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大少爷不厚道地看着罗扇的狼狈笑起来,完全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觉悟。

“笑神马?!笑神马?!看你干的坏事!”罗扇气急败坏地跳脚,“我才洗了澡呢!这回白洗了!你瞅瞅!衣服也脏了!头发也脏了!——不管你了!你自己洗罢!我要回去再洗一遍了!”说着就要往门外走,被大少爷从身后拽住。

“不必回去洗,这不是有水么?反正我也要洗,咱们两个一起洗罢,还能做个伴。”大少爷十分好心地道。

“噗——”罗扇骤然凌乱了,连忙推开大少爷的手,“不不不,您是主子我是奴,哪能一起洗呢——小婢先回去了——”

“爷说一起洗就一起洗!”大少爷也骤然恼怒了,一把扯住罗扇就往浴桶这边来,罗扇吓得拼命扑腾,奈何人小力单,疯子的力量又强于常人,几下子就被大少爷拖到了桶边,伸手过来就要替罗扇除去衣衫。

“啊——啊——住手——住手——大少爷——不行——救命啊——来人啊——啊啊啊——”罗扇惨呼起来,还没来得及转入高声部就被大少爷一把捂住了嘴:“吵吵什么!让人知道你同我一起洗不怕他们说你逾矩么?!这事咱们两个知道就是了,我不嫌你的身份,你可以随意享用我的浴桶。”

“唔唔——唔——呜呜呜……”罗扇这回真是有理没处说有冤没处喊,大泪珠子叭嗒叭嗒地砸了下来。

大少爷这厢只顾帮着罗扇脱衣服,根本就没注意这人已经洒泪成瀑了,因怕她不知好歹地还要张口乱喊,一只手就一直严严地捂着她的嘴。万幸的是女人的衣服款式比男人的要复杂得多,疯子少爷解了半天也没解开罗扇的外衫,所以只好几把扒掉了她的裤子和鞋袜,向她道:“外衫你自个儿解,谁知道你怎么穿的这是!”说着就松开了钳制着罗扇的手。

罗扇疯了似的就要往外逃,可她忘了自己脚上已经没了鞋袜,这一急着逃窜脚下就没了根,一个打滑人就又摔趴在了地上,直疼得眼前泪水与金星齐飞,鼻泡共皂泡一色。

“你慌什么?!”大少爷过来把罗扇从地上叉起来,“得了,这下衣服全脏了,干脆一起泡桶里罢。”说着抱起罗扇就迈进了浴桶坐了下来。

“啊啊啊——”罗扇哭嚎着往桶外爬,被大少爷一把摁在头上压了回来,一手重新捂住她的嘴,沉下脸道:“你嚎什么!爷赏你同爷一起沐浴委屈了你么?!”

罗扇拼命摇头:您甭赏我了!您让我继续清贫下去罢!

大少爷一点头:“既然不委屈你又闹腾什么呢?趁着水还热着赶紧洗完了回房睡去。”

罗扇悲催过度软软地靠了桶壁上……算了,反正身上还有外衫蔽体,那一世在泳池子里男男女女泡在一起不也就只隔着两件泳衣么!这疯子的意识里本没有男女之分,又何苦逼得他产生这样的意识?

想至此罗扇收了眼泪,挥了挥手示意大少爷将捂着她嘴的手拿开,而后重重地深呼吸了两口,哑着声音道:“我只是身上沾了些脏水而已,现在在桶里泡过了,不用再洗了,我这就回房去换身衣服,你先洗着……”

大少爷却一指她的头发:“你头发上全是脏水,哪里洗干净了?来,我帮你洗洗头发。”

“不、不用……”罗扇还待闪避,却早被大少爷一把摁下头,胡乱拆散发辫,大手掬着水便往头发上浇。

罗扇觉得这世上没人比自己再苦13了,试问天下谁曾和一个疯子洗过鸳鸯浴的?她和这疯子面对面地坐在桶里,脸朝下被他这么摁着,氤氲的水气下各种马赛克部位都若隐若现随着水波在眼前来回荡漾,这是怎样一种诡异的诱惑啊?!

认命地被这疯子将自己的头发揉成鸡窝,罗扇一时间了无生趣,软塌塌地缩在水里,闭上眼睛假设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穿越过。良久不见那疯子有所动静,罗扇有些纳闷儿地睁开眼睛,却见疯子正用一对漆黑的眼珠儿面贴面地盯着她的脸看。

“我脸上长鸟了你盯着我看?”罗扇问完才觉得这话不对,反正疯子听不出内在含义来,索性也就不改了。

“没有。”大少爷还当真更仔细地在罗扇脸上找了找,没发现有鸟。

“那你看什么?”罗扇问。

“看你长得挺好看的。”大少爷伸过湿淋淋的大手,在罗扇的脸上轻轻摸了一下。

罗扇又不能淡定了,一抬屁股就想出桶,却又被大少爷拉住胳膊拽了回来:“别动,陪我待会儿。”

罗扇只好不动,把整个身子蜷在一起埋进水下。大少爷继续盯着她的脸看,看得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才要把脸扭到一边去,却听得大少爷忽地轻轻叫了一声:“娘。”

“啊?”罗扇的生理机能集体停顿了一下,“你说啥?”

“娘。”大少爷重复了一遍。

这个……不好吧……虽然姐是挺爱占便宜的,但也没占过这么大的便宜啊……凭白拣了个十七八岁的大俊儿子,尽管是个疯的。

“我想我娘。”大少爷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忧伤。

“明儿让绿蕉姐去请太太过来探望爷罢。”说到这里罗扇还真觉得有点稀罕:自己到绿院已经有半年多了,就从未见那位白太太来看过自己这个疯了的儿子,天下哪儿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呢?!白老爷一直出差在外可以不提,就连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还断不了隔个七八天的来看看自己的孙儿呢。

“不要她来!”大少爷突然间情绪有些激动,狠狠地瞪住罗扇,“不要她来!我不要见她!她不是我娘!我娘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哎呀……罗扇这才知道,原来现任的白太太是位续弦,白老爷的元配太太已经过世了!

“好好,不让她来,不让她来。”罗扇连忙改口。

“我想我娘,我想我娘,我想我娘,我想我娘……”大少爷的目光有些浑浊起来,罗扇心道不妙,他已经好久没有犯病了,今儿这是要发作了吗?怎么办?怎么办?

没时间多想,罗扇跪起身,伸了双臂将大少爷的身子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声儿地道:“不怕不怕,太太就在这儿看着少爷呢,太太说少爷要乖乖的,要健康地长大,快乐地生活,饱饱地吃饭,美美地睡觉,将来娶媳妇儿,生儿子,儿子生孙子,孙子生重孙,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太太会一直保佑我们大少爷不遭冷不捱饿,不生病不受伤,大少爷不要让太太失望哦……”

罗扇话音才落,忽觉腰上一紧,被大少爷双臂用力地搂住,一张脸埋在她的胸前,她正觉得尴尬要推开他,却发现他在微微地耸动着肩膀,竟是……哭了。

罗扇不觉也有些鼻子发酸,心一软便任由他这么贴着抱着,直到他软软地滑下身去,一张脸贴在她的小腹上沉沉睡了过去。

罗扇小心翼翼地出了浴桶,穿好裤子鞋袜,悄悄儿地回了自己房间,金瓜小钮子已经睡下了,她便摸着黑换上了一套干衣,而后跑到绿蕉的房间把她和另外几个丫头叫上,重新回到大少爷的卧房,几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从桶里抬出来,擦干身子盖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地把浴桶等物收了,这才留下个值夜的,其余人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起来罗扇没有像往常一样到白大少爷房里去——经过昨晚那么一出尴尬事她还怎么好意思再面对他了?就算他是个疯子也不行,他疯了她没疯啊,她对昨晚还心有余悸呢。

吃完早饭正收拾灶台,就见绿蕉匆匆地跑了过来:“小扇儿,你今儿怎么没去上房呢?!大少爷在床上正闹呢,非得要你去叫他才肯起来!”

“让他起罢,不起就让他在床上赖着,看能赖到什么时候去,不能惯他这毛病。”罗扇淡淡地道,没有要动的意思。

“这……这不好罢?”绿蕉迟疑地道,“万一逼得少爷又犯开了病……”

“那就把他绑床上,什么时候安静了什么时候解开。”罗扇仍旧不为所动。

“这可不行,传出去咱们吃不了兜着走!”绿蕉摇头,“好小扇儿,你就过去看看罢,大少爷吵着闹着要你过去呢!”

“不去。”罗扇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动脚。

绿蕉没了办法,只好气鼓鼓地回上房去了。罗扇收拾好灶台,同小钮子一起往外走,突地听见正房耳室后窗那里有人一声大吼:“小扇儿!你给我进来!给我进来!”

罗扇和小钮子循声望去,小钮子“呀——”地一声尖叫捂着脸就跑了,却见白大少爷正露着光裸的上身立在窗前冲着罗扇挥拳咆哮,罗扇几步过去将腰一叉,用全方位立体声吼了回去:“这么冷的天你给我穿上衣服先!”

“我不穿!你不进来我就不穿!”白大少爷用更大的声音又吼了回来。

罗扇再度提气,结果呛着了,只好降低了两个八度:“你爱穿不穿!你低头看看下面那东西是不是变小了?”

白大少爷依言低头看了看:“是,那又怎样?”

“热胀冷缩啊,它越冷就会变得越小,到时候它小没了看你拿什么尿尿!”罗扇恶狠狠地吓唬道,“所有的尿都憋在肚子里,看你难不难受!”

白大少爷有点儿怕了,强撑着道:“我不怕,我可以从后面尿!”

“噗——”罗扇举手投降,“得,那你就冻着罢,冻没了你还能少一套累赘呢。我走了,外面冷,我回房去了。”

“你不许走!”大少爷急了,“你给我进来!爷命令你进来!”

“进去干什么?你忘了你昨晚怎么欺负我的了?”罗扇说着脸就有点儿泛红。

大少爷看着她颊上娇俏的红晕呆了一呆,嗫嚅着道:“我、我怎么欺负你了?我好心好意地邀你一起沐浴……”

“嘟!不许再提!”罗扇脸更红了,“昨晚的事不许跟任何人说,否则我永远不理你了,听到了么?”

“听……听到了……”大少爷望着罗扇苹果似的红脸蛋儿咽了咽口水,“小扇儿,你进来,到时间了,该编竹子了。”

罗扇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进了上房,大少爷似乎忘了昨晚最后阶段的事,一本正经地坐到桌旁去编竹子。罗扇想这大约同男儿有泪不轻弹有关,即便大少爷疯了也会潜意识地把流过泪这件事深深藏在心里,不再提起。

很快又到了年根儿,白老爷从外省回来,收拾妥当了就让人到绿院通知说马上就过来看望大少爷,罗扇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大少爷把她进过上房的事说出去,也不许他提两人编竹艺卖钱的事,大少爷拍着胸脯保证打死也不说。

白老爷在上房待了很久很久,听说离开时心情十分的好,还说回头让人再送几盆名贵的盆栽过来交给大少爷打理,大少爷也十分乐意地应承了。

年节将近,各房各院又开始忙碌起来,上上下下一番打扫,由于罗扇忙着跟大家一起在外面大扫除,连着几天没有功夫到上房去,白大少爷便待不住了,嚷嚷着要罗扇进房伺候,罗扇压根儿就顾不上他,又拖了两天,直到白大少爷又跑到耳室后窗那里吼着罗扇的名字,罗扇这才急匆匆地跑进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