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悄悄地离开大门,眼睛发赤。

本来由他带着康泰他们去后山竹林转转。到了竹林后,康泰就把相机丢给陆亦遥,自己逗着豆子四处乱跑,说是要逮只野鸡或者野兔烤了。怕他出什么意外,别无他法之下,晨风只能把他们几个全都带上,往林子中央走。

这片竹林很大,虽然挨着后山,但离村子毕竟还算近,野生动物很少往这边跑,但也不知是不是太好运了,还真被他们逮住了一窝兔子。

“汪呜……”豆子兴奋地叫唤,对着地上的一窝兔子猛嗅。

兔妈妈早就吓得缩成一团,身旁的三只灰色小兔子也不敢蹦一下。

豆子试图叼一只在嘴里,范阳阳拍开大狗,把发抖的小灰兔捧在手里摸摸,惊喜地发现毛绒绒的好可爱,问道:“叔叔,咱们能不能不吃它们,带回家养?”

康泰本来还在思考,陆亦遥就答应道:“可以养,不过这兔子太小,咱们得想个办法把它们弄回去才行。”用手抱着倒是可以,可还真怕万一一个不慎,兔子从手里掉下去,小兔子肯定会摔伤。

想来想去,晨风决定自己回去一趟拿一个篮子,反正以自己的脚程,来回十来分钟足够了。

院门半掩,晨曦透过门缝看到他哥表情严肃地与江大哥的另外几个朋友谈话,不好意思打扰他们,所以晨风就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可就这一下,他敏锐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范耀宗?这事跟他有关系?带着疑问,晨风贴在门上仔细听。当看到他哥提及与范耀宗关系时的苦笑,晨风脑袋“嗡”地一声,愤怒从心中窜上来。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范耀宗理论,问问他到底有没有良心,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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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偶尔有飞鸟经过,翅膀扇动的声音,更显得静谧。

“阳阳,你小叔怎么还不回来?”康泰打破静寂的气氛,蹲了这么久,腿都有点麻。

范阳阳正无聊地揪豆子的耳朵,闻言无辜地看他,“叔叔,兔叽好像很冷。”小灰兔叽抖着身子往兔妈妈身子底下钻。

能不冷吗?大冬天的,人家兔子一家在温暖的窝里睡觉,愣是被这群人给生生地逮出来。兔妈妈已经不再害怕,微微向前蹦了几下,把最瘦小的一只兔叽纳入身子底下。

“要不咱们自己回去?这林子风大,待久了有些受不了。”陆亦遥细心地发现小孩白嫩嫩的脸颊都冻红了,就帮他把上衣后面的帽子戴在头上。

帽子上有绒毛,小孩的脸隐藏在后面,看上去很可爱,陆亦遥忍不住轻轻在那柔嫩的颊肉上捏了捏。

“哎?哎?”康泰反应慢半拍,“那兔子怎么办?”

陆亦遥想了想,目光定在康泰身上,与陆亦遥面对面的范阳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

“……”

“你们想干什么?”康泰被两双眼睛盯得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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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晨风的爷爷有三儿一女,他们的父亲居中,上有一个大哥和姐姐,下有一个弟弟,所以晨曦的父亲永远是被父母忽略的那一个。

那个年代大家共同的想法都是多生孩子,多子多福,一家四个孩子实属正常,但范家农民出身,没有深厚的家底,靠种地养活一大家子,也是极不容易的。再加上那时华国物质并不如现在丰富,所以,一般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长子与长女先挑,就连接受教育也是一样。

晨曦的大伯与姑姑都是上过学的人,虽只是高中学历,但在那个年代里,已经是很高的文化层次,所以晨曦的姑姑成了一名教师,伯伯也在政府当差,都是极为体面的活。

家里没有多余的闲钱支付另外两个孩子的学费,于是,晨曦的父亲一辈子只是个本本分分的农民。而晨曦的叔叔比之自己的二哥多了份不安定,硬是拗着家里送他去城里当修理店的学徒。由于早早的与人打交道,晨曦的叔叔处事极为圆滑有手段,做起生意也算得上顺遂。

这一家四个孩子中,只有晨曦的父亲还待在乡下,照顾着晨曦的爷爷奶奶,可即使这样,晨曦的爷爷奶奶也是以另外三个孩子为荣,一直盼着儿女能接他们进城享清福。

好在晨曦的父亲并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人,也懂得谦让他人,只是这份谦让在其他三人心中,就成了好欺负。

年复一年,日积月累,这种好欺负的心态慢慢转化为了瞧不起。年少之时,瞧不起这个弟弟(哥哥)的木讷愚笨,等成家立业后,更是看不上农村的这门穷亲戚。

至少在晨风印象中,逢年过节,他叔伯姑姑从未回过青山村,一般是晨曦的爷爷奶奶唠叨着晨曦的父亲带着他们进城看望子女,带着晨曦晨风母亲辛辛苦苦晒好的地瓜干和风干的腊肉,只是这些东西大多是不会被看上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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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出了村子就碰上公交车,一路到了县城。这些年如阳县城变化很大,但老街道基本没有什么改变。凭着早年的记忆,晨风到了大伯家所在的街道。

晨风大伯范东齐住的是家属院,早年单位集资分的单元房。晨风小时候随着爷奶来过几次,此时看到这外观有些破旧的楼房,竟然觉得十分陌生。

但愿这家人还住在这里,否则自己还真不知该如何找他们,晨风想到这家人的所作所为,握了握拳头,冲进了楼梯道。

“叩叩叩,叩叩叩!”

屋子的内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女隔着防盗门上的铁丝网,用略微尖锐的声音问道:“你找谁?”

“找范耀宗。”看到女人的一瞬间,晨风咬紧了牙关。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婶婶,当年在得知他家有二十万的赔款时,就是这女人怂恿着他大伯去问他哥要钱。

“你是?”门内的女人不断打量晨风,眉头随着心里的疑惑越皱越紧。

“看来婶婶事务繁忙,竟然连我都认不出了。”晨风嘲讽道。

女人惊叫出来:“你是晨风?”

这时,对面邻居的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从屋内走出,看到这边的,不由放慢动作,好奇地多看两眼。

“赶紧进来!”晨风的婶婶不得已开了防盗门让晨风进屋。在这小区住了多年,她可不想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屋内的装修并不十分豪华,但一看就是经主人精装修过的,因此屋龄虽长,但跟破旧的外观不同,内部处处透出舒适。

廖香梅走进屋,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老范,你亲侄子来看你了。”说完便坐在沙发上,拿起十字绣,一点没有端茶待客的意思。

晨风站在玄关处,盯着从屋里走出来的一个胖男人,从他略微浮肿的眼袋和浑浊的眼神看,再也找不出他与自己失去多年父亲有何相似之处,这只不过是一个长期酒色已经被掏空的老人。

男人看到晨风,张了张嘴,半晌道:“我今年已经退休,家里的钱都被你堂哥拿去做投资。”

晨风只觉好笑,该不会以为他是来借钱的吧?

“大伯,我今天来是找范耀宗问点事,”晨风一看就知道,他的这伯父早已不当家,与他们多说无益。

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年轻男人进屋,看到晨风站在屋内,还以为是他妈妈的学生。

廖香梅从教多年,学生一届接着一届,这些年,家里陆陆续续来一些发迹的学生,都是廖香梅以前教过的,因此,看到晨风的时候,范耀宗也没当回事。

可晨风却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个堂哥,无论长多大,范耀宗还是一样地目中无人,一样地不懂事。小时候跟着奶奶爷爷给大伯家送年货,这位堂哥可是从没给他好脸色过,对于爸爸给的二十块钱压岁钱更是不屑一顾。

二十块钱搁到现在,确实不是什么大数,但十年前,二十块钱意味着能买两斤多肉,够家里改善一次生活,特别是在他家那样清贫的情况下。

他这位婶婶是教师,但却没教好自己的孩子。

晨风对着范耀宗冷笑,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拳,耳边响起女人尖锐地惊叫声,心里却是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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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就你们仨?”晨曦有些意外地问。他帮忙找出一个纸箱,把康泰衣服里包着的三只小兔子安置在里面。

“晨风没回来?”康泰反问道,他用力抖了抖衣服,包了兔子。

“没呀,你们不是一起去竹林的?”晨曦被康泰这么理直气壮地一问,也有些糊涂了。

范阳阳蹲在纸箱,揪着小灰兔叽耳朵,“爸爸,小叔叔说他先回来帮我们拿东西装小兔叽的。”

晨曦愣了愣,他们几人一直在院子坐着,谈完正事后,就听秦闻景他们调侃铭诚,晨风没有回来过。

江铭诚说道:“先别慌,给晨风打个电话试试?也许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陆亦遥赞同道:“是啊,打电话给他说我们都已经回来过。”

晨曦拿出手机拨号,刚响了一下,就传来机械的女声,再打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晨风的电话是可以打通的,但刚响一声却被挂断。晨曦有些着急,这样不接电话的情况几乎不曾出现。

一直注意事态发展的秦闻天突然出声道:“铭诚,如果晨风刚才听到咱们说的话……”

“糟了,晨风肯定是去县里找范耀宗,”晨曦立刻反应过来。

这并不难猜测,听到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竟是一手陷害自己家的人,以晨风的性格,肯定大受打击。虽然早已经对那些亲戚失望,也许久不曾联系,但晨曦知道,只要没有断亲,他的弟弟心里还存有一丝期待的。

几人不再犹豫,上车去如阳县。而从村口碰到放羊的大爷口中,也证实了晨风刚才从这里经过。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晨风:请导演加此类戏份

范耀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