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博基尼车主?

赌坊众人一怔,有人目露茫然,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猛瞧常东面孔,在有意识的对比之下,迷迷糊糊大概认了出来。

当然了,认出常东的并不多,也就那么三五个人,大多数人都是一脸茫然。

显然常东虽然上了央视,但是因为信息覆盖的局限性,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这件事。

实际上,即便是认识的那三五个人,也迷迷糊糊的不敢肯定。

实在是常东长得太普通了,也没啥特点,加上新闻嘛,大家看过之后,除了知道有这个事,实际上对新闻中当事人,大多数记不住。

这也亏兰博基尼剐蹭事件才过去不久,不然的话,根本没人能认出来。

‘妈的,我就知道随身带着四千万现金的主儿,肯定是大爷!’七哥心中大骂。

他其实很少看新闻,除了特别火爆全国的新闻,大概能知道一点,其他的基本懒得看,因此自然不知道燕京兰博基尼剐蹭事件。

但是不知道,他可以猜啊。

虽然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燕京”、“兰博基尼”、“车主”这三个关键词已经足够他联想太多东西了。

一时间,他心中越发忐忑。

常东闻言乐了,正愁怎么了结这事呢,这下既然被认出来,这事也就好办了。

他看着七哥,故作漫不经心的道:“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冲你这态度,这事就这么算了,人我带走,以后长点眼,祖国花朵别乱惹。”

“哎哎,是是,谢谢大哥!谢谢大哥!”七哥闻言大喜。

常东抓起车钥匙,对何磊三人道:“走了!”

何磊三人闻言连忙挤过来,表情又是震撼,又是亢奋。

震撼于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解决了,更震撼于常东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有钱。

当然了,也亢奋于七哥的认怂,那一个个投注过来的敬畏目光,令他们一时间都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等等……”

这时七哥忽然喊了一声。

何磊等人浑身一僵,不等他们脑海中生出乱七八糟的念头,就看到七哥抄起桌子上的两万块钱,一脸堆笑跑过来道:“大哥,钱,您的钱忘拿了。”

常东随意摆了摆手:“你拿着买烟吧。”

说完,脚步不停,扬长而去。

何磊等人嘴角抽了一下,但还是连忙跟了出去。

七哥没有追。

两万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是一笔大钱。

但是对于随身带着四千万现金的阔少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钱,就跟普通人随手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钢镚一样不值得一提。

死皮白赖地追上去送给人,搞不好人家还嫌两万块拿在手里费事呢!

等到常东一行人离去,安静的赌坊里顿时沸腾起来。

“卧槽,原来是他?妈的,我说怎么那么面熟呢?”

“哎哎,兄弟什么兰博基尼啊?给我们说说呗?妈的,好奇死我了。”

“艾玛还真是他啊,你看看,一模一样。”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艹,别挤,挤你妈啊!”

有人激动的直拍大腿;

有人好奇得猫抓似的拼命追问;

还有人连忙掏出手机找视频求证。

一时间,赌坊里也没人赌钱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看手机!

七哥也在看手机。

当他看到常东从兰博基尼车里下来,心中越发肯定,这个常东背景深不可测。

等到他看到常东抽出钢筋的刹那间,嘴角下意识抽了抽,心中生出一丝庆幸,还好他早早认栽讨饶,不然真激起这阔少凶性,他这赌坊怕是要倒霉了。

上面那些人再怎么收他钱,也不会为了他拿屁股下的位子冒险。

这点七哥早有明悟!

然而等到他看到常东只是在拾荒老人三轮车上划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了句:“行了,咱俩扯平了!”时,七哥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屏幕中上车离去的背影,听着新闻主持人的评价,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联想到刚刚常东明明可以借口连输五次,逼他开第六场赌局,借机整死他,却在临门一脚时收了回去。

这虽然有他讨饶的因素,但是七哥觉得这更是常东个人品格所致。

这是一位真正胸怀坦荡,身藏侠义之人。

所以无论对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拾荒老人,还是一方地下大哥,他都是点到即止。

当然了,七哥也毫不怀疑,如果他欺负对方年轻的话,后果肯定也十分严重。

毕竟能攒聚起如此财富之人,背后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

“哎呀,真是好人啊!”

“是啊!”

“难怪几万块钱赌资都不在乎,原来真是有钱人!”

此时赌坊里也响起一片议论之声。

七哥收起手机,转身离开,上了三楼天台。

他站在破旧的天台栏杆前,点燃一根香烟,看着远处光鲜亮丽的高楼大厦,目光有些恍惚。

他是这片老街区的土皇帝,但,也止步于此。

就像他脚下的天台,看着很高,可以俯视整个老街区,但是和远处高楼大厦一比,不过是穷阎漏屋,寒酸可怜。

张其伟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五年前他厚着脸皮在钓鱼场搭讪的一个人,正是那个人成为他人生的贵人和拐点。

他在想,常东会不会是他第二个贵人?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有钱人。

一咬牙,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是我……帮我查个人,他叫常东,一周前燕京兰博基尼剐蹭事件的当事人……”

……

……

离开好运来棋牌室,外面已经大黑。

常东走在前面打电话,何磊等人跟在后面。

等到常东挂了电话,大壮见何磊半晌也没动静,连忙用胳膊肘戳了戳他,给他使个眼色,然后嘴巴朝常东背影努了努,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何磊表情有些复杂,但他还是快走几步,追上常东道:“东……东哥,谢谢你!”

常东抬了抬右手:“客气了,这么晚,都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去吃饭去,咱们边吃边聊。”

“好,听东哥的。”常东一如往常的平和态度,令何磊心情稍缓。

一行人离开凤凰老街后,乘常东车子离开。

常东没开电子导航,大概朝着学校方向开去,路上随便寻了一家饭店,停下车子,吃饭去了。

一行四人要了个包间,随便点了八九道家常小炒,点了四瓶江小白。

饭菜未上,常东便把话题说开了。

“哥几个好歹也是三年同窗,占着人生一大铁,有什么矛盾摊开说,对你我都好。说句难听话,哥几个在一起还能有多久?毕业之后,天南地北,撑死结婚生子喝一杯,未来还能不能聚,聚在一起还能不能有现在这初心?说真的,难,真难。”

常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一股岁月发酵的沧桑,那是见多了人间冷暖的沧桑。

听得大壮何磊眼镜仔一阵沉默。

有句话常东没说,未来说不定还会阴阳相隔。

这不是指大壮他们谁会出事,而是前世常东参加过两位高中同学的葬礼,一个钓鱼甩到高压电线上,当场电死了;一个因情上吊自杀。

说真的,常东听到这两个消息的时候,抑郁了好一段时间,差点没走出来。

人生真的太突然了。

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明天会是什么样的?

就像他自己,本以为会在无尽债务中抑郁至中年,彻底被埋在底层尘埃之中。

谁能想到,他会在一首歌中回到过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在一首歌中,看到了未来。

一如庄周梦蝶。

谁知是庄周梦中变成了蝴蝶?

还是蝴蝶梦中变成了庄周?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常东都想活得更好些,如果可以,再尽力弥补一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