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千穆还记得前几天在雨里把她带回来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她真人的时候。
在那场盛世的大雨里，她蹲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头埋在膝盖里，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可怜极了。
抬起头的时候，眼眶红红的，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那样无助又可怜。
当时别说是殿下，他自己心都有些软了。
要说她下毒杀了女佣……
千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心中已经百分之八九十的确认是她杀的了。
肯定是那女佣得罪了她被她干掉的。
否则殿下是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的，更不会突然说不查凶手了。
殿下摆明着护着她。
千穆又想起她可怜兮兮的小天使般的模样。
忍不住摇了摇头，轻声嘀咕道：“人不可貌相啊人不可貌相……”
“什么人不可貌相？”还在纠结这件事的奇卡，听言朝他走了过来。
一双布满皱纹却仍然精明的眼，带着疑惑。
千穆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亲王那边的事情。”
奇卡一顿，目露深思，压低了声音：“亲王们，却是人不可貌相……”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就算殿下从出生起，就已经奠定了，是他们鹰之国未来的储君，但他们仍然虎视眈眈着。
恨不得能培养出一个更厉害的人。
等着殿下哪天出“意外”，可以干掉他。
自古帝王多无情，帝王身边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们殿下，在这个皇室里，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奇卡想到女佣的事情，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确实奇怪，为什么殿下忽然那么生那个女佣的气？”
“这个……”千穆想了想，说，“回去多看几遍监控，可能您会清楚的。”
奇卡沉默了一下，深深看了他一眼。
“千穆先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千穆说：“不知道，不过已经猜到一些了。”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
决定还是提醒他一下：“您可千万不要小看殿下身边那个小女孩儿。”
奇卡老管家一愣，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深邃的湛蓝色，没有半点的光。
城堡的夜，是寂静而恢弘的。
早早的，就亮起了璀璨的灯光。
不仅如此，外头的花园，人工喷泉，人工湖畔，花圃和树林，都亮起了灯。
这是一座盛大的城堡。
占地面积，绝对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帝若歌从来没有走出宫殿的大门过。
她只是站在落地窗前看到过这里的景色。
肉眼根本无法望见宫殿的全貌。
此刻，她被牵着走了出来。
南宫云墨的手比起她的很大，很修长也很洁白，看起来漂亮得让人很想咬一口。
把她小小软软的爪子抓在手里，温厚的，暖暖的。
帝若歌吐了吐舌头，不禁露出一抹笑，是真正的笑容。
云墨哥哥人真好啊……
她都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比她爹地妈咪还要疼爱她。
今天换作她毒死了家里的女佣。
就算有原因，但少不得也要被妈咪训斥两声。
而云墨哥哥却不仅没骂她，还说她做得好。
甚至还把女佣的尸体拖去喂狗。
一想到这里，帝小公主心里就美滋滋的。
在外面的所有人看来，她从小就没有帝若宸那个双胞胎哥哥优秀。
明明只比她早出生没一下子，却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帝若宸各方面都很强悍，当之无愧的天才，在上流社会，他名气大得很。
虽然整天绷着一张面瘫脸，但大家显然喜欢他多过喜欢她。
他们总觉得她喜欢玩毒，不敢靠近她。
帝若歌其实都感觉得出来的，就像宴会上，大人们都下意识的远离她一样。
这可能也是她总是想跟帝若宸攀比的原因吧。
所以，南宫云墨会对她这么好，在她看来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南宫云墨牵着她小小的手，慢悠悠在花园大理石铺成的小道上走。
清淡好听的嗓音缓缓响起：“这几天比较忙，都没有好好陪你，你应该还没有出过里边吧？”
帝若歌一愣，点了点脑袋：“嗯。”
她对这里不熟，认识的也就他一个，万一跑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就完了。
而且他也说了，这里很多人都是拥有特殊能力的。
帝若歌三四岁的时候童话书看得多了，对这些神秘力量比较神往，也比较敬畏。
不然你以为她会这么安分？
南宫云墨停了下来，转身，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柔声说：“今晚没事了，带你到处逛一逛吧。”
帝若歌仰起头看着他，在夜色下美得梦幻的脸庞。
他身后是宫殿琉璃的灯光。
他们站着的地方附近都是数，高高的树枝树干挂满了灯。
是那种看起来像流星一样的灯，一簇一簇的降下来。
特别特别美，特别特别梦幻。
配上他们身后欧式的宫殿。
像是只有梦里和童话故事里会出现的场景。
还有她眼前的王子。
南宫云墨刚要牵着她继续散步，顺便带她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
帝若歌却忽然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她身子矮，根本不能一下子够到腰。
南宫云墨被她抱得得一愣。
低头捧起她小小而特别精致的脸蛋，柔声问：“小乖，怎么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在夜空下，如星星一般闪亮地看着他。
软软的声音问：“云墨哥哥，你喜欢歌儿吗？”
南宫云墨怔愣住了。
半响，揉了揉她脑袋：“傻小乖，不喜欢你，怎么会带你回来。”
“云墨哥哥，你对我，真的不是同情吗？”
帝若歌很讨厌同情和可怜这两个字。
她一出生就是帝家的小公主，身份无与伦比的尊贵。
她最讨厌别人同情她。
所以听了那个女佣的话她很生气。
但是她也会怕云墨哥哥真的是因为同情她才带她回来的。
“不是。”
少年好听的嗓音难得的认真。
他再次蹲下身子来，跟她平行对视着。
“因为喜欢小乖，所以才带小乖回来。”
帝凉寻和萧枫雪的事情，对他而言只是个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