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蒙国都郊外，金狼军校场，往日喧闹无比而又热火朝天的地方此时却是一片寂静，桀骜不驯的金狼军战士一个个面露土色，又惊又怒地看着站在校场中央的那个身影。

白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红了半边，明明脚下躺着那么多的尸体，但脸上却依旧是仿佛恬淡的样子。

在今天之前，自诩为云蒙乃至天下最强的金狼战士从未惧怕过任何人，哪怕是面对天下第一人梦神机，以狼的后人自居的他们也会蜂拥而上，像狼群一样将对方撕成碎片，近万武者，最低也是武士，他们的敌人从来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而是大乾、是中原，乃至世界各国，所以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在一个人的手里，也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想法，这是金狼军的高傲，也是金狼军的自负。

但在今天残酷的事实却打灭了金狼军所有的骄傲，近半的战士前赴后继，却被对方挥舞着大剑硬生生斩杀，上去一个死一个，上去两个死一双，五千人的伤亡结果却连让对方呼吸都没有散乱一下，脸上也没有一丝异状。

骚乱在无形中蔓延，看着被大军团团围住，却依旧淡定自若的那个身影，金狼战士们不得不头一次认真思考起来，——面对着这样的顶尖强者，他们真得能战胜对方吗？

没有理会金狼战士们的纠结与绝望，站在被鲜血浸染的沙场上，莫闻随意地甩了甩手中的大剑，目光却是看向了被金狼军护住的那个倩影。

“雨仙姑娘，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只是想见见你师傅天龙道主而已，本身并没有和云蒙帝国为敌的意思。”

幸雨仙脸色阴沉得可怕，作为八大妖仙之首孔雀王的女儿，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忌惮一个人到现在的地步，本来对于这个单枪匹马闯入自家营地，还大言不惭地让自己跟他走的少年，幸雨仙是极为不耐烦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貌美加背景深厚，每年都有那么几个想要别出心裁吸引她注意力的白痴，虽说莫闻的样子长得俊了一点，但在幸雨仙看来也是一样。她像往常一样挥了挥手叫侍卫将对方赶走，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幸雨仙好像坠入了无间地狱一样，浑身都冷得发颤。

或许是因为金狼卫的言语触怒了对方，又或者对方本身就是这种桀骜不驯的性格，在侍卫赶人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然二话不说，掏出了巨剑当场就斩杀了那几名侍卫，丝毫没有顾及在这附近数万大军的意思。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以为有敌人混入营中，越来越多的金狼卫涌了过来，先是这一片营帐，然后是整个营地，最后连驻扎在其它营地的金狼军都出动了，等幸雨仙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被屠杀激起血性的金狼军一个个双眼血红，就好像冬日里饿极了的野狼一样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这情况根本就不是幸雨仙一个侍卫长能控制得了的。直到刚刚近半数的人倒在血泊之中，残酷的现实才让悍不畏死的金狼军第一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幸雨仙才第一次有了说话的余地。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找我师尊大人？”

幸雨仙眼睑微微下垂，一边克制自己眼中的杀机与忌惮，一边低声问道。

对于莫闻找她是为了寻找天龙道的所在，她到没有什么怀疑，天龙道虽然是云蒙第二大派，仅次于武道圣地玄天馆，但在外人眼中却极其神秘。门派建立在云蒙大草原最深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教中人也不和外界接触，更不起冲突，外人甚至连天龙道掌教，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想找天龙道最直接的办法就真是找自己这个唯一暴露在世人眼中的天龙道门徒。

只是虽然确定了莫闻的目的，幸雨仙心中反而更加担忧。

莫闻的实力她刚刚已经看清楚了，绝对是人仙无异，否则一般的武者哪能靠着肉身之力搏杀这么长的时间还没有力竭，只有开辟了窍穴，真正开启了人体宝库的人仙才能做到这个地步，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人仙，至少据幸雨仙的了解，当年大禅寺的印月和尚就做不到这个地步，否则当年大禅寺也不会被人围攻覆灭了。这样一个高手找上天龙道，不管有什么目的都不可能小觑。

只是面对着幸雨仙的询问，莫闻却没有回答，反而随意地问道：“你觉得现在问这个问题还有必要吗？”

手中的冰雷劫轻巧地舞了一个剑花，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很明显。

幸雨仙苦涩地一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的问题还真是有些天真了，除非自己想死，否则最后还是要说出来的不是吗？

只不过看了看那到了一地的尸体，她又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了五颗丹丸一般的珠子，对准了莫闻。

“虽然不知道阁下找家师有什么事情，但擅闯营地，杀我士卒，还请给雨仙一个交代！”

“五行剑煞？”

随意地扫了一眼那五颗珠子，莫闻耸了耸肩，没有放在心上，虽然这东西是孔雀王的顶尖道术，五行之质结合神魂念头、精血练成的法宝，但放在幸雨仙这个还不是鬼仙的小家伙手里，对他一点威胁也没有，此时此刻，反倒是眼前的少女更让莫闻有兴趣一些。

“幸雨仙，你还挺聪明的呢！知道为了获得天龙派的位置我不会杀你，所以才想要将功补过？”目光扫了一下周围密密麻麻围了数层的金狼卫和地方堆积如山的尸体，莫闻意有所指。

“今天金狼军损失惨重，云蒙方面绝对会追究，甚至他背后的玄天馆也会出手，作为罪魁祸首，我是逃不了了，但你这个诱因恐怕也好不到哪去，这件事哪怕你父亲孔雀王也压不下来，必须做出补偿来，毕竟你们和玄天馆虽然关系不错，但毕竟不是一条心的！”

“只是如果你和我交手，情况又另当别论了，无论是被打伤，还是被擒走，在金狼军营地中发生这种事，反倒是云蒙方面要给你父亲一个交代呢！挂着金狼军侍卫长的名号，你怎么也算是为云蒙出力的！”

“不错，这招反客为主用得实在是高明！”

······

莫闻每说一句，幸雨仙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只觉得在对方那双明亮双眸之下，自己心中的那点想法都被看穿了，些许的自得统统消失不见，恐惧的感觉缓缓升起，再怎么镇压也压制不住，握着剑丸的小手甚至因此都冰凉了几分。

而周围金狼战士的目光也变得阴晴不定，为首的将领神色不善，恶狠狠地朝幸雨仙瞪了过来，一些靠近的士兵也下意识地退后几步，将幸雨仙与莫闻之间的位置空了出来。

孤零零地站在血腥味十足的校场中间，前面是莫闻，外围是金狼军的战士，这一刻幸雨仙竟有种天地之大，却无处容身的感觉，脸色苍白得可怕。

而看着这一幕，莫闻反倒笑了出来。

“嗯，顺便说一句，如果刚刚雨仙姑娘你真生出拼死的心思的话，那么这一刻你已经是鬼仙了，因为所谓的参透生死，其实就这么简单而已！嘛，没成功，还真是可惜了呢！”

“——你！”

幸雨仙闻言脸色更白，噗地一声，当即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她用手指着莫闻，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错失了机会未能突破鬼仙，更是因为莫闻的话彻底掀开了她最后一块遮羞布，将她之前的想法彻底暴露了出来，面对莫闻这样的敌人都没打算拼命，这不就是再说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根本就没有诚意吗？

看着周围金狼军变得忿恨的目光，幸雨仙只感觉万念俱灰，有种想死的冲动。

唉！

只不过就在这时，天空中却是传来一声长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雨仙，你大意了，难道你没看出来吗，这位在一开始就在算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