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兰颔首答道:“膳房的烧火丫头说,当日香兰去膳房找专门做点心的师傅定做了红豆桂花糕,响午去取时师傅一共做了两碟糕点,本来香兰要将两碟红豆桂花糕都拿回来,可巧碰到赵侧妃的贴身丫头去膳房,想来是因着王爷解了您的禁足故而想要寻衅,非得要了那一碟子桂花糕去,香兰不愿多起争执就拿着一碟子桂花糕回来了,而另一碟子糕点是膳房师傅亲眼看着赵侧妃的丫头装进食盒带走的。
我暗自打听过了,那日园子里头的花匠曾在园子里看见赵侧妃的两个丫头拎着食盒回去,路过园子凉亭时见石案上竟然有两个金锭子,当时两人丢下食盒就进了凉亭,就在这个这个空档钱侧妃的贴到丫头杜鹃也拎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食盒离开了,只是刚出了园子杜鹃就将那食盒丢进了湖中,也是因此,那花匠才觉得奇怪!”
许新兰听紫兰把话说充不禁脸色寂寂,许久才淡淡开口道:“赵侧妃刚刚小产失了孩子,必定是心境悲怆,紫兰去吩咐那花匠,抽个时间去赵侧妃的院子里送几盆新鲜花束,侧妃说不定要好好赏他的!”
紫兰目光始终如一答应着退了出去。
玉书眼珠转了转方才开口道:“小姐既然已经有了主意就不必再伤怀了,何况,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王爷是极维护小姐的!”玉书的一席话倒叫许新兰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轻轻抿了口茶方才开口问道:“王爷又进宫去了?”
玉书颔首答道:“早起就出府,穿着宫服想来是进宫了,太后那样看重王府的子嗣,如今知道了赵侧妃小产的事,必然是要深究的,听远山说也幸亏有王爷和皇上一力挡下了,这才没有问罪下来!”
素琴接过许新兰的茶盅又冲好茶水奉给许新兰,不免担忧的说道:“想不到钱氏竟然如此狠辣,就连王爷的子嗣也敢下这样的毒手!”
许新兰目光幽冷转动着手腕上的鸽血石镯子,说话的语气也同样是少见的冷厉:“既然自己作死就怪不得我不手下留情了!”
晚些时候紫兰再回到紫嫣轩时只面不改色的朝许新兰点了点头,许新兰就再也没有过问。
待到晚膳之后,寝殿内只留下了紫兰守夜。
许新兰梳洗沐浴完了,长发垂于腰间,穿了件鹅黄长衫坐在那架古琴前面。手指有意无意拂过琴弦,古琴发出铮铮的声响。
“赵月如上次诬陷我推她,这次却真的被人害得失去了孩子,紫和王府是天元朝历代皇后的母家,紫和王府的第一个孩子无论男孩或者女孩,地位之显赫已经是尽人皆知的,如今赵月如失了孩子,定然恨毒了害她失子之人,一旦得知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我们还怕没人闹到王爷和太后那里吗!
如今,王爷早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王爷,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力保全好自己的位分和在他心中的纯善面目,今日我能在这次的波云诡异中安然无恙,就是依靠着王爷对的信任感,若一旦被王爷觉得我也用尽心思算计争斗,那么,只怕就彻底失了他的心!”许新兰说充停顿了片刻,随即手腕翻转十指拨动琴弦,悠悠弹奏起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雨洗净了沉闷阴霾几日的天空,许新兰立在紫嫣轩的殿中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刷的碧蓝如洗的天空,几缕云彩悠然悬挂在蓝天的怀抱,那样优雅惬意。
紫兰悄然靠近身旁,语气平静的说道:“雨过天晴,园子里的花也该竞相争奇斗艳了,您若是错过了这样的精彩,该是遗憾了呢!”许新兰收回目光,扶着紫兰的手缓缓朝后花园走去。
钱玉敏一袭藕粉色衫子,身后带着两个丫头正在园子里赏花。
钱玉敏抬眼看到许新兰进了园子,丝毫没有半分想要躲避的意思,迎着许新兰莲步轻揺的走了进来。
“王妃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连害得赵氏小产后都能推托的一干二净!”钱玉敏微微福身算是行了礼,语气却依旧是骄纵而无礼。
许新兰目光漫不经心的越过钱玉敏,飘向园子的另一个入口处,一袭月白衫子的身影略微清痩单薄,显然她也看到了正立在一处的许新兰和钱玉敏,步子本能的停住了,瞬即却又加快脚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许新兰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妹妹终究年少,就连什么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都不懂,那日你贴身的杜鹃光天化日之下换走了赵侧妃的食盒,难道妹妹以为真就没人知道了吗!”
一抹惊愕骤然浮上钱玉敏姣好的面容,她惊疑不定的瞅了许新兰片刻方才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样,此事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你告到王爷那里,任谁也不会听信你一面之辞!”
许新兰看着那隐在花丛中却骤然顿住脚步的身影,不禁揺头苦笑道:“纵然有多大的仇恨也罢,赵侧妃腹中孩儿何辜,你竟然忍心这样残害,红花是何等厉害的药物,一不小心损伤了肌理,此生可就再也无法受孕……”
未等许新兰的话说充,花丛中那个月白身影却一下子蹿了出来。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个猛然冲出的人厉声尖叫着扑向了钱玉敏。
钱玉敏一下看清扑向自己的人竟然是赵月如,不禁大吃一惊急忙转身就要躲避。
赵月如不顾一切的抓住钱玉敏劈头盖脸的打了起来:“你这个蛇蝎女人,竟然敢害我的孩子,你还我孩子的命来,今日我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钱玉敏被疯了一般的赵月如撕扯着,惊慌失措中脸上也挨了几耳光,不禁也是羞恼不意,好不狼狈!
紫兰拉着许新兰缓缓退后两步,看着眼前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女子,一旁的丫头皆是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
许新兰轻轻朝紫兰使了个眼色,紫兰这才点点头然后上前一步厉声呵斥道:“两个侧妃如此成何体统,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将她们拉开!”
紫兰的呵斥声叫醒了惊呆住的丫头们,纷纷上前好不容易将她们分开。
赵月如被几个丫头拉住不能靠近钱玉敏,歇斯底里的尖声叫骂着:“你这个狠毒的贱蹄子,我诅咒你整个家族都没有好下场……”
钱玉敏被这一番撕打竟然有些揺揺欲坠的感觉,一双眼睛狠狠盯着赵月如,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旁的什么原因,她整个人气的脸色通红却终究没有回嘴。
许新兰扫了她们一眼冷生吩咐道:“此事非同小可,纵然是我也牵连其中,为避嫌疑,你们各自回各自的寝殿,等王爷回来自会处置!”
钱玉敏的目光从赵月如脸上冷冷划过许新兰,然后大揺大摆的拂袖而去。
一旁的赵月如也丫头被搀扶着离开了园子。
黄昏时分,南宫玄停回到了王府,在紫嫣轩里坐了一盏茶功夫就匆匆离开,径直去了钱玉敏的寝殿。
许新兰手中拿着一把小银剪子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蜡烛芯,紫兰取过针线坐在榻前的小兀子上为许新兰绣一个香囊。
紫兰见许新兰有些愣神不禁低声道:“小姐不必多虑,此番王爷已经知道真相就不会轻纵了作孽为害之人,只怕用不了天明就见分晓。”
夏日的夜本是极短暂的,可是因为南宫玄停进了钱玉敏的寝殿就再也没有动静,一夜的等待叫许新兰不禁觉得长夜漫漫。
晨起,紫兰从外面进来看着妆台镜子里许新兰眼下的一片乌青,低声开口:“刚刚打听了,钱侧妃怀孕一个多月了,咋日被赵侧妃那番厮扯,说是惊动了胎气,王爷昨夜留在钱侧妃那里陪着了!”
许新兰手中的螺子黛骤然失手掉落在身上,精心描画的远山黛眉毛也缺了一角。
墙角的更漏无声细数着时光的空隙,殿中静默是时光叫人室息般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