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两鬓白丝几缕,微眯的眼睛眸光如猛兽般锐利,仿若被盯上了,就会被一点一点被洞悉心思,和祁凤曦甚是相似的俊脸,看尽事态的沧桑成熟神色。
身着赤黄色圆领对襟龙袍龙袍,青里,胸及两肩处绣团龙纹,内一身红袍,一重白中单,腰围金饰九环革带,头上十二旒冕冠。浑身上下渗透一种威严十足的气势和傲然天下的霸道。
苏葭儿站在殿中,迎上皇帝的目光,没有一丝的畏惧,没有一丝的害怕。
皇帝微眯的眼睛掠过一丝讶色,他低沉威严的声音,“曦儿,老七,十四,你们都出去吧。”
从皇帝的话中,苏葭儿听出了皇帝对三人态度的不同,对祁凤曦是宠爱,对祁景珞和祁夙慕听起来并不那么热情。
祁凤曦冲苏葭儿微微一笑,示意她安心,然后转身出去。
祁夙慕转身时,若有似无的撇的苏葭儿一眼。
待祁凤曦他们都出去了,殿里伺候的太监也跟着出去,苏葭儿侧眸瞄了一眼紧接着出去的太监,然后收回目光。
听政殿里只剩下皇帝和苏葭儿,苏葭儿的心已经平静下来了,也许是因为皇帝和那人长得不像,也许是因为只要过了皇帝这一关,她就能找到那人。总而言之,她此时此刻十分的冷静。
“朕听曦儿说了,你很不一般,胆色过人。”皇帝悠悠说道,“见到朕不跪不行礼,甚至敢跟朕对视。”
苏葭儿听了皇帝的话,立即下跪行礼,“草民苏葭儿叩见皇上。”她不是不行礼,而是忘了,忽然间就忘了。
低沉的笑声从皇帝嘴里逸出,“起身吧,朕不需要你如此见外,更何况你跪朕,倒让朕觉得有些不适应。”
苏葭儿没听懂皇帝的意思,她乖乖站起身,仍旧是淡然无惊的神色。
“女子有你这般胆色的可不多。”皇帝赞赏道。
苏葭儿垂眸,“在草民看来,皇上的胆色也不差。”
“哦?”皇帝被挑起了兴趣,“怎么说?”
“皇上将所有人屏退,只留下草民一人,就不怕草民会对皇上你不利?”苏葭儿说道。
皇帝笑的更加爽朗,“果真非同一般。”
片刻,皇帝收起笑声,“想必你知道此次入宫要做什么。”
苏葭儿从皇帝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一抹淡淡的感伤,她点头道,“草民只知一二,十九爷和七王爷并未和草民细说。”
皇帝忽然站起身,一手负在身后,眸光淡去了一些锐利,语气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缅怀,“二十年前,朕遇上唯一心爱的女人莲皇贵妃,也就是曦儿的母妃。自从她入宫后,朕再不宠幸他人。后宫之中对于莲儿的出现,定是各怀心思。朕的母妃也时常提点朕,只是当时朕年少轻狂,并未细想这后宫争斗。后来,元国大军压境,朕要御驾亲征。当时莲儿才产下曦儿不到一月,朕便让她留在宫中安心养着。”
说到这里,皇帝深吸一口气,神情满是无尽哀伤和悔恨。
能得到帝王的爱,祁凤曦的母妃可以说是幸运又不幸运,幸运的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不幸的是,成为了这后宫之中的众矢之的。
“征战数月,当朕带着对莲儿的思念回到皇宫时,见到的只是一副冰冷的躯体。她死了,自缢死了。后宫之中,众说纷纭。但唯一流传的最广的说法,她与南蜀部落东支部族的护法幽会,多次被宫人撞见。而她再次怀有身孕,知道朕回宫,害怕事情败露自杀而死。东支部族的护法也在她房中被毒死,她的婢女雯玥投井自尽。唯一能证明莲儿是清白的两人都死了,太医也证实莲儿小产过。宫里都传莲儿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秽乱罪行,所以杀了所有有关之人再自杀。朕才不信,朕多次想要查清楚这背后的一切,都被阻拦了。连被请入宫解开这案子的人都消失或死于意外,宫里都说这是诅咒,是莲儿的诅咒。当时莲儿死的时候,在屋内地板上用血写下一行字,但凡追究死因者,不得善报。”皇帝说着,语气愈发的感伤,“朕知道她是被人害得小产,她小产的孩子是朕的,当时她偷偷出宫去看了朕。只是这么多年,朕一直没有还给她一个清白,一直让她饱受争议,就连曦儿也被风言风语所影响。”
爱,坚定不变的爱。
苏葭儿有些动容,怪不得皇帝对十九爷那般好,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还有一种无法弥补的愧疚和亏欠。还有,她的直觉是对的,南蜀部落跟二十年前的案子果真有关系。
“皇上出征之前是否留下了话,凯旋之日,便封十九爷为太子。”苏葭儿问。
皇帝点头,“的确如此。”他又说道,“后来,仔细想想。正是因为朕这一句话害得莲儿惨死,连曦儿都差点惨遭毒手。”那种悔恨和懊恼终日啃噬他的心,他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夺位之争,父皇只有三子两妃,其他两位皇弟也无心皇位,在各自封地逍遥自在。正因如此,当时的他不懂得争权手段多残忍阴暗。直到莲儿死了,他才开始反思一切,他也懂得那两位皇弟为何无心皇位,因为高处不胜寒。所以,他给曦儿封了逍遥王,给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利,让他一生逍遥,一生无忧。
苏葭儿微挑眉梢,祁凤曦他一定很不好受吧?面对这种非议,面对惨死的母妃真相被掩埋。不过,按照当时的情况,祁凤曦定是被保护了,“当时有人保护了十九爷对吗?”
“你很聪明。”皇帝赞赏的看了苏葭儿一眼,又继续道,“当时太上皇将曦儿带在身边,谅她们心思再大也不敢到太上皇面前撒野。”
太上皇,三个字如巨锤捶打在苏葭儿的心口,她不禁失神一会,是啊,那人已经是当今太上皇了。数十年的岁月,他已从皇帝成了太上皇。
提到太上皇,皇帝眼睛恢复了一些锐利,仔细打量了苏葭儿的脸许久,那种如仙人无争的淡薄之姿,倒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那张脸,有些熟悉。
“你和朕认识一人,长得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