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修养了两天柳熙宁就出院了,本来流产的人是身体最虚弱是需要好好休养的,但是这件事本来就是瞒着所有人包括她父亲的,所以她不能太长时间隐匿自己,她身为逸兴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她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不可违抗的责任与命令。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关系着集团的发展,家族里的那些叔伯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继承人的位置,如果她流产这件事被曝光出来,那这将会成为她作为继承人的致命一击。她倒是不在乎什么继承人,只是那也是她爸爸为之奋斗一生的心血,她需要也有责任守护他的心血。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步履维艰地走到她床前,然后紧紧的握住女人苍白的小手,声音有些哽咽。
“熙宁,对不起,都怪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是我让你受苦了!我该死,我真该死!”
男人一边哭着一边抬手捶打自己。
柳熙宁扑进男人的怀里,抓住他的手,放声哭了起来。
“傅森,这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你在付出,孩子的事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
两个人相拥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病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霍景沐不太喜欢这种味道所以一直都站在门口。
傅森转身走过去朝站在门口的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浓浓的敬意。
“霍总,这次真的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再也见不到熙宁了,你是我傅森也是我们傅家的恩人!”
“不用客气,你父亲生前为我效过力,你哥也是我的好兄弟,你们傅家于我也算有恩,我霍景沐从来不喜欢亏欠别人。”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男人点点头然后扶着柳熙宁从床上下来。
霍景沐之所以插足这件事就像他刚才所说的,傅森的父亲生前为他做过不少事,也为他而牺牲,他哥哥傅越跟他也是兄弟为他做情报工作,所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他这一次。至于结果他的确没料到会有人拿这件事来炒作,但他心里还是很想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看的。
几个人从医院出来,霍景沐和柳熙宁并肩走在前面,傅森和其余几个保镖跟在他们身后。刚走到门口霍景沐就看到三天没见的女人,披头撒发,眼神空洞,脸上的妆容看上去很是憔悴。
季茵娓一身军绿色大衣,衣服的下摆一直到她膝盖的位置,她娇小的身体被大衣紧裹着,却依然在风中瑟瑟发抖,像是随时会断了线的风筝。
她看了眼霍景沐又看了眼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因为避免怀疑傅森出来时就跟在柳熙宁后面,又当起了他保镖的职责,而跟她肩并肩的却是霍景沐,两个人看上去那样般配。
般配?
呵,季茵娓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一步步朝他们走了过去,苍白无力的小脸上扬着凄惨绝美的笑。
“你怎么来这里了?跟踪我?”
霍景沐看着女人脸上冷艳的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她刚回来时的情景,光是那样看着你就足够淬卒人心。
“是啊,我是跟踪你来的,不过你放心我也是偷偷跟过来的,不用担心我会招来狗仔偷拍你们。”她依旧在笑,嘴唇都发紫,只是那笑容里仿佛凝着无尽的痛楚,然后突然语气平静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你在胡说什么?”霍景沐凝眉,果然她还是和那些人一样的看法。
“胡说?我胡说什么,霍景沐,我住院的那天你人没来也就算了你连手机都是关机的,第二天出院我在家忙了一上午给你做午餐低声下气的去找你,可是你却牵着她的手从我面前擦肩而过。第二次你还是因为这个女人一个电话就把我扔在家里不闻不问,你一夜未归,结果就和她传出了去酒店开房的事。现在呢,现在我都已经站在你面前,亲眼看着你们在一起了你还说我胡说吗?
霍景沐,你总说我不该对你有任何隐瞒,说我不信任你,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好像把人世间最痛苦的日子都度过了一遍,我每天活在对你的忏悔当中,一遍遍反省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我好像真的错了。”
她错在她以为他们还可以像四年前那样在一起,可是她忘了人都是会变的,他和她之间早就不似从前了。
她长长的睫毛翕动着,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过两道泪迹,在风中留下一抹凄凉。
柳熙宁在一旁看着两人干着急,这很明显因为她季茵娓误会了她和霍景沐的关系。
“季小姐你误会了,我和霍总……啊”
“你在干什么?”
霍景沐一把抓住她刚刚扇了柳熙宁的那只手,眼里满是无奈与心疼。
不是心疼柳熙宁,而是心疼她眼里的冷漠与怨恨,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而季茵娓却恰恰以为自己打了柳熙宁,他心疼了,是啊那个一个电话就可以让他一夜未归的女人,他当然心疼了。
“我刚刚就在想如果我打了她你会是什么反应,是问我手疼不疼,还是过来给我一巴掌?可是霍景沐你知道吗,你现在的举动比杀了我还要让我难过!”
她狠狠地甩开了被他桎梏的手腕,一双清澈如寒潭的桃花眸冰冷,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再也不需要你的原谅了!”
“霍总,你快去追啊,季小姐她误会了我们你快去跟她解释解释呀!”
眼看着季茵娓的身影越跑越远,柳熙宁推了推身边的男人,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而拆散了一对有情人,那样的话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霍景沐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步,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两个拳头关节发白,耳边回荡着她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
“不是每次我都一定要追随她的脚步,她不相信我就让她去好了,我们走吧!”
他抑制着自己的声线平缓地说了句然后就独自大步的走了出去,高大挺拔的身影却显得那样孤寂,傅森连忙跟在柳熙宁身后,追了上去。
季茵娓也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远,反正一路跑一路跌倒,泪水在风中模糊了视线,冰冷刺骨的风钻进她的大衣,身上的衣服占满了灰尘。
现在的她狼狈极了。
霍景沐没有追来,他果然不要自己了,连挽留她的话他甚至都不屑说一句,他真的不要自己了。
“啊!”
她撕心裂肺的大哭,灰蒙蒙的天空此时像极了她悲痛的心,没有一丝阳光,没有一丝温暖,她仿佛一下子坠入了寒冰地狱,无可救赎。
季茵娓跌倒在路边,掌心在石子路上蹭破了皮,灰尘和鲜血混在一起,可是她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身边偶有汽车经过,有暴躁的司机甚至摇下车窗骂一句“神经病”。
是啊,她就是个神经病,刚去美国的那段时间她就被医生诊断为轻度抑郁症,她根本受不了刺激否则真的会成为一个神经病。
她仿佛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独自坐在路边抱头痛哭,路边飞沙走石,尘土飞扬。
这时一辆蓝色保时捷路过在她身边停下。
“吱呀”一声,轮胎与地面发生刺耳的摩擦声,宋七烨飞快的下车将地上的女人抱进怀里,大吼着。
“你不要命了吗,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萌萌怎么办?”
萌萌,对啊她还有萌萌,她不能就这么轻生,就算为了萌萌她也要活下去。
她抬眸看了看男人那张激动地有些扭曲的脸。
“七烨,你爱我吗?”
她突然空洞地来了这么一句,宋七烨有些猝不及防。
“娓娓,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所以才一时糊涂,但是你相信我,我爱你绝对胜过爱我自己的生命!”
他说的那样信誓旦旦,生怕女人不信。
季茵娓突然笑了笑,这样深情地告白霍景沐从来都没有跟她说过。
“不用,我现在只想好好的安静生活,七烨,如果你爱我就送我走好吗?”
宋七烨抱她上车,听她这么一说身子突然一怔,声音沙哑着,“你要去哪?”
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坠落,“随便去哪儿,只要是没有他的地方,只要是他找不到的地方就好!”
只要他找不到的地方,她就可以不想他不爱他了吗?不,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她相信十年,二十年,就算是五十年她也要把他忘了。
一直以为他们再次相遇就可以重新来过回到从前,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隔了一个四年,很多事情早就已经变了,他们之间存在的并不是那些外界的因素的阻挠,而是他们自身的原因,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彼此,所以就算他们在一起了那也是一边相爱一边互相伤害。
所以于她而言,这次回来就是个错误但也是个教训,而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弥补错误了,如果她真的爱他或许她就应该放手了,而不是和从前一样爱的那么卑微那么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