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斯的一天对于这片大地上的生灵来说并不怎么美好。

由于失去了星球的世界壁垒,各种宇宙射线能轻而易举的进入这个世界,而且在大陆支离破碎之后,整个星球的生态循环已经崩溃,除了那隐藏在地底深处的暗流之外,整个大陆几乎没有一滴液态水,就连风也是灼热的轰击着大地上的一切。

凡人在这里是不可能生存下来的,最贫瘠地区的克罗库恩部落如果不是在地底找到了那个大地穴,他们同样也活不下来。

而相比白天的灼热,在夜晚...不,这个世界几乎已经失去了白天和黑夜的区别,除了玛凯雷地区之外,整个世界都几乎出于墨绿色的永夜天幕之下,当然,如果单纯以温度来划分的话,在相比白天的炙热高温之后,这里的夜晚更让人难以忍受。

零下40多度的超低温,绝大部分恶魔们都忍受不了这种温度,它们更愿意待在营地里“取暖”,所以夜晚,永远是渗透者们最好的活动时间。

艾德温·范克里夫站在克罗库恩部落的山岭之外的平原上,他的黑色皮甲上闪耀着低沉的淡紫色光芒,这是恒温法阵启动的标志,在这种能够冻死人的低温下,他们必须用这种法阵来保护自己。

他和其他两个来自刺客联盟的潜行者在幽静的夜幕中,在被冻的极其坚硬的大地上挖掘着,他们艰难的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洞,然后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六棱状道标石埋在了那坑洞里。

萨格利特钥石打开的世界之门不需要位置引导,只需要知道坐标,就能进行跨星域传送,这是当年万神殿还存在的时候,萨格拉斯的瑰宝之一,不过它的传送是粗暴的,这玩意本身就不是给单人使用的,它是战略级的时空宝具,是负责将一整只军团传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在以破碎为代价的时候,这宝具甚至可以将一整个星球的位置变换,在游戏中伊利丹就用萨格里特钥石将阿古斯世界强行拖拽到了艾泽拉斯星球旁边。

这当然是个有勇无谋的举动,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渗透者们已经得到了艾泽拉斯先遣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他们必须提前为他们布置好接引点,钥石打开的传送门位于宇宙当中,从宇宙进入阿古斯,需要一个精准的节点进行牵引。

这也是范克里夫在这致命寒冷的夜里辛勤工作的原因,在埋好了7个道标石之后,他们皮甲上的恒温法阵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艾德温最后抬头,看向了这荒芜残破的墨绿色平原之外,那隐约可见的军团铸魔营地,那里闪耀着星点般的光芒。

这片大地让艾德温从内心最深处感觉到恐惧,这里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没有生命,什么都没有...他无法想象如果艾泽拉斯也成为这样,那个世界会变得何等的凄惨。

这也是很多曾经对世界外的局势不屑一顾的渗透者们的相同想法,直到进入地狱,才知道地狱是多么的让人恐惧,他们在这里坚守,就是为了保全他们的世界,不要变成眼前的地狱。

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使命感,就连最凶狠的恶棍,在看到这样的强烈对比之后,都会有这种沉甸甸的感觉,即便是恶棍,也不会愿意在地狱里活着,最少在这一刻,艾泽拉斯的温暖光芒就像是黑暗里的道标一样,在鼓舞着这些在地狱中奋战的黑暗行者。

“好了,让我们回去吧!”

艾德温收回了目光,对身边的两个人说,“明天,这里就会是另外一幅样子了。”

那两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战友猛然点了点头,他们也很期待,明日将至的希望,不管是摧毁,还是改变,让它来吧,让它给这个该死的世界,给这个已经失去了一切的世界,多一点点改变都好。

三个人消失在了克罗库恩地区复杂而狰狞的山地里,在他们身后,只有一片萧瑟。

是的,不会太远了...

奈斯特是燃烧军团驻守在克鲁库恩地区的一名艾瑞达少尉,他正带着12个恶魔卫士,骑在魔犬上,进行每天一次的边境巡逻。

他是在“黑暗之日”之后1W7千年才诞生的新生儿,到现在也不过8千岁,在艾瑞达文明里,是不折不扣的年轻人,在他小时候,他那不堪忍受身体恶魔化的父母在自杀之前,曾不止一次向他描述过2W5千年前,阿古斯的样子,那记忆已经已经很模糊了,但奈斯特还能隐约记得,父母说过,那时候的世界,并不是现在这样的冰冷而残酷,也不是现在这样必须和恶魔同处于一片星空之下。

他们说,那时候是一片阳光洒满大地的温暖景象,那时候在先知维伦的带领下,整个阿古斯世界都欣欣向荣,直到他们被基尔加丹蛊惑着信奉黑暗泰坦,并且期待黑暗泰坦的降临。

“我们这一生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听信基尔加丹的愚蠢预言...我们要为阿古斯赎罪...”

这是他父母在自杀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奈斯特知道,他父母并不是唯一无法忍受恶魔化和世界黑暗的人,实际上,在他出生之前,已经有成千上万的艾瑞达人在痛苦中选择了自我了结。

但奈斯特不会,因为他从未见过阳光洒满大地的模样,从他出生的时候,阿古斯已经是这幅鬼样子了,据说在玛凯雷废墟,还有一些地方能看到阳光,可惜那里是艾瑞达人的大墓地,是一个不详的地方,其次还是一个军事级别非常高的地方。

以奈斯特少尉的身份,他无法进入那里。

奈斯特这一代人对于阿古斯的一切并不喜欢,但也不厌恶,因为他们没有体会过光明的味道,他们出生在地狱,以为地狱就是世界的一切,自然谈不上对于传说中的光明的向往,他们以一种混沌的方式生活在这破碎世界上,跟随燃烧军团征服其他世界,一些人选择成为恶魔。

而像奈斯特这样有些懦弱的年轻人,他们更愿意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骑着魔犬行走在克罗库恩地区巡逻是个毫无意义的工作,这片荒野上除了恶魔之外,就是那些胆小如鼠,但又偶尔会露出爪牙的克罗库恩部落的追猎者,两者都没有威胁,基尔加丹以为他对于阿古斯世界的控制达到完美,其实并不是的。

最少奈斯特就知道,克罗库恩部落能在克罗库恩地区坚持2W5千年,不仅仅是因为地势的原因,很多新生的艾瑞达人对他们报以同情,是的,他们恶魔化了,但不代表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恶魔,这是一个转变的过程。

奈斯特本人也是其中之一,他不止一次放过了那些受伤的克罗库恩追猎者,他感觉这样互相敌视到杀死对方挺傻的,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他更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态度让奈斯特少尉在这边境上也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名人”,这大概也是他在这里驻守了500年都没能晋升的原因之一了。

艾瑞达少尉忍不住抓了抓自己的胳膊,那赤红色的,布满了各种角质皮肤上有一个大号的裂痕,伤口用恶魔猎犬的皮勉强包扎着,那是不久前一次刺杀给他留下的纪念。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阴影杀手”,恶魔们都这样称呼那些家伙,他们的活动变得越来越频繁,据说在安托兰废土,那些家伙甚至敢于和正规军正面作战,并且摧毁了一个大型军事基地,少尉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场刺杀让他记忆深刻。

那是在古科托营地的指挥室里,奈斯特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从黑暗里跳出来的人类,在2秒钟之内就把自己残忍而狡诈的上司的脖子切开,又是如何在恶魔卫士反应过来之前重新进入阴影里的。

那狰狞的向外流血的伤口让奈斯特现在想起来都会一阵恶寒,他并不是没有见过军团的魅魔和希瓦魔是如何用同样的方法杀戮的,但那个人类...在消失之前,那个人类朝他看了一眼,那种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就放佛是打量一块肉的眼神,让奈斯特至今无法忘怀。

他从未想过,那么一个身高不到2米,手里的武器就跟牙签差不多的弱小者,也能拥有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杀意,让他全身如坠冰窟,是的,奈斯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强,纯粹是因为那个杀手不愿意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这些神出鬼没的混蛋们,只会选择那些位高权重的恶魔下手,他这样的小菜鸟不会被他们选中的,这让奈斯特少尉在庆幸之余,又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悲伤。

“不过这样也好,最少不会派我上战场。”

少尉喃喃自语的安慰自己,“最少不用去面对那些蛮荒世界的野蛮人,据说军团已经在一个世界失败了3次...千万不要派我上战场,我会吓死的...”

然而胆小的少尉并不知道,他确实不用上战场,但他嘴里的那些野蛮人,已经来了。

“嗡”

墨绿色的能量风暴在阿古斯世界之外的星空中绽放开来,和上一次的偷偷摸摸并不一样,这一次钥石的开启更加肆意,更加猖狂,它甚至在空中不断闪耀,蔓延,就像是星域中的流水一般,最终将小半个星空,都沾染成了巨型的星域传送门。

在阿古斯世界数以万计的监控器中,在无数恶魔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一座金色的,闪耀着无尽光芒的城市,从那墨绿色的传送门里缓缓出现。

狄克和奥丁站在瓦拉加尔的荣耀广场上,在他们身后,是一脸怀念和复杂的维伦,是面露残忍的伊利丹,是整装待发的守护者,还有冰冷如寒霜一般的乌瑟尔和他的弟子,背负重铸的霜之哀伤双剑的米斯希尔萨·阿奈尔,死亡大领主。

在这些人身后,是整整齐齐的,手持武器,身穿盔甲的英灵军团,他们在诞生的那一刻,就是为了艾泽拉斯的最后希望而战,而现在,他们的战场来临了!他们的荣耀,他们的存在,他们的意义,就在这里!

就在这颗失去了一切的星球上。

瓦拉加尔的面积终究有限,他们不能带太多人,所以能站在这里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我们来了...”

狄克看着眼前的墨绿色星球,他舒了口气,“阿古斯...”

“在这里奋战到底吧!等待真正的决战到来!”

奥丁大手一挥,整个瓦拉加尔在定位了精准的传送道标之后,在空中闪耀成金色的影子,消失在星域当中,而在基尔加丹狂怒的吼叫声里,整个阿古斯世界所有的军团也在同一时刻,朝着瓦拉加尔的落点,克罗库恩地区疯狂行动。

这是入侵,这是一记耳光...维伦回来了,还带着一批入侵者。

他要杀了他们!他发誓!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比如那些提前得到了消息,从地穴中走出的渗透者们和克罗库恩部落的战士们,这座从天而降的城市就意味着一抹黑暗中的希望,虽然飘摇,但却是真正存在的希望。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比如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中悬浮的那座金色城市的奈斯特少尉,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了。

变革的时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方式,出现在了奈斯特少尉的眼前,他的命运,连同这个世界的命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