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至,在夜半钟声响起的刹那,北苍王宫之内,忙碌更甚往昔。诸多丫鬟,奴才比平时也早起了数个时辰。前前后后,大大小小的忙碌起来。各种吃食点心,被一批批从膳房送至前殿。
苏岳霖刚刚躺下不多久,便被这悠远的钟声惊醒,从榻上坐起。有人抹黑推开房门,手里提着一盏不太明亮的灯笼,正是红袖。
“爷,你醒了!”红袖关切地上前询问。开始给苏岳霖拿衣服,准备更衣。
“嗯,每年今日,宫中便忙成这样,连觉也让人睡不好!”
“那是当然,毕竟这也是大事,我北苍禁止奢靡之风,但是过年这事儿,还是马虎不得。太庙祭祖更是马虎不得,不然违了礼制,谁也交代不了。”红袖给苏岳霖穿上新衣。一身大红,金丝织袖,其上龙凤呈祥,倒是喜庆。
“你是不是一夜没睡?”苏岳霖平伸双手,任由红袖给他打理衣物。
“哪里敢睡,事情太多,放给别人做我也不放心,要是出了差错,我可担不起那罪责。”红袖幽怨地笑了笑。
红袖今日也是一身红衣,奢华贵气,雍容娇美。苏岳霖看着心喜,又觉心疼。
“要不你先睡会儿?”苏岳霖穿好衣物,伸手捧住红袖的脸,借着灯光,上好的胭脂,极好的人。“我可不信,整个北苍还找不到几个办事利索的人。”
红袖撒娇着凑上前在苏岳霖脸上亲了一口,“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爷陪我去吃点儿东西去吧!”
“好!”苏岳霖想了想,便依了她,“对了,舒儿那小丫头呢?”
“那小祖宗可真厉害,缠着大王玩儿了大半宿,大王也是出奇的好.性子,果真陪她疯了一夜。刚刚才伺候着睡下。”红袖有些好笑。
“哈哈,你说苏嵬好.性子,你来了这么久,哪里不知道他的底细,也就舒儿这丫头敢在他面前无理取闹。其他人要是不开眼,胡乱放肆,只怕这时候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喂狗去了!”苏岳霖接过灯盏,红袖则将双手伸进苏岳霖的衣衫中取暖。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苏岳霖身上。
来到岳霖宫偏殿,苏岳霖和红袖坐下,殿内灯火通明,红烛摇曳,红绸绕梁傍地垂,冰冷的宫殿总算有了一丝人气,有了一些喜庆的味道。
苏岳霖怔怔地看着出神,心想着若是娘亲还在,这年便是真的完美了。也就他还小时,娘亲还未上那小莲花山,一家人就像天下千千万万户去普普通通的家庭一样,格外温暖。
“殿下,吃点儿东西吧!”一道糯软清甜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回来,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春红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他干咳一声。
“春红啊!这里都是你们打理的?”苏岳霖笑问。
春红乖巧地回道,“是红袖姐姐吩咐的,说是要布置得热闹些。”春红望向红袖,红袖正尖着手指头,捏起一颗精美的糕点,吃完还意尤未尽的吸了吸手指,娇俏可爱。苏岳霖会心一笑,红袖有些奇怪地问到。
“爷,怎么了,点心不合口味?”
苏岳霖连忙摇摇头,接过春红递过来的玉箸,夹起一颗丸子送进嘴里。
“味道不错,这是什么做的?”入口香甜绵软,却不腻人。
春红笑了笑,“这里面是石碗石杵捣成的红薯泥,外面裹了一层面,和上鸡脯肉,再用上好的芝麻油炸制的。”
苏岳霖一听咳嗽个不停,“一个红薯也能吃出这许多花样来,这哪里是给人吃的东西,捣成泥直接吃不就完了吗?”
红袖白了他一眼,“这天下贵胄王室,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有好多人吃东西,讲究比这还多,也就爷一个人不在意这些。”
苏岳霖苦笑着摇摇头,“红袖你又不懂了,这红薯就该煮熟了直接剥皮便啃,这东西本就是农家喂畜生的东西,当不起这般折腾,粗鄙之物自然有着粗鄙之物的吃法,这样三揉五整的,反而落了下乘。”
红袖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反应过来,不过却又觉得委屈,这道菜本是她出的主意,效果也不错,不过没想到落到苏岳霖嘴里,反而是一文不值。只好嘟着嘴不说话。
苏岳霖自然注意到了,“咳咳,当然,这想法的确是不错,那红薯若是直接端上了桌子,定然让人家笑话,不过这东西卖相和口味都是上上之选,倒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菜品。”
红袖眼前一亮,虽然知道这只是苏岳霖安慰她而已,但也十分高兴,一时间笑逐颜开。其实苏岳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红薯粗鄙,上不得正席,但是改头换面以后却是定然要受到追捧的。
“春红?”
“啊?”春红不知何时正在怔怔地出神,被苏岳霖叫一声,吓得不轻。一时间不知所措。
“怎么了?”苏岳霖有些好笑,他还真没见过在丫鬟在伺候主子的时候还能出神的。
“没什么,就是……就是有些想我娘了。”春红声音很小,低不可闻,但苏岳霖还是听得清楚。他似有所感的放下手中筷子。
“你家里还有人?”
“嗯,有的,不过我有亲人,却没有家。”春红有些低落,“我爹是个酒鬼,每次一喝醉,便打我们娘儿俩,怪她生了个女娃,说是给他丟了人了。最后更是把我卖到了王宫里。”春红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几句,但苏岳霖却听出了个大概。
“过完年,回家看看去吧,路费你去找账房支,若是觉得不安全,再给你弄几个侍卫带着。”苏岳霖想了想,笑着对她说道。春红眼睛一红,乖巧地点了点头。
苏岳霖又道,“你给绿瘦,秋兰,三个人也说说,过完年,便放你们回去省亲。”
“谢殿下!”春红就要跪下谢恩,却被苏岳霖制止挥退。
待春红走后,苏岳霖转头望向一旁吃得不亦乐乎的红袖,“这几个丫头家里的事儿,你都知道吧?”
红袖没有回答,只是将一满口东西咽进,“她爹已经死了。”
“死了?她应该不会骗我才对!”苏岳霖有些好奇。
“她自然没有说假话,只是一个只知道喝酒和打老婆孩子的家伙,死了便死了呗!”红袖调皮地眨眨眼睛。
苏岳霖恍然大悟,“是你……”
红袖委屈地撇撇嘴,不说话,眼睛无辜地望着苏岳霖。
“我又不怪你!”苏岳霖却是突然一笑。“她娘亲安排好了吧?”
“那是自然,这四个丫头,都是吃过苦的孩子,所以秉性上比那些大家闺秀还要好上三分,不然我也看不上,连调教的兴趣都没有。”红袖突然靠近苏岳霖,“而且这四个都如花似玉的,一个个白得跟那十月的萝卜似的,掐出来的水都是香的,爷那天来了兴趣拿来开开荤,那滋味恐怕也是极妙的。”
“咳咳,咳咳。”苏岳霖干咳不止,“胡言乱语,我岂是那等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伸手狠狠地点了一下红袖的额头。
哪知红袖狡猾一笑,带着得逞的笑意,“这可是爷自己说的,我可没逼着爷说这样的话,以后若是爷真的提枪上阵,做了那羞耻之事,那便是禽兽了。”
苏岳霖一愣,险些忍不住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面上却笑意不减,实际上难看的很,强颜欢笑罢了,其实还是贼心不死。
红袖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总觉得好笑。便有意无意地偷偷地看,但苏岳霖一回头,她便将目光移向别处,四处乱看。苏岳霖恨得牙痒痒。
两人笑闹一番,天已大亮。一阵脚步声从外而至,苏岳霖抬头看向来人,险些将口中的食物一口喷出去。却见燕倾城,公羊华蓉,两人皆是盛装加身,联袂而来。锦绣红妆,其上有凤图,大金红牡丹。雍容华贵,皆是母仪天下之大气象。若非如此,苏岳霖也不会如此失态。
“倾城见过殿下!”燕倾城这段时间没了牵挂,经过一段时间修养,气色好多了。此时更是美的不可方物。看得苏岳霖头晕目眩。
后面的公羊华蓉姿色稍有不及,但气度上却是更加恬静大方,身上别有一股雅致别趣。看见苏岳霖直勾勾的眼神。公羊华蓉媚眼如丝,千回百转。故意当低声音唤了一声。
“苏郎!”
苏岳霖浑身一颤,只感觉从头酥到脚,险些从座上跌下来。红袖狠狠地瞪了苏岳霖一眼,伸手捏住苏岳霖腰间的软.肉,出气似的狠狠一拧。
苏岳霖有苦说不出,一番龇牙咧嘴后,只好继续埋头吃东西。
“瞧你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红袖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去一趟颍都,把大周王后给拐了回来。去一趟白羊城,把陈望公的姘头给拐了回来,现在天下哪个不知你苏红衣的名声?”
苏岳霖目瞪口呆得回头望着红袖。
“果真?”他小心翼翼地问到。
红袖郑重得点点头,“果真!”
苏岳霖愤愤而起,“流言害我!天下少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