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与国宝先生大婚当日,直达宫门的光耀大街封了路,不少民众慕名而来想一睹国婚风采。有人喜有人骂,新婚夫夫颇具争议,但著名花瓶前任却让人一致认为有点可怜,约莫像丧家之犬,有人耻笑有人心疼。

黎明将尽,里欧披着日出的第一缕光,去接燕岚进宫。

贵客们陆续进入举行宣誓的宫殿,雾都小心翼翼护着新晋孕夫林雅坐下,旁边口无遮拦的好事者就扭过头来问,“你弟弟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雾都黑了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俩夫夫昨天怕雾乡出事,邀请他过夜被婉拒了,早上通电话时雾乡已经出发,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没到?

几个打扮的格外花枝招展的大臣家的阴性家眷坐在一起,不少是里欧的爱慕者,包括昨天讽刺师宣的那位路人。他们平日里互相排挤,现在同病相怜,说闹间打趣起雾乡,这个在过去几年霸占里欧的眼中钉。

接人的车队回宫,殿中奏乐,四下里几乎坐满了人,一个阴性望着雾都夫夫身边的空位,问向那个路人,“你不是说雾乡今天过来?怎么现在还没到?该不会是临时怕了躲在家里哭吧?”

殿门打开,一对新人挽着胳膊缓缓走来,阴性恨恨咬牙,“我还等着他搅黄婚礼呢!那个胆小鬼……”

……

师宣卡在路上。

早上为了甩开记者的纠缠绕了下路,再拐回来,赶去宫殿的几条大路都堵个严实,他不认路不知道哪有近道,已经卡了半小时。

骄阳似火,晒出一层热汗,胸前讨人嫌的婴灵挂件不舒服的嗯啊叫着,肥嘟嘟的藕臂都快晒化了,见小家伙宁可不舒服也要跟着他的娇气黏人样,师宣忍不住驱动阴气给他降温。

车载电视放着婚礼直播——两位新人踏着红毯款款行来,燕岚东张西望,镜头跟着他的目光移动,瞥见雾都夫夫身旁的空位,燕岚收回目光,下巴微微抬高。解说此时点评为:胜利者的姿态。

车流渐渐松动,师宣一边缓行一边准备关电视。

屏幕中两位新人宣誓完携手出厅,天空落下漫漫花瓣。镜头仰高,数不清的含苞玫瑰图样的热气球从四面八方涌来,飘在城市上空倾盆撒花,被风一吹,扬起满城鲜红妍丽的花雨,浪漫无比。

解说又开始大赞皇室奢华,夫夫俩用情至深,这么声势浩大要花多少钱啊?!

师宣啧了声里欧的大手笔,关了电视,车外突然响起口哨起哄声,师宣抬眼,视野一暗。

成群热气球涌到街道上空,其中有只突然降下条幅,上书:我们结婚吧!不巧,飘扬的布悬在师宣车子的正前方,周围的目光都汇聚过来,连行进的车流都慢下来。热气球放出绳梯,一位军装男人迅捷着陆,走到师宣车门边,敲了敲玻璃。

师宣打量五官被军帽帽檐的阴影盖住的男人,想不到他怎么看着戏呢莫名就成了主角?

男人俯下身,玻璃是单向的,看不到驾驶人的表情,车窗开了条通风的窄缝,些微空隙只露出驾驶人光洁的额头,他指指条幅上的求婚词,“你觉得呢?”

师宣听出鹰枭的声音,瞄到有人开始拍照录像,拿起墨镜戴上,“我觉得……你认错人了。”然后一踩油门离开已经疏通的道路。

鹰枭被风刮了脸,凝视绝尘而去的车屁股上的车牌号,是曾经见过的雾乡的座驾没错。

……

师宣耽搁许久,进宫时婚礼已经结束,进入午宴阶段,皇族贵戚高官富商们自由交际。四下打量,见林雅坐在窗边和人聊天,过去打了个招呼,引来几人的目光。

林雅仔细观察雾乡的表情,没发现有哭过的痕迹,放下心询问他迟来的原因。

“路上耽搁了。”师宣叫了杯水润润嗓子,示意几人不用管他,慵懒斜躺在沙发上,观赏落地窗外的花园。

几人还需要交际,聊了几句就各自离开,林雅陪了会儿师宣,见他一个人待着没事才离开。

过了一会儿,有一伙与燕岚交好的阴性进了花园聊天,师宣被旁边垂地的帘幕挡住,那边没发现他,聊得热火朝天,“我都羡慕死燕岚了!里欧居然为了他弄了满城花雨,要是有人对我这样用心,不期望长得像里欧这么俊美,就是长成鹰枭那样我都愿意嫁了。”

“里欧不是没承认撒花雨吗?”

“那是害羞吧,一个阳性为了爱人做到这份上多少有些难以启齿,不过这就表示他痴情!你看燕岚幸福得小样儿!雾乡说不定就是因为怕见到这种情况才不敢来参加婚礼!”

师宣翻了个身远离噪音,把压得胸闷的灵婴揪下来放进旁边的红皮椅,怕被人坐到,还从花瓶抽出一枝带刺玫瑰放上椅子。灵婴挣扎两下,就在师宣的镇压下屈服。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师宣,频频投来视线,八卦的揶揄的笑话的怜悯的芒刺在背。

“因为你没来参加婚礼,流言都传疯了。”林雅的友人苏文见师宣孤零零坐在角落没人搭理,同情他的遭遇,坐到他对面开解一番。

两人聊开后,苏文谈起对林雅老蚌怀珠的羡慕。

师宣打量下苏文,体质很好并没有问题。

苏文抱怨起无子的压力。自他嫁过去,公公就整日催促他苦练孕气早日怀孕,可丈夫是个军人,聚少离多,结婚三年肚子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公公不说儿子冷淡,只会抱怨苏文不争气。夫夫俩是政治联姻,近些年苏家落败,需要仰仗丈夫的地方很多,他必须生下孩子才能在夫家站稳脚跟,最近听说夫家已经开始寻觅孕体佳的继任。

苏文突然抿起嘴,不知怎么就在青年的静静聆听中一不留神交浅言深,他一叹,有点自暴自弃道,“算了……今晚回去再试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和他掰了!”

花园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

苏文见哥哥跟着里欧进花园谈话,偷瞄师宣的表情。窗外的声音隐隐约约,苏文听不清楚,师宣稍稍凝视,就听得一清二楚。是苏文哥哥听说国宝先生有福气,以前几个和他交好的阴性友人都怀孕了,想请里欧帮忙给自家弟弟引荐一下。

师宣勾了勾唇。

苏文哥哥说话间不经意看见弟弟坐在一玻璃之隔的地方,旁边坐着燕岚的情敌,难孕界代表人物雾乡。生怕弟弟沾上晦气,他赶忙给苏文使眼色,让他离雾乡远点。

里欧发现苏文的异样,目光一转,看见一月未见的雾乡——里欧这段时间并未想起过雾乡,但当两人目光交接时,他发现他也从未忘记雾乡,那双令他印象深刻的眼睛此时沉静深邃,像含在深井里的水,引着人踏空陷入。

师宣举杯表示恭喜,轻抿杯沿时慢条斯理,让里欧觉得他杯里的液体不是水而是美酒,气韵悠长。

等师宣转开视线不再理会他,里欧静静盯着他的侧影许久,才平复心间涟漪般荡起的波澜,莫名烦躁。

苏文正对雾乡好感十足,装作没看懂哥哥的意思。

师宣感受到苏文的真心,轻轻莞尔,这一下别说窗外刚刚平复心情的里欧又触动了,连对面的苏文也捂住脸受不了,“你可别这样笑,笑得我的心像被微风软软扫过。”

“坐过来聊。”师宣拿走旁边红椅上的玫瑰,苏文一无所知地一屁股坐穿小憩的灵婴。

师宣忍着魔音贯耳和苏文又谈了些话,苏文哥哥进来亲自拎走不懂事的弟弟,师宣告别时道,“像你这样品德高尚的人不会被上天辜负,祝你今晚好运。”

苏文道了声谢,想到丈夫在床上匆匆应付的冷态,没抱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