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接听,声音迷迷糊糊的,显然还没睡醒,之前,我并未给她打招呼,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月儿,你在家吗?”我问。
“在啊,怎么了?”
“我在你家的西门那个胡同,出来开门。”
“啊?一大早上的,你跑我这儿干啥来了?”小月吃惊地问。
“别管了,进去跟你说。”我挂了电话,将通话记录删除,手机里,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短信、通话记录,都给删了。
大概一分钟后,她家院子的侧门打开,小月穿着一身粉色睡衣,外面披着一件军大衣,我和小卷下车,给她们俩分别介绍后,我先让小卷跟小月进去,我把车开到胡同深处,藏起来,车屁股因为顶奥迪,保险杠损坏,得找赵大友修一修。
回到小月家,张大夫也起来了,我直接说明来意,想让小卷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等到时机合适,才能让她出来,张大夫和小月都是可信赖之人,欣然答应,正好小月新买了一台电脑,拉了网线,不至于让程小卷呆得过于寂寞。
“卷,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学业。”张大夫和小月出去准备早饭,我坐在床边,跟小卷道歉说。
“东辰,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再被刘凯欺负,别说是舍弃学业住在这里,就是关我进监狱,我也愿意!”程小卷拉着我的手,认真地说。
我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你保重,过两天我来看你。”
“等等,东辰!”程小卷紧紧拉住我,面带不舍。
“嗯?”我问,“还有事吗?”
“你会娶我的,对吗?”程小卷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才问。
“不一定,但我肯定要你。”我实话实说,小卷知道那几个妞的存在,再说,我都是结过婚的人了,再娶她不就是二婚了么!
“嗯,那就行!”程小卷点头,眼里有些晶莹。
我重新坐回床边,抱着程小卷说:“放心,这段时间,你失去的,将来我都会加倍补偿给你!”
“嗯嗯,你快去忙吧!注意安全!”程小卷懂事地推开我,起身送我到房间门口。
我一时动情,将她推在墙上,拥吻……一分钟后,程小卷阻止了我:“东辰,不是我不给你,在我想象中,咱俩的第一次,不应该在这么紧张的状况下,因为……因为,之前我被别人那个的时候,每次都是这样,我希望跟你,可以愉快、自由、心无杂念、肆无忌惮地……做艾!一整天、一整晚,就咋俩人,就是做艾,什么都不用去想!”
说着说着,程小卷哭了,我深深吸了口气,她有她的荣光,也有不为人知的可怜,更有柔弱外表下隐藏的坚强,在县城被黄毛等人欺负的那一次,如果换了一般女孩,可能事后很长时间都缓不过来,甚至精神出现问题,但小卷并没有,黄毛等人欺负完她走后,小卷马上恢复如常,还帮我解开绳索,照顾受伤的我!
“卷儿,看着我眼睛,”我用右手两根手指,指向自己的双眸,“看见什么了?”
“看见我自己了。”程小卷破涕为笑。
“你在我眼里,但不止在我眼里,”我又抓过她的小手,放在我的胸口,“还在这里!”
“嗯嗯!”程小卷重重地点头,再次捧住我的脸,踮脚亲了上来,又一波几近疯狂的热吻。
反复缠绵了五分钟之后,程小卷才狠下心来,将我推出房间,我三步一回头地下楼,小卷就站在门口,露出脑袋看着我,直到我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下楼,小月问我要走啊,吃了饭再走,疙瘩汤快好了,我说那你给我盛一碗吧,饿坏了。
站在厨房里,吃了一碗疙瘩汤,我又嘱咐了几句小月,让她好好照顾程小卷,万一有人查到这里,怎么抵挡,怎么搪塞之类,直到小月听得不耐烦,硬是把我给推出了房间。
出她家西门,我往楼上瞅了一眼,二楼窗口里面,有一张模糊的脸,我向她招招手,跑过去上车,看看时间,已经七点半了,得快点行动,但我没着急回市里,而是开往东梁方向,同时给赵大友打电话,给他帮我联系一个修车的,赵大友给了我一个他以前学徒的电话,我打电话,问了修车部的地址后,找个没人的沟坎儿,把车牌拧上去,倒车下沟,把车尾怼在了沟底,造成车祸的假象,然后让那个学徒开车过来,帮我把车拉出去,去他修理部修,这样就掩盖了车尾的伤。
把车送到修理部后,我还是没有着急回县城,而是坐摩托三轮车继续往南,去了卧凤沟镇,也就是我老家,因为今天,正好是清明节,我早就算计好了日子,抱歉了,爸、妈,还得让你们帮儿子一次!
到卧凤沟,买了些烧纸和祭祀用品,回到村里,先到三婶家,还得串供,让她和三叔证明,昨晚我是在她家借宿的,三婶儿和三叔都是好人,当然答应,三叔扛着铁锹,跟我一起去山上,给我爸妈扫墓,又在坟地的边上,给我从未谋面的爷爷奶奶烧了些纸钱,念叨了几句。
上完坟,我和三叔回村,再次将我的手机打开,加上之前我压根没看的短信(一路关机,只在需要的时候才开机使用),一共二十多条,县城应该已经炸锅了吧!
我先给蔚岚打电话过去,她遇事不至于慌乱。
“我的亲爹啊!你终于开机了!”蔚岚叫道,“你跑哪儿去了?”
“在老家。”我淡淡地说。
“老家?你把程小卷带老家去了?”
“啥程小卷,我自己回来的。”我说。
“你昨晚不是去省城接程小卷了么?”蔚岚问。
“没啊,谁跟你说的,我在老家呢!”
“啊?”蔚岚楞了一下,“老板,我身边没人!”
蔚岚可能以为我是怕消息走漏,故意说谎,但我早已做了决定,这事儿,谁都不告诉!
“我真的回家了啊,”我笑道,“昨晚半夜,我爸妈给我托梦了,说想我,正好今天清明节,我就跑去县里,开着咱那台陆地巡洋舰回了老家,住在我三叔、三婶家,手机没电了,放他家充电,我刚跟三叔上坟回来。”
“真的?”蔚岚疑惑地问。
“呵呵,我骗你干啥?到底出啥事了?”我笑道。
“市里有个姓程的,找胡彪要人!要你,还有他女儿,程小卷!他说,是你昨晚半夜去省城把人给劫走的!”
“纯他妈放屁,我大半夜跑省城去干嘛?他人在哪儿?是不是还有个叫刘凯的,也来找我了?”我假装被误解,很生气地说。
“倒是没有那个刘凯,只有程金祥带人过来了,他正在胡彪家里!”
“我马上回县城。”我说。
“好,随时联系,有需要帮忙的,吱一声!”蔚岚说。
“行,我手机电不多,先关了啊,你帮我告诉胡彪这事儿吧。”我说完,挂了电话,关机,蔚岚还是不相信我,不管她心里信不信,既然我有了一番说辞,她肯定会按照我的说辞来转达。
三叔开三轮子把我送到镇上,这里有跑线儿的出租车站点,打车回县里,结果刚到东梁镇,就被几台黑色轿车给拦了下来,七、八个黑西装把我从车里拽出,不敢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等他们停歇下来,开始质问我,程小卷在哪儿?
“我草你妈,程小卷失踪管我屁事!”我抡起拳头跟他们打,直到有人用撸子顶住我的脑袋,我才住手。
“别动!”那个拿撸子的黑西装绕到我面前,“你的车呢?”
“什么车?”我佯装不知,“那出租车不是我的!”
“少跟我绕圈子!昨晚你是不是开一台陆地巡洋舰出来的?”领头黑西装厉声问。
“是啊,怎么了?”我冲他楞起眼睛。
“是不是车尾受伤了?”黑西装似乎得到了答案,得意地笑问。
“是啊,怎么了?”我继续楞眼睛瞅他。
“挺厉害啊你,居然能把奥迪顶苞米地里去!”
“啥奥迪?你说啥呢?”我一脸懵逼。
“别废话了,程小卷呢?”黑衣人不耐烦地问。
“程小卷不是在省城吗?你问我干啥?”
啪,黑西装一个嘴巴甩了过来,好大的力气,给我打得差点趴地上,幸亏双手被其他黑西装给架住。
“最后问你一次,程小卷在哪儿!”黑西装撸了一下抢机,把黑洞戳在我的脑门上。
“我跟你说过了,程小卷在省城,我在西城,”我尽量心平气和,“昨晚我人在卧凤沟,我跟程小卷隔着四百里地,你为什么来找我要人?”
“你在卧凤沟,那你的车怎么撞的?”黑西装问。
“半夜没看清路,掉沟里了,现在车就在修理厂里,不信你可以去看看!”我皱眉道。
“呵呵,以为这能骗得到我?你车是白色的,撞在黑色奥迪上,保险杠上肯定会有黑色的车漆,我看你怎么抵赖!带他上车!”黑西装低声道,我不觉心中一惊,确实没注意过这个细节,从道理上讲,应该是这样,保险杠被撞出裂痕,非常容易夹到奥迪的车漆!
但我不动声色,一边继续嘟囔着咒骂他们,一边上了他们的车。
“哎哎,还没给车钱呢!”旁边那个出租车司机喊道。
“给你麻痹,滚!”黑西装头领一脚踹在出租车的叶子板上,踹得凹陷进去,我看见车漆裂开,脱落,心里更紧张了,还是做事不够严谨啊!
一路忐忑,我指引他们来到修理部,修理部的老板是赵大友的徒弟,后来学成出徒,自己单干,正好赵大友去县城开修理部,就把原来的的地方腾给这个徒弟了,我已经给过他五百块钱,让他记住,车是昨天半夜从沟里拖出来的,这个徒弟比较可靠,应该不会说漏嘴。
到达修理部,两个黑衣人下车,看见了工位里的陆地巡洋舰,直接过去车后面检查,我只能看见车头,看不见车位,不知道啥样,不多时,那两个黑衣人出来,对领头的黑西装摇了摇头。
黑西装面色狐疑地打开车门,让我出来。
“我说过了,没撞什么奥迪,哪儿来的他妈的车漆!”我理直气壮地喊道。
“你怎么出的事故?”黑西装问我。
“就是没看清路,掉沟里了啊!”我径直走向陆地巡洋舰的车尾,看见后保险杠,顿时心里踏实了,赵大友这个徒弟下手够快,已经把保险杠拆了下来,清洗过后,打上了腻子,正在车尾后面的地上晾着,腻子打得很厚,连具体伤在哪儿都看不出来了。
这时,赵大友那个徒弟出来,微笑着说:“哟,来这么多人呐,修车吗?哪儿坏了?”
黑西装勾勾手,把赵大友徒弟叫到一边,耳语了几句,又从兜里掏出一沓钱,目测至少三、四千的样子,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赵大友的徒弟不知道我昨晚去干啥了,但只要他说车是早上从沟里拖出来的,证明我说了谎,不就露馅了么,关键是,那个徒弟嘿嘿笑着,把钱给揣起来了!
我左右看看,其他黑衣人的站位看似很散乱,其实很规整,无论我往哪个方向跑,都能被他们第一时间抓到,至少能阻滞我逃走,给领头的黑西装开抢打我的机会!
没办法,只能见机行事,我深吸一口气,要逃,也得先搞定了有撸子的黑西装才可以逃。
几秒钟后,黑西装点点头,看表情非常满意,拍了拍赵大友的徒弟,让他回房间,然后黑西装转身向我走来,走到我面前,背着手,阴笑道:“你挺能编呐?”
“啥玩意?我编啥了?”我皱眉,佯装不解地问。
“那小伙儿跟我说,你那车的伤,根本不是掉沟里,而是撞了别的车造成的!”
“纯他妈放屁!明明就是掉沟里了,我自己开的我还不知道吗?”我喊道。
得等黑西装出抢,我才能动手,在此之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个谎撒到底!
更何况,我猜,黑西装十有八九是在诈我,问题的关键点不在车的伤,而在拖车的时间,因为赵大友徒弟看见这台车的时候,后保险杠就已经面无全非,他咋知道撞车了呢?
黑西装收敛起微笑,冷哼一声,眯起眼睛盯着我,又问:“你说你回卧凤沟了,那你住哪儿了?有人知道你回去吗?”
妈的,果然是诈我!
“我家没了,我住我三叔、三婶儿家了。”我说。
“地址给我。”
“农村哪儿有啥地址,村东头,一个小卖部,村里就那一家小卖部。”我不耐烦地说。
黑西装打了个响指,叫过来一个手下:“开车去问问,严刑逼供,一定要问出实话来!”
“你敢动我三叔、三婶一根毫毛试试!我他妈整死你!”我转向那个手下,狠狠地说,“你应该知道,老子叫张东辰!”
那个手下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恢复正常,不屑地看着我:“草,一小比崽子,我怕你啊?”
“快去吧!”黑西装催道。
手下开车离开,黑西装又把我押进他们的车里,将车锁上,前后门各站了一个手下,黑西装坐在修理部院子里的一个废旧轮胎上,掏出电话打出去,可能是跟上面汇报情况。
车里就我自己,我的手机被收缴走了(跟程小卷的通话记录、短信早已删除,只留下昨晚睡觉前我俩相互之间发的挑逗的信息,我俩几乎每晚都互撩,这点我不准隐瞒,估计也瞒不住),没法提前告诉三叔、三婶,他俩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如果那个手下真的严刑逼供,吓唬他们,我还真怕他们说漏嘴。
但愿,我刚才对那个手下的恫吓,能起到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我看见那个黑西装,查看我的手机后,用我手机打出几个电话,不知道打给谁,但应该都没问题,只有张大夫和小月知道这事儿,早上我打给小月的那个电话,也打完即删除。
大概十分钟后,黑西装用自己手机接听一个电话,点了点头,起身走向我这边,我再次紧张起来,是三叔、三婶交代了,还是这家伙又要诈我?
黑西装拉开车门,淡淡地说:“你走吧。”
“呵呵,不再查查了啊?”我冷笑下车,黑西装把手机丢给我,和手下上车,开出修理厂,扬长而去。
我长舒一口气,掏出香烟点着,那个赵大友的徒弟跑了出来,我递给他一支烟:“谢了,李哥!”
“嘿嘿!”赵大友的徒弟接过烟,笑道,“刚才我收他钱,给你吓够呛吧?没办法,我只能收钱,要不然,他不能信我!”
我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这小子还挺机智的!
出了修车厂,我还得步行去他们东梁镇的打车点,在镇中心,印象中距离修理部只有两百米左右。
走到打车点,没有出租车,我坐在路边的破长条椅上等待,说实话,刚才可把我给吓坏了,毕竟做贼心虚。
出租车没来,倒是来了一台眼熟的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副驾驶车窗下拉,车里是那个被派去我三婶家打探消息的手下。
“上车吧,稍你回去。”那个手下摘了墨镜说。
“不用,谢谢!”我楞起眼睛,假装还在气头上。
“呵呵,”那个手下左右瞅瞅没人,“张东辰,你三叔可挺喜欢钱呐,五百块钱就把你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