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在近六十年的太上皇退位了,原本大家都不看好的继后之子成了新君!
当禅让大典举行的时候,绝大多数的臣子都跟梦游一般,就是禅让大典结束了,臣子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另外一件事情,就是一等将军贾赦的幼子敲了登闻鼓。
因为这娃娃才五岁,所以连那些太监侍卫们都下不去手,只让这孩子滚了针板,然后就被带到了皇帝跟前。
五岁的娃娃竟然敲了登闻鼓!
不止皇帝奇怪,就连太上皇都惊动了!
所以,这个小娃娃坐在脚踏上吃点心,上面坐着太上皇,下面坐着皇帝,一面看着小东西就跟只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的还一个劲儿地往嘴巴里塞东西,却一点都不妨碍他说话,甚至在说话的过程中连点心屑都没有掉。
“您别看我吃相不好看,我若是上得了台面,我跟我那个大哥哥一样,肯定是养不大的。”
“等一下,让我想一下该从哪里说!哦,就从我哥哥开始说好了。我那个二哥跟我的大哥哥一样都是我爹的原配太太的儿子,也是我爹名义上的嫡次子实际上的嫡长子,我爹是朝廷钦封的一等神威将军,我哥哥帮着料理荣国府的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可是您知道我那位婶娘的陪房的女婿在外面是怎么说的?‘只在乃叔政老爷家住着,帮助料理家务。’我|靠!什么时候我那位好二叔成了荣国公啦?是万岁下的旨还是太上皇的旨意?怎么我从来没听说过?!”
“还有!二叔和二婶在外面粥官鬻爵、包揽诉讼、放高利贷,用的全是我爹的帖子。有的事儿,我二叔自己不出面,却让我哥哥去办,却不告诉我哥哥事情的始末!”
“难道我要看着我爹将来做了别人的替罪羊、看着我爹去死?!”
“还有我那个蠢哥哥。我爹跟原配太太很好,我那个蠢哥哥不争气,我好歹也要拉他一把。要不然,最后伤心的还是我爹……”
皇帝道:“你怎么肯定不是你爹?”
“我爹如果有这个本事,会在后花园里住了这么多年?我爹如果跟我一样,敢在宫里把实话说出来,我那个二叔还敢在荣禧堂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说着,贾琦摸了摸下巴,道“他们夫妇在那里住了已经快二十年了吧?”贾琦耸了耸肩,道:“之前我爹还说,家里欠的亏空也够久了横竖家里有钱,可以还上了。可还不是被那两位在老太太跟前给拦住了?”
皇帝听说,心里一动,道:“你说什么?还亏空?”
“是啊。”贾琦又拿了一块点心往嘴巴里面塞,“我爹说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今万岁您新君登基,更不好继续欠下去。可是二叔和二婶哭穷!当我们不知道二叔一年花在他那些清客上的银子没有二十万也有十多万啊!”
皇帝看了看太上皇,又问:“这就是你来告御状的目的?”
“才不是呢!谁会为了我二叔那样的蠢货专门来敲登闻鼓啊?”贾琦毫不犹豫地道,“我二叔那个蠢货,他如果有脑子,他就应该知道,他明升暗降从工部主事变成了工部员外郎还一连近二十年没有升迁就是因为他鸠占鹊巢住在荣禧堂的关系。我要是为了他专门来告御状,我娘会哭的。”
“那你来做什么?”
贾琦突然摸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道:“这是我们家那些得脸的奴才的名册,尤其是为首的这个,赖大,我们家老太太的陪房!这个奴才可厉害了呢!上个月,就是因为我不肯叫他一声爷爷,他就让他婆娘在我们老太太告了我一状,让老太太关我小黑屋,整整二十天!如果不是我娘,我怕是会被活活饿死!我呸!我爷爷可是堂堂前荣国公,姓贾讳代善,他一介奴才都想占我的便宜!老太太不让我收拾他,我就来告御状,让万岁帮我收拾他!万岁,我跟您打赌,照着这名册上,您把这些奴才和他们的亲眷都抄一遍,我们家的亏空就有了。说不定还有剩呢!”
听说贾琦只是为了折腾家里的奴才来告御状,太上皇和皇帝都觉得急转直下有些没劲,可是听说这些奴才的家当就够贾家欠下的亏空的时候,太上皇和皇帝都愣住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赌什么?”
“如果这些奴才们抄出来的东西的确比我们家欠下的亏空多,您要让我爹和我二叔分家!对了,那座荣国府也还给朝廷。我爷爷挂了,我爹是一等神威将军,不是国公,没有资格住国公府邸!”贾琦挥舞着小拳头道,“让锦衣卫去查,查得越细越好!”
太上皇逗这孩子:“如果朕说不行……”
“那我就光着身子,扛着木牌,游街!木牌上我会请人写上:我是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的儿子,我应该看着我父亲被人陷害、替别人被黑锅,我应该对看着父亲哥哥去死!我不应该告御状!”
太上皇愣住了。
皇帝身上爬出一身冷汗。
三常五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这是封建统治的道德基石。真要让这孩子扛着这木牌游街,皇帝就等着天下大乱吧!
既然连保护自己的父亲都是罪,又有谁会忠于君王?
真要闹出这样的事儿,只怕距离隋末的十八路反王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