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过去,琴声落下最后一韵,终于止息。

两个学生都已经傻眼了。

刚才一曲,其中的变化他们都至少数出了一百三十来种!

庄小芽深呼一口气,站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红着脸道:“好几天没弹啦,有点生疏。”

张枫逸竖起双手拇指,伸了过去:“高手!叔服了!”

蓦地掌声爆发,从四面八方传来。

庄小芽红着脸站起来,对着四周鼓掌的人鞠躬相谢。

张枫逸乐不可支,只觉与有荣焉。

就在这时,两人点的菜肴上了桌,众人的掌声才慢慢停下。

张枫逸拿碗盛饭,笑道:“这碗饭叔叔奖你的,多吃点……”

那边满脸尴尬的两个学生松了口气。

看来他的赌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哪知道张枫逸下一句接出来的却是:“……好收徒弟!”

两个学生瞬间石化。

庄小芽接过碗,说道:“我年纪太小了,不能收徒弟的。”

张枫逸哂道:“这跟年纪有个屁的关系?你水平比他们高,就能收!喂,我说你们俩,人无信不立,是想当赖皮狗吗?”一边说一边还指那边的俩人。

那男孩一咬牙,起身道:“谁说我不讲信用?我磕!但芸芸是女孩子,她的份我一起磕了!”

张枫逸哈哈大笑:“够男人!但是信用这东西不能代,你磕,只能代表你讲了信用,无论你磕多少头,都不能替她!”

“你!”男孩大怒。

“磕就磕!”女孩胀红了脸,起身大步走到庄小芽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

庄小芽手足无措地看向张枫逸。

那男孩也追了过来,惊道:“芸芸你……”

女孩都快哭出来了,但一口气仍在,叫道:“磕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带着怨气挑衅似地瞪向张枫逸。

张枫逸若无其事地道:“磕响点!”

女孩伏了下去。

那男孩拳头捏紧又松,终于也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下。

周围的人无不纷纷皱眉。

事情点到为止,这男的也太过份了,让个大姑娘给小丫头磕头,还要不要人活了?

转眼三个头磕完,两人正要愤然起身,张枫逸淡淡地道:“还没叫师父!”

两人瞬间再次僵住,过了好几秒,女孩才从牙缝里呲出两个字:“师……父……”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男孩也叫了一声,怒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张枫逸奇道:“你们叫她师父,问我能不能走?”

众人都看出他摆明了是故意刁难,却又忍不住要看庄小芽怎么反应。

这丫头却看着张枫逸,像是吓着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枫逸撇撇嘴:“小芽叫你两个徒弟滚吧,别影响咱们吃饭。”

庄小芽愣愣地道:“你们滚……啊不,离开吧。”

男孩扶起女孩,后者再忍不下去,伏在他怀里哭出了声,和他一道离开。

张枫逸看看周围,嘿嘿一笑:“没事了,吃饭吃饭。”

***

吃完饭,离开了餐厅后,两人沿路回旅馆。

路上,庄小芽怯怯地道:“叔叔,你刚才为什么一定要他们磕头呢?”

张枫逸不答反问:“换了是你,你会不会磕头?”

庄小芽惘然道:“应该……会吧。”

张枫逸哑然一笑:“这就对了,因为我们要是输了,就一定向他们磕头,所以他们必须得磕。这是拿你珍贵的东西赢来的赌注,不可以轻易丢掉。而且,对他们那种人来说,吃点小亏有助人生积累,有益无害。”

“哦。”庄小芽似懂非懂地道,“那我可以不让他们磕吗?”

“当然可以。”张枫逸不假思索地道,“同情和宽容也是你的权利,但是你要记着,那不是你的义务,千万别因为其它原因就把它们当成了义务,那是这个社会最大的谬论之一。”

庄小芽听得一愣一愣的。

后面忽然传来语声:“说得有道理。”

两人停步转头,只见一个白鬓男子身穿唐服,缓步而来。

张枫逸见那男子和自己高矮相仿,但长斯儒雅,行止间隐透温文气息,一头黑发中只有两鬓发白,愕然道:“你是?”

男子目光落到庄小芽身上:“她似乎认得我。”

张枫逸侧头一看,庄小芽眼睛发亮,轻呼道:“你是古琴大家刘以松大师!”

“啥大家?”张枫逸莫名其妙。

“‘大家’只是对大师的敬称,”庄小芽有点激动地道,“刘大师是全国唯一一位能达到全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认证的古琴大师,也是所有学古琴者心中的传奇!”

“这么神?”张枫逸不禁再看向那人,“似乎年纪不大……有这么厉害?”

“呵呵,不是你说的吗?技艺高低和年纪无关。不过,我也快五十了。”刘以松含笑道,“小朋友你既然认识我,那就更好说了。刘某刚才听你一曲‘萧山聆风曲’,已经有相当的火候,不知道你学琴有多久了?”

庄小芽老老实实地道:“我学琴很晚,七岁才开始学的,现在快六年啦。”

刘以松眼睛顿时一亮:“六年有这种造诣,呵呵,几乎不逊刘某。刘某是从三岁开始学琴,八岁时已经能将‘萧山聆风曲’的一百四十七种变化弹出一百三十余种……”

张枫逸听得有点不乐意了:“喂,你除了琴还会什么?”

刘以松一怔:“会什么?如果是说像古琴这样的技艺的话,那倒是没有,不过,一门精则……”

张枫逸再次打断他的话:“我还以为有多厉害,知道我家小芽会什么吗?除了古琴,她还会钢琴、茶道、厨艺、吹箫、书法、小提琴,对了,还会流行歌曲,唱功一流!”

刘以松失声道:“什么?怎么能学得这么杂!”

“我还没说完!”张枫逸翻着白眼,“每一项她都跟古琴一样精通,也就是说,六年之间她是同时学这么多,所以古琴才只有现在这个水准,不过比起你五年专学一项的水平,说只高不低都是谦虚。”

刘以松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庄小芽看了张枫逸一眼,不说话了。

张枫逸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要比你那是输定了,她要是接下来继续学古琴,搞不好三五年就超过你!”

刘以松终于回过神来,神色严肃地道:“三五年很难,但如果她真的天赋如此之好,十年时间,达到我现在的水平应该不是问题。但是必须舍弃其它杂项,否则博而不精,难以达到至高的标准。”

张枫逸耸耸肩:“十年就十年吧,只要你承认不如她就好,没事就拜拜了,小芽,咱们走了。”拉着庄小芽转身就走。

刘以松一愣之后,急忙叫道:“等等!不是说好了吗?你为什么带她走?”

张枫逸愕然停步,回头道:“什么说好了?”

刘以松一本正经地道:“当然是让她拜入我门下,跟我专心学古琴。”

张枫逸错愕道:“你要收她为徒?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要收她!”

刘以松傲然一笑:“刘某人会亲自来找,难道这话还要我说出来?”

张枫逸莫名其妙地道:“神经病!你不说谁知道你啥意思?”

旁边庄小芽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刘以松何等身份,在古曲古艺界就等于是至高的存在,这个叔叔竟然敢骂他“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