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杰你认识,他转学之后,她跟他有没有接触过?”我又问。

小花紧紧咬着嘴唇,再次点头,我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

突然,噗通一声,小花跪在了雪地上!

“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咱爸妈,你让我去死吧!”小花凄然道。

“哎哎,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我赶紧扶着小花胳膊,把她硬生生架了起来。

小花身体发软,哭得直抽抽:“我想回家!哥!我想回家!”

“走,哥这就带你回去,你别哭啊!”我搀扶着小花往租住的小区走。

小花用力挣脱开:“我想回卧凤沟!回老家去看看爸妈!”

她这话给我整得一激灵:“你别吓唬我,爸妈都没一年了,你上哪儿看他们去!”

“我都做好几回噩梦了,他们打我,骂我,要弄死我!哥,我害怕!你让我回去跟他们谢罪吧!”小花哭喊着,几近歇斯底里。

我半抱着她,正手足无措,宋歆芸闻声跑了出来:“咋了啊,刚才还好好的呢!”

“你会开车吗?”我问宋歆芸,她点头。

“你先扶着她!”我把小花交给宋歆芸,给浩哥打电话,问他晚上用不用车。

“不用,你用啊,在跆拳道馆,我跟你姐外面吃饭呢,她办公室里有备用钥匙,咋了,东辰,需要帮忙吗?”浩哥问,背景嘈杂,许是陪客户。

“没事,就用下车。”我说。

“小心点噢,雪地嚎天儿的,别开沟里去。”浩哥笑道。

“嗯,谢谢浩哥。”

我挂掉电话,想了想:“歆芸,把那几个家伙叫出来,今晚不营业,你陪我回老家一趟。”

“噢,好。”宋歆芸没问为什么,把小花交给我,返身跑回录像厅,我开车本来就手生,要是小花在车上情绪失控,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或许真会出事,还是让宋歆芸陪着去一趟比较好。

小花已经彻底哭抽了,身体瘫软在我怀里,跟中了邪似得,这是心魔,现在只能顺着她,看回了老家,能不能好点。

这扯不扯,早知道如此,我就不问她那事儿了!

不多时,二虎等人从录像厅里出来,问咋了,我让他们别问,各回各家,又让宋歆芸锁上门,正好,今晚规避一下,省的王东找到这里,砸我的店。

二虎等人走后,我去主街那边打了一台车,接上小花和宋歆芸,去跆拳道馆,这种天气,出租车肯定不会去农村,天气预报说今晚还有雪,那时候还没有村村通,农村都是土道,挺危险的。

到了跆拳道馆,我上楼去金馆长办公室,她的会计正在用金馆长的电脑做账,我拿了钥匙下楼,准备开车。

“老板,你能行吗,不行我来吧!”宋歆芸扶着小花说。

“城里没事,不行的时候换你。”我打开车门钻进驾驶室,小花已经不哭了,也不说话,看起来很呆滞,她俩进了后座,我启动汽车,热车,热了两分钟,慢慢行驶出跆拳道馆,上路。

开出能有两百米,我靠边停车,还是别逞能了,在县里开车跟在农村开拖拉机完全是两码事,一是路上车多,让我紧张,二是轿车的视野没有拖拉机好(我家拖拉机是敞篷的),只能换宋歆芸来开,我去后座,小花乖乖躺在我大腿上,还是不吱声。

宋歆芸的车技,似乎不比浩哥差多少,很快适应了这台桑塔纳2000,我给宋歆芸指路,一车三人,向西南方向奔去。

等翻过南山,天已经黑透,宋歆芸不熟悉地形,加上路面有积雪,开的很慢,等进入卧凤沟镇,已经晚上七点半了。

“花儿,快到家了,先回家,还是……”我小心翼翼地问怀里的小花。

“去山上吧。”小花坐起来,目无表情地说。

“歆芸,前面那个商店停车。”我说。

“好咧!”宋歆芸靠边停车,我让她照顾小花,自己下车,镇上商店都是他们自家的房子,前面商店,后面是居室,所以营业时间很晚,我进商店,买了些烧纸,还有上供的用品,又去隔壁农机店,买了一把铁锹,装进后备箱里。

回到车上,继续开车,穿过高家村,来到那个被我们称之为“小南山”的山脚下,爹妈的坟,就藏在松林中。

我扶着小花下车,她说可以自己走,自觉去后备箱拎上烧纸等物,我扛着铁锹,宋歆芸一看这是要去上坟,悄声问我,跟着上去是不是不方便?

“你不害怕就行!”我说。

“留我自己在这儿,我才害怕呢!”宋歆芸咧嘴惨笑,将车上锁,跟我们一起上山。

虽然我给宋歆芸买的那个诺基亚价格低廉,但是手电筒功能不错,跟真的手电亮度差不多,山上积雪更厚,我们仨没有滑倒,全靠它了。

到了爸妈坟前,小花总算恢复了不少,宋歆芸照亮,她给爸妈上香、烧纸,含混不清地念叨,我用铁锹把坟上的草除掉,挖了些新土培上去,拍瓷实,然后和小花并排跪在坟前,给爸妈磕了三个头。

“走吧,哥,挺冷的。”小花起身,长舒口气,像是心中很大一块石头落地了似得。

三人下山,快到车跟前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飘起雪花,开车回到村里,把车停在我家大门口,我掏出钥匙,想开大门,妈的,锁眼不知道被哪个淘气的孩子给堵了,只好带她俩翻墙进去。

隔壁柱子家的灯亮着,我趴在墙头上,朝他喊了一声:“嘿,王铁柱,给老子出来!”

“草你妈谁啊!”柱子穿着棉袄棉裤,打着手电出来,一晃发现是我,马上往屋里跑,上次我把他给打怕了!

“出来,不打你,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回家来了!”我大声喊。

“回就回呗,你叫我干啥!”柱子用门遮挡自己身体,弱弱地回应。

“上次的事儿跟你道个歉,下手太重了,别生气了啊!接着!”我说完,把一包没开封的玉溪烟丢在他门口,柱子出来,捡起烟,冲我勉强地笑了笑。

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晚雪要是下的大,肯定得在老家过夜,我怕半夜里被柱子给点把火,再把我家房子给烧喽!

我退下墙头,打开屋子的门锁,还通着电,灯能打开,只不过窗户坏了好几块玻璃,风雪呼呼地往里灌。

进了西屋,那口大红棺材还摆在那里,把宋歆芸给吓了一跳。

太重了,放屋里呆着吧,我问小花,今晚睡西屋还是东屋,小花说睡东屋吧,怕宋歆芸膈应西屋的棺材。

我出去院子里,棚子去年剩下的木材还有不老少,抱回来,点着厨房里连着东屋的灶台,刷锅烧水,取暖的同时,晚上喝的水、洗漱的水都有了,点着之后,又找来几个玻璃丝袋子,将厨房和东屋窗户上的破洞堵住,再烧炕,进一步增加房间里的温度,等水烧开,小花和宋歆芸已经把东屋收拾干净,室温也上来了,不至于冻得手脚发麻。

三人都没吃晚饭,本想煮点挂面,可一看厨房里挂面的生产日期,都过期了,我只好去村头小卖部,买了三碗泡面,还有榨菜、火腿肠啥的用来充饥,小卖部的老板娘,我得管他叫三婶,挺热情,问我啥时候回来的,啥时候走,在家过年不,我一一作答,只不过扫墓而已,明天就走。

“狗剩,晚上可得加点小心啊!你家院墙低,从街上就能看见屋里亮灯!”我临走的时候,三婶皱眉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谢过,捧着吃的回家。

把面交给宋歆芸和小花后,我从立柜底下找到不少以前我爹做木工活剩下来的钉子,大概五厘米长,来到院里,找了些薄木板,将钉子钉穿,钉子之间相互隔十厘米,让钉子尖儿向上,分散埋在门口的雪地中,共八块木板,一是作为陷阱,二是作为“闹钟”——如果有人踩中,肯定会叫唤。

我没打算让小花现在就把实情说出来,让她踏踏实实睡一觉吧,明天再说。

晚上九点半,吃完泡面,我打热水进来,别的部位洗着不方便,三人只是泡了泡脚,免得感冒。

被褥已经铺好,我怕宋歆芸睡热炕不习惯,让她睡在炕梢,我睡中间,小花睡炕头。

盖好被,熄了灯,宋歆芸突然问了一句:“炕里面的木材还烧着呢,会不会把咱们给烫熟了啊?”

小花咯咯笑了:“放心吧宋姐,一直这样烧的!”

“噢……”宋歆芸将信将疑,不吱声了。

我又跟她俩闲扯了两句,小花渐渐没了动静,继而打起小呼噜。

“老板,这被子太厚了,压得难受,有薄点的被子吗?”宋歆芸问。

“我这个薄,给你。”我说,怕她冷才给她厚的。

“要不,我上你被窝去行吗,离你远有点害怕。”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当然,可不仅仅是我们仨睡一个炕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