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他,她还是那个小公主。
还是帝家那个无所不能的小恶魔。
那个让所有人都害怕却又喜欢的帝家小恶魔。
那个含着金汤勺出声,一天不怕地不怕的帝小公主。
萧枫雪说完后,帝若歌沉默了下去。
房间内再次被寂静和抑郁席卷。
过了好久,帝若歌才眨动了两下眼睛。
在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眨巴出两滴眼泪来。
紧接着,泪水就再也止不住,从泛红的眼眶里不断流出。
像是下不完的雨。
争先恐后从她脸庞上滑落。
她哭了起来。
肩膀一颤一颤的。
带着浓烈哭腔的嗓音在她怀里响起:“妈咪,你要我怎么忘记?怎么忘记!”
“歌儿……”
“十年了!妈咪,”帝若歌猛然抬起头,一双眼噙满叫人心碎的泪水,“我在他身边呆了十年了!”
萧枫雪一怔。
手里要安慰她的动作,顿在了半空。
原本要说的话,也咽回了喉咙里。
是啊。
十年了。
她从六岁就开始认识南宫云墨。
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妈咪,我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一天。”
帝若歌痛哭了起来。
“我喜欢了他整整十年了!”
“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美好和宠爱,你要我怎么忘记……”
“他说好要让我做他的妃,未来的王后。”
“他说这个世界上他最喜欢我,以后只会娶我一个人……”
“他在我六岁的时候就说了,以后我嫁不出去他娶我的!”
她歇斯底里的朝萧枫雪喊着。
噙满泪水的双眸,恍惚而疼痛。
发泄完后,她怔了怔,然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氧气,重新靠在她怀里。
空洞着双眼,怔怔的问:“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妈咪,为什么会突然这样了……”
十年,是什么概念。
六岁到十六岁,那是一整个童年,一整个青春。
最初最稚嫩最懵懂的年华。
所有的幼稚不成熟所有的懵懂到清晰所有的依赖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全部全部都给了那个男人。
在她稚嫩年轻的岁数里,在她有限的所有记忆里,在她所有喜怒哀乐的时光里。
全部都被写满了“南宫云墨”四个大字。
你要她怎么忘记???
“妈咪,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他接近我,如果只是为了、为了那些东西,那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哭累了的帝若歌,仍然趴在她怀里抽着气。
话语里带着满满的是支离破碎的哭腔,沙哑,绝望,又迷茫。
“他为什么要带我去地宫,为什么要给我打上这个烙印?为什么还要送我项链和戒指……”
萧枫雪亲眼看见,随着她的话落。
在她的指头上,出现了一枚墨绿色的指环。
款式普通,连最基本的花纹都没有。
却在月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
蕴含着一种奇异神秘的力量,叫人完全移不开眼。
女孩抬起头来。
噙满泪水的那双略带红肿的美眸,同样是墨绿色的瞳仁。
这是鹰之国未来王后的象征。
萧枫雪眸光复杂了起来。
动了动唇。
发现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南宫云墨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他的背叛,已经成了事实。
或许连背叛都算不上,很明显,从一开始接近他们帝家,就是有目的的。
再不信,也是事实。
萧枫雪也不信,帝凉寻也不信。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而他也确实做着让他们心凉的事情。
一步一步开始瓦解他们暗煞的势力。
怀里抱着的女孩,肩膀仍然轻轻抽动着。
没有再哭了,只是身上那个悲哀到死寂的气息,却愈发的浓烈起来。
比她刚进来的时候,还要让人喘不过气。
在黑暗的房间里。
她明明在她的怀里。
萧枫雪却感觉,她像是要被一座坟墓给吞噬了。
寂寞凄然浓烈地迷漫开来。
这一刻,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帝若歌的世界。
是比外面的天更暗的世界。
她紧紧抓着她衣摆的手,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那个将她捧上天堂的男人,终于是将她狠狠摔进了地狱深渊。
萧枫雪抱紧了她,没有再说话。
默默陪她承受着那样的悲伤。
心里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蔓延开来。
她的歌儿。
可能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经过这件事。
不只是她,恐怕连帝若宸的性子都会有所改变。
但她最担心的,还是她这个从小最不让人省心的女儿。
这件事,伤害最大的不是她也不是帝凉寻,是帝若歌。
她还那么小。
南宫云墨怎么忍心,那样无情,把她丢下地狱。
怎么忍心让她承受那种挖心噬骨的痛。
她不能这么眼睁睁看着她这样下去……
萧枫雪不知道,经过这一次。
帝若歌会变成一个怎么样的人……
从以前,她就那样依赖南宫云墨。
他离开她不过一年,她都能闹成那个样子,整个人的情绪暴躁而不稳定。
南宫云墨在帝若歌心里的地位,可能早已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谁说年纪还小,就不懂什么是爱情。
尽管她很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
以前的那个帝若歌……
几乎是为南宫云墨而存在的。
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都是为了他一个人而存在的。
萧枫雪微垂下眼,看着怀里陷入无边黑暗的女孩。
水眸中划过了几缕幽光。
须臾,才轻轻开口:“歌儿,不如……妈咪想办法,帮你忘了他好不好?”
“既然痛,那我们就忘了这些。”
怀里的女孩颤了颤。
须臾,抬起脑袋来。
一双红肿而空洞的眼,怔怔盯着她,轻轻的问:“忘了就不疼了吗?”
“对,忘了他,就不会疼了。”
忘了。
忘了就不疼了。
只要没有了记忆。
那么,就不会再疼了。
不管是多痛的伤口,都不会再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忘记,那是比岁月更有效的良药。
“可是……”帝若歌皱起了小小的眉,眼中再次被痛苦淹没,“我做不到……”
她说,“妈咪,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