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查清楚领养人的真实身份,我和库俊威决定在孤儿院留宿一夜。
我们向李老先生打听过,领养人明天中午就会抵达孤儿院,带走小春。
至于那领养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明天中午就能见分晓。
晚饭吃得很丰盛,有鸡鸭鱼肉,还有饮料,对于孩子们来说,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吃完晚饭,李老先生对我们说:“俊威,九伢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这样吧,俊威今晚就睡我的房间,九伢子跟小春住一间吧,小春的室友前些日子被领养走了,房间里正好空出一张床
位,将就着凑合一下吧!”
库俊威说:“行!就听李老先生的吩咐!萧九,你去挨着小春睡吧,我跟李老先生睡一间,顺便我俩叙叙旧,我也很久没有回来了!”
我知道库俊威回来一趟不容易,肯定有很多话要跟李老先生讲,作为一个外人,我也就不好打扰他们,起身去了小春的房间。
孤儿院的建筑跟我们读书时候的宿舍楼差不多,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有很多房间。房间不大,每个房间里面居住着两个孩子。由于年代久远,这里的住宿条件并不好,甚至有些简陋和破败。好多墙皮都剥落了,露出红色砖墙,房间门还是以前的那种木头门,有些门板都烂了,用木板子钉上的,地上也没有铺地砖或者地板,就是三合土,看上去脏兮兮的。走廊顶上悬挂着老式的花线灯泡,有
几个灯泡还是坏的,只有少数几个灯泡倔强地亮着,昏黄暗淡的灯光笼罩着走廊,映射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一阵风从走廊里穿过,我冷不丁哆嗦了一下。
我一边沿着走廊向前走去,一边打量这里的环境,心里一阵阵的心酸。
活着,真不容易啊!
宿舍的构造有点像“L”形,小春的房间需要转过弯角,是后面的那条走廊,而且住在最里面一间。
我伸手推开。房间门的时候,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总觉得走廊深处的黑暗中,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
我挠了挠脑袋,也许这段时间的精神压力太大了,所以有点草木皆兵了吧!
走进房间,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除了两张床,以及一张小方桌,几乎没有其他摆设。宿舍的墙上贴着几幅水彩画,那是孩子们自己画的,这也成为了宿舍里唯一的装饰品。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小春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今天刚分到手的玩具,那是一个小小的变形金刚,小春玩得很开心,一边玩,嘴里一边发出呀啊呀的声音,他的脑子里此刻肯定正在幻想变形金刚大战。
“喜欢这个玩具吗?”我走到小春身旁。
小春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喜欢!”
“开心吗?”我问。
小春脸上的神色暗淡下去,下巴靠在桌边上,一脸忧郁地说:“不是很开心!”
“是因为明天要离开孤儿院了吗?”我抚摸着他的脑袋。
小春叹了口气:“萧九哥哥,我不想走!你能不能跟院长爸爸说一声,说我不想走!”
“傻瓜!”我伸手轻轻剐蹭了一下小春的鼻子:“你难道不想要一个爸爸妈妈吗?你难道不想去城里看看吗?你难道不想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学习吗?”
小春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扯着衣服:“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萧九哥哥,我怕……”
我把小春揽入怀里,声音轻柔的安慰道:“别怕!小春不用害怕!哥哥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好吧?”
其实我都是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长这么大连省城都没有去过,唯一就去过几次市里,于是我就把我那些仅有的见闻,糅合着电视上看见的东西,添油加醋,跟小春吹得天花乱坠。
讲着讲着,怀里的小春渐渐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
我把小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吹灭蜡烛,到对面床上躺了下来。
我这几天也是累得不行,师父生死未卜,我的精神也特别沉重,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中,我的耳畔老是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一下又一下的,搅得人有些心烦。
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干活还是咋的?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昏黄的灯光从门缝外面透进来,我一眼就看见对面床上空空荡荡的,原本睡在床上的小春竟然不见了踪影!
我蓦地打了个激灵,翻身而起,瞌睡登时醒了大半。
小春?!
小春怎么不见了?!
我赶紧披上外衣,轻轻呼唤着小春的名字,这个时候,我发现门是开着的,裂着一条缝隙。
我皱了皱眉头,这大晚上的,小春不会跑出去了吧?
我拉开房门,探出半个脑袋,走廊里一片死寂,大家都已经睡熟了。而且后面这条走廊,本身也没有几个孩子。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透露出一丝诡异。
砰砰!砰砰!
我竖起耳朵,总算听清楚了,这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的撞击声。
我听了一会儿,辨明声音的来源,推开房门往走廊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就看见前方走廊的黑暗中,隐隐现出一个小孩的背影。
“小春?!”我微微一怔,喊了他一声:“你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外面做什么?”
我快步走过去,走廊的尽头是一面墙,墙皮都剥落了一大半。
我走过去的时候,看见小春还在对着墙壁挥手,像是在跟谁说着再见。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这小春该不会是梦游了吧?
小春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墙壁上,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春!小春!”
小春抬头看了我一眼:“萧九哥哥,你怎么醒了?”
我暗暗吁了一口气,小春还能认识我,还能跟我对话,说明他应该不是梦游。可是,既然他意识清醒,那他刚才是在做什么?
“小春呀,你刚刚是在跟谁挥手再见呢?”我疑惑地看着他。
小春说:“一个小姐姐!”
一个小姐姐?!
我豁然转头看向面前的墙壁,墙壁上光秃秃的,只有一只壁虎仓皇爬过,墙上连半个鬼影都没有,哪里来得什么小姐姐?
小春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正好此时,又吹过一股阴风,我的鸡皮疙瘩瞬间暴起。
我暗暗捏了把冷汗,走到墙壁前面,伸手在墙上敲来敲去,墙壁冷冰冰,硬邦邦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是,小春所说的小姐姐,又是怎么回事呢?
“小春,你所说的小姐姐在哪里呢?”我问小春。小春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叫我出来玩皮球,我就在这里跟她玩皮球,我把皮球滚给她,她把皮球滚给我,玩得正高兴呢,后来她说时间不早了,她要走了,然后就抱着皮球离开了,这个时候,
萧九哥哥你就出现了!”
“离开了?!”我看了看面前的墙壁,指着墙壁问:“你是说,她从墙里离开了?”
小春说:“好像是吧,反正她一转身,很快就不见了!”
“那个小姐姐长什么样子?”我问。
小春回答:“很漂亮,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件红肚兜!”
“她来找你玩皮球?”我奇怪地举起小春的双手,但见他的手心里脏乎乎的,确实像玩过皮球的样子。
我沉吟着,回想起刚才那一阵奇怪的砰砰声响,现在听小春这么一说,我终于明白,原来那阵古怪的声音,是皮球滚动的声音。
刚刚那声音我是听得清清楚楚,说明小春应该没有撒谎。
可是,他所说的小姐姐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走廊的尽头,已经没有路了,即使那个小女孩要离开,我肯定也能看见她,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而且据小春所说,那个小姐姐貌似还从墙壁里溜走了。这……这他娘的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我又想起了之前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
我越来越觉得,墙壁里面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冰冷冷地看着我。
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拉着小春往房间里走去。
进房间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黑沉沉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走廊顶上一闪一闪的灯泡,也突然间熄灭了,一片漆黑。
回到房间,我给小春把手洗干净,然后把他拉回床上。
也许是刚才玩得太累了,小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我也重新躺回床上,可是却再也睡不着了,心里挂念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莫名诡异。小春说有个小女孩找他玩皮球,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那个所谓的小女孩?难道这一切都是小春的癔症?可是,如果
是癔症的话,之前我也亲耳听见皮球滚地的声音,这又说明小春没有说谎,难道我也跟小春一样产生了癔症?或者是说,并不是我和小春产生了癔症,而是这座孤儿院里,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