,颇感同情地道:“赵秘书,想开点儿吧。就当齐处长的话是耳边风,一笑而过,最好。”
我叼了一支烟,点燃,指着停在院内的商务别克对黄参谋道:“黄参谋你先回去,我和由梦去办点儿事,稍后就回。”
黄参谋犹豫了一下,倒也缓缓朝别克车走去。
由梦望着我,若有所思地道:“赵龙,怎么办,咱们总不能让齐处长这么折腾吧?”
我深呼了一口气,道:“肯定不能。再这样下去,我赵龙直接在特卫局就没法干了。齐处长这一招太狠了,我算是领教了。”
由梦上前安慰我道:“你放心赵龙,有本姑娘在,没人能动得了你!他齐处长官再大权利再大,我由梦也不会把这种人放在眼里。他现在让我瞧不起,真的瞧不起。我以前还把他当成是一个很值得尊重的领导,但现在看来,我彻底错了。他越是这样做,我就越瞧不起他,即便他真的利用这种方式把你整出了特卫局,我也不会跟他这种人在一起。这真是特卫局的一大悲哀啊!”由梦摇晃着脑袋哀叹着,小拳头攥的紧紧的,浑身上下被愤怒充斥着。
经由由梦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成熟稳重的齐处长,此时的做法却是如此幼稚可笑。他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吗?即使他能如愿以偿地将我整垮,甚至让我从特卫局彻底消失,他能得到什么?他能得到由梦的芳心吗?他能让由梦投入他的怀抱吗?
不能。肯定不能。他越是这样做,反而越让由梦反感于他。难道,他在一味地报复我之时,没有考虑过给自己带来的后果吗?
或者说,他只是想一味地报复我整垮我,其它的事情已经全然不顾了呢?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由梦见我沉默不语,又开口道:“赵龙,要不咱们现在去找我爸,向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捏着鼻梁思考了一下,摇头道:“不行不行。咱们现在应该去一趟齐处长的办公室。”
由梦愣了一下,埋怨道:“去找齐处长?你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道:“我一定要当面弄清楚,齐处长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地整我,我要让他给我一个说法。”
由梦摆手道:“我告诉你说,那样没用。这样只会越弄越糟糕,没有半点儿作用。”
我执着地道:“即使没作用,也要震慑一下齐处长。大校正师怎么了,大校正师也要讲道理,也要凭着良心做事!”
我义愤填膺地说着,转身朝着齐处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由梦原地伫立片刻,也踩着嗒嗒嗒的脚步声,追逐赶上。
由梦一边迎合我的步伐,一边焦急地问道:“赵龙你真的要去找齐处长啊?”
我目不斜视地道:“那还有假。”
由梦道:“我害怕你这样一去,反而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糕,让齐处长更抓住了理由。”
我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由梦没再劝我,而是跟我一起朝齐处长的办公室走去。
然而没想到的是,齐处长并不在办公室,办公室敞开着,但是里面却空无一人。
四处找找,又向几个副处长打听,皆无收获。
迫不得已,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齐处长的电话。
但是前前后后拨打了三遍,都是对方无人接听。
看来,齐处长早就想到我会来找他,因此故意避着我。
阴险狡诈的家伙!
我在心里骂道:躲得了初一,我看你躲得了十五吗?
无奈之余,我和由梦打了一辆出租车,返回了C首长处。
娇娇和刘参谋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我立一等功的消息,纷纷迎出来向我祝贺,还提出让我请客庆祝。但是现在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搞庆祝?因此我没有理会娇娇和刘参谋的热情,直接返回卧室,一根接一根地吸了起来。
由梦跟了进来,不停地劝慰我。
但是怨气难消,我越想越恼火,越想越冲动,恨不得插上翅膀将齐处长揪出来,好好跟他理论一番。
太欺侮人了!
由梦给我削了一个苹果,递过来道:“赵龙,少抽根烟吧,吃个苹果。抽烟对身体没好处。”
我接过苹果,一手拿烟一手拿苹果,抽一口烟便再啃口苹果,牙齿不觉间也充当了发泄不满的武器,将这个带着由梦手上香气的苹果几大口便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连苹果核都吃进了大半。
由梦知道我心里不好受,于是开始调节气氛道:“赵龙你把核都吃了,你不怕你肚子子长一棵苹果树啊?我告诉你说,在美国就有一个这样的真人真事儿,一个三十岁的青年,吃桔子不喜欢吐核,结果有一天感到肚子越来越大而且有强烈的疼痛感,然后去医院化验,做B超发现他肚子里竟然长出了一颗这么长的小桔子树……”
由梦一边说着一边比划,还一边观察我的表情,但是她的幽默并没有让我改变郁闷,因为她讲的这个故事实在太不高明,没有任何的可笑基因。
由梦紧接着又施展百般武艺劝我高兴,见她如此费心心机,我有些不忍心了,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由梦我没事儿,我现在开心着呢。”
天知道,其实我笑的比哭都难看。
由梦道:“赵龙,你别这样,真的,别这样,你这样高兴不起来,等于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