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问斩】(1/1)

华明与洪邦领命而去,段飞回过头来,关心地望着石斌,石斌脖子上被苏蓉用干净的手绢包扎了起来,石斌望着段飞露出了一丝苦笑,段飞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阿斌,我没吓着你吧?你该知道我的臂弩有多准,在这么短的距离内绝对是百百中的啦!”

石斌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段飞对已经赶来但是站在人群外的杨慎点点头,大声说道:“没事了,大家都各回执司干活去吧。”

人群散开之后,杨慎来到段飞面前,说道:“岚宝,是王堂的人吗?”

段飞听到这个称呼后只觉背脊好像有蚂蚁在爬,苏蓉与石斌、蒋俊也诧异地望着段飞,脱口道:“岚宝?”

杨慎得意洋洋地向大家解释道:“这是我给段大人起的字,不错吧?”

“岚宝,岚宝,嗯,不错,挺好听的。”苏蓉嫣然一笑,望着她的笑脸,段飞心中的不快突然消失了,他洒然笑道:“天下第一神童给我起的,谁敢说不好啊?习惯了就好,升庵兄,王堂显然未死,他竟然还胆敢派人前来劫囚,我们不如顺势大搜苏州一遍,就算抓不到他,至少也能镇住一部分人,保证午时斩决的顺利进行。”

杨慎道:“正该如此,此刻时辰不早,我们还是尽快把人推出去游街吧。”

段飞道:“好,原本我不准备亲自监斩的,现在看来不去不行了,升庵兄,请……”

杨慎喝令众衙役牢头将那些囚犯一一拖出来装笼,也不等华明和管萧寒是否带王世勇回来了,两大钦差一前一后镇着场面,两千锦衣卫将待斩的囚犯包裹得严严实实,再有人赶来劫囚,纯粹就是找死了。

苏州卫也开始大肆搜索,都司关俊辉很清楚,抓到王堂又是大功一件,自然大力配合,整个苏州虽然杀气冲天,但是百姓们却像过节一样,甚至有许多人买了鞭炮挂在门前,门口上也贴了许多红纸,就等那些赃官恶霸脑袋一掉,然后肆意欢庆了。

一干犯官恶霸才过了两天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披头散,形容枯槁,浑身污秽,以至于围观的百姓看了好久才确认他们没被掉包。

验明正身之后一干犯人都被插上了亡命牌,侩子手肩扛大刀,站在他们的背后,等待斩的命令,人群中陈辉星大叫道:“钦差大人,为何待斩的死囚中没有王世勇?”

四下百姓一阵骚动,段飞摸摸鼻子,吸了口气,正要解释,突听有人银铃般笑道:“大人,王世勇带到,请大人验明正身!”

随着话音落下,管萧寒手提软绵绵的王世勇,就像一朵巨大的兰花,轻飘飘地从天而降,落在了监斩台前。

见到如此招摇的出现方式,苏蓉忍不住皱眉哼了一声,现场的百姓却齐声欢呼起来,甚至有人大叫仙女,管萧寒向四周盈盈一笑,说道:“我不是仙女,我只是钦差段大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已,不久之前有人劫狱救走了王世勇,段大人派我去把他捉了回来问罪,这都是段大人的恩泽,你们还不谢过段大人?”

陈辉星带头向段飞纳头拜倒,百姓们纷纷叫好,段青天的呼声大作。

段飞向杨慎望去,杨慎朝他微微一笑,段飞回头对百姓们大声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皇上命我巡抚江南,这是我应该做的,吾皇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万岁!”百姓们的呼声震耳欲聋,犹若山崩海啸一般惊人,那般已经昏昏欲死的待斩犯人为之惊醒,面对着一双双仇恨的目光,他们似乎嗅到了死亡的滋味,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充塞了他们的身心,不禁骇然尖叫起来。

杨慎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午时已至,不要误了冥差的行程,来人啊,给我斩!”

令牌一扔,那二十九名侩子手纷纷举起大刀,一片刀光耀眼,杀气腾腾,侩子手们齐声大喝,刀光如轮斩下,二十九颗脑袋顿时飞了起来,在一片血光中滚落地上,围观百姓有的骇然尖叫捂住了眼睛,也有不少胆大的,或是苦大仇深的,当场鼓掌叫好,还有人当场点燃鞭炮,噼啪声中有人甚至趁机冲上去对仇人头颅乱踢乱踩,还有人带了小刀,要割些仇人的肉带回去下酒的。

“都给我住手!”段飞怒喝一声,他无意中运起了玄功,这一声吼虽然不如佛门狮子吼,却也有足够威力镇住眼前这些百姓,大家心中狂震,不由自主地齐刷刷扭头望向段飞,只听段飞喝道:“人死仇消,你们都是文明人,为何要行那禽兽行径?都给我回家去,摆一桌酒席,烧三炷香,敬拜告慰亲人在天之灵不好吗?”

陈辉星正是那个手持小刀要割王世勇肉的人,他听到段飞的话,吃吃地说道:“大人,小人与王世勇仇深似海……不寝其皮吃其肉小人实在无法释怀啊。”

段飞道:“王世勇都没吃人,难道你要做吃人的禽兽?吃了他的肉你全家的老小能活过来吗?算了吧,回去找个老和尚请教一下,读些佛经静下心来,你是人啊,万不能因为情绪激动而做出连禽兽都不如的事来。”

陈辉星依然有些不服,管萧寒微笑道:“大家还是听大人的话都散了吧,今日这些被斩的人无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怨气极重,大家可不要为了泻一时之愤,沾染上了怨气,甚至被冤魂附身才好……”

管萧寒的话比段飞要管用得多,百姓们齐刷刷地向后退开,连陈辉星都犹豫起来,管萧寒微笑着挥挥手,说道:“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她的话就像带有魔力一样,百姓们渐渐散去,陈辉星向段飞再叩三个响头,也转身离去,转眼间刑场周围就只剩下一个披麻戴孝的女子,她跪在一座灵牌面前,目不斜视地不停叩,直叩得额头鲜血淋漓也不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