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夙慕知道她是在问他对她何时开始动心,他沉默了许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他们第一次相见,他就被她那种清冷的淡然气质所吸引,从此目光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也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就驻扎进了他的心,跟他的心融合为一体。

像是空气,无形的渗透到心底,像是血液,无声流淌到心底。

不是一刹那的动心,而是跟她长久相处下来,渐渐身陷入情网,越陷越深。

苏葭儿侧头看着祁夙慕,他如雕刻出来般的冷峻被这摇曳的灯光柔和许多,她很想知道,她究竟是何时让他如此动心了。

祁夙慕薄唇轻启,“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你,只要有你的地方,总是想看着你。”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这颗棋子不好掌控,但当他想到她会永远离去后,他明白了,他所有的心思只因为她是她,而不是她是棋子。

“也许只是我跟你往日遇到的女子不同,所以你才会如此。”苏葭儿说道。

“开始我也认为如此,可是在雪松山的日子,我知道我不是因为你独特,而是因为你只是你。后来回到兰陵,你为十九弟难过,我想要抚平你的所有难过,我知道我对你,不再是普通的情感。直到你险些丧命,我知道,这一生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没有你,不能看不见你。”

他平淡的诉说,反而让她心底掀起阵阵涟漪,怎么都无法平复下来。一点一滴的在乎,比一见钟情的爱更为深情,也更为长久。不是轰轰烈烈,而是细水长流。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可,她又该如何回应他?

她如何能承得起这份深情?他与她的追求不同,她要的是与世无争的安宁,他要的是金戈铁马、布满荆棘的峥嵘岁月。

如果要与他执手,她必须要与他同进退,卷入这其中纷扰。

祁夙慕与苏葭儿对视着,素来冷厉的黑眸泛着一抹淡淡的柔,“我知道你从来不愿意做那依附乔木而生的菟丝花,我也不愿看见这样的你,我在意的是现在这样的你,这样看似对任何事都不上心的你,这样坚强独立的你。”

缓过神,苏葭儿避开祁夙慕直视的眸光,“可是这样的我,不会需要你,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再厉害的人,都会有需要他人的时候。比如一国之君,若是没有大臣,没有军队,没有将军,没有民心,如何能坐稳这江山?”

“两者不能相比。”她说道。

“可道理都一样,只要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

祁夙慕的话让苏葭儿沉默,她猛地灌了几口酒。

祁夙慕眉头一蹙,“不要喝的这么急,你酒量不好。”

“你又怎知我酒量不好?”苏葭儿打了个嗝。

“因为我总是关注着你。”

苏葭儿沉沉呼吸一下,“你想过要跟心爱的女子去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吗?”

祁夙慕知道她的意思,“我无法放下我想做的事,但是她若愿意,我愿意给她一片净土,只属于我和她的净土,任何人都不能打扰,那里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尔虞我诈。”

苏葭儿轻笑,她只是试探性的话语,其实答案她早在心中,他对皇权的追求,他的野心,她都懂得。他注定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为了儿女情长就放弃了自己的追求。

“七王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争夺的地方就没有净土,要么执手前行,要么成为待宰羔羊,这就是你所处世界的残酷。我不会问你江山与我,孰轻孰重。因为我知道你的心,你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不是儿女情长。”

“可若没有爱人执手,拥有这万里江山也只是独自孤独。”

“你还可有后宫三千佳丽,怎会孤独。就算一天一个宠幸,你也不会孤独的。”苏葭儿像是有些负气似得,又猛地灌了几口酒。

“我也说过,溺水三千,只取一瓢。”

苏葭儿喝的急,这又是陈年的醇酒,后劲很足,她之前喝的急,现在风一吹,她已经有些微醺的醉意,“可三千溺水还是在。”

“只要你不想,它就不在。”祁夙慕见苏葭儿还要灌酒,他身手去拿她的酒坛子,“不要喝太多。”

苏葭儿躲开祁夙慕的手,“七王爷,你的情,我不知道该如何承受得起。我不是你一生良人,我也不是清白之身。”

祁夙慕顿了顿,收回手,然后说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的过去?”

“你不在乎,我在乎。”苏葭儿目光飘向人群,“你为我做的,你对我说的,我都很感动。但是感动归感动,那不是情,那不能作为回应你感情动力。”

他看着她,她望着茫茫人海,有那么一瞬间她迷失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停下,还是想要继续前行,想到小面具上的话,她……其实已经不明白自己的心了,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到底跟祁夙慕在说什么。

酒意上头,她意识变得混乱,她视线变得迷蒙。

祁夙慕见苏葭儿不对劲,他拿过她的酒坛子,“不要喝了。”

苏葭儿紧拽着酒坛子,“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很讨厌?”

“你醉了。”祁夙慕语气放柔和了一些。

“我没有醉。”苏葭儿松开酒坛子,无意识的低喃着,“你可知道铁杵都能磨成针,更何况是人心。”

她瞪着祁夙慕,“所以我不想你对我好,你离我远点。”

“苏葭儿。”祁夙慕接过酒坛子放在地上,然后伸手去扶他,“你真的喝醉了,我们回去。”他不知道她醉后竟会真情流露,所以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的感情。

“我说我没醉。”苏葭儿胡乱的拍打着祁夙慕的手,“你总是这样当好人,总是让我心乱,你可知道克制一份情感,比放纵一份情感更难。”

“我都知道。”祁夙慕一把把她带入怀中,紧紧的抱住,“苏葭儿,即使你现在喝醉了,我还是想跟你说,我对你好,不是为了让你更煎熬,而是想要让你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