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路上飞驰的面包车都带着喜洋洋的气息,两家人坐在车里,王爸爸开着车,哼着歌儿,王妈妈和陈妈妈坐在后排各自讨论着菜单和儿子喜欢的口味,陈爸爸眼角都带着喜色,这会也不嫌晕车了。
王博容正比划着刚才最后一盘的精彩之处,絮絮叨叨的,陈松看似淡定的坐在旁边,其实嘴巴裂的老开,笑成了小傻子似得。
“.......松子儿你最后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得,卧槽----我才发现,你这么厉害,还有点高人风范.......”后头坐着王妈妈,王博容赶紧改口那个粗语。
陈松嘚瑟的摆摆手,一脸风淡云轻,“洒洒水啦!”
王博容哈哈一笑,按着陈松就是一顿搓。
“被夸两句,你小子还嘚瑟起来了。”
陈松难得露出幼稚这面,跟着王博容在面包车里互怼,后面的妈妈们也不说,继续聊天,口水横飞,眉开眼笑,眼里都是对儿子的喜欢。
像是凯旋而归的战士,到了村口,正好赶上热闹的时候,村街道小孩在追逐打闹嬉笑,看到王家面包车都一哄而上,全村子都知道王、陈俩家小子今天决赛,尤其是中午新闻上还播了,轰动了全村子,有些人,更是打开从来不看的本地体育频道,专门看完了现场直播比赛。
陈松在面包车里着实吓了一跳,当年他考上大学也没受过这个待遇,当然他考的学校在本地来说很普通二本,村里有同届有个考上清华的,他确实就不够看了。
王博容也是一脸懵逼,俩人以前的待遇从来没这么好过,被追在屁股后头大骂坏小子还是有的。于是俩人面面相觑,还真有点不敢下来。
王爸爸和副驾驶的陈爸爸先下来了,俩人给围过来看热闹的男人们发了烟,陈妈妈和王妈妈紧接着下车,听着女人们的夸奖,两人脸上能笑出花来,嘴巴都酸了,还是乐的不停。
“俩小子估计面皮薄害羞不好意思下来.......”
“赢了赢了!呀!电视上还有直播,诶呦,我都被扫到了.......”
“明天还打的,小孩子嘛!不要一直夸会骄傲的,哈哈哈,没什么的,反正再怎么说明天第三是没问题的,奖金?第三名奖金两万块----”
“两万!”
众人吸一口冷气儿,什么比赛第三名就两万块。
藏在人群中的陈松大妈脸上的笑都僵住了,“现在比赛还真是大手笔,这就两万.......”
“可不是嘛!第一名奖金更多,还有什么黄金球员六万块。”王妈妈笑呵呵的话音一转,“孩子他爸给容子买了一千块的球拍算是赢回来了,其实说起来,我家容子能让我上会电视,脸上增光就成了.......”
王妈妈还记着,当初家里给儿子买了一千的球拍,被村里一些大嘴挤兑难听,现在终于扬眉吐气了。
陈妈妈脸上也有这种爽快感,儿子学习不好,从初中要打网球到进立诚,她家大嫂就没停下来酸言酸语过,现在儿子出息了,陈妈妈看了眼人群里已经没了笑容的大嫂,脸上的笑更开心了。
村里真心恭喜祝贺的有,但也不乏嫉妒酸话的,等这里散去,背地里说什么,陈王两家也没人管,过好自己日子就成。不过隔天,俩家人就发现村里不少小子都开始闹着要学网球里,有的孩子不愿意还被家里逼着学,陈松和王博容以前的旧球拍还有人来借。
这个借就是不还了的意思,或者等真的还过来也不能用了。
不过闲下的球拍搁在家里落灰确实浪费,俩家妈妈都借给跟自己关系要好的人手里,也算落个人情。这话先不提了。
热闹应酬后,各自回家了。
陈爸爸手里拎着菜进了厨房,开始撸袖子忙活,陈妈妈在旁打下手,陈松刚要进去,就被陈妈妈笑着塞了包瓜子哄回客厅看电视去了。
按着陈妈妈的说法时,她儿子都累了一下午了,你看挥拍轮胳膊的劲儿,她都恨不得亲自给儿子把瓜子壳剥了。
陈松第一次感受到他妈这样的溺爱,简直受宠若惊,家里从小严妈慈父模式。同样受宠若惊的还有王博容,在家里沙发上坐如针毡,就连平时他家排行地位老大的绒绒,都在他的光环下暂避锋芒。
俩人都觉得今天比赛不疯狂,回来后有点吃不消。
陈松就在这个时候接到了季准的电话,揣着电话就出门了。
“松松去哪?”
“我朋友季准来了,我去接他。”
陈松快步走在街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吃饭,街道上路灯拉的倒影长长的,陈松步伐轻盈,很快到了村口,季准高大的身影立在远处,旁边是黑色的轿车,司机立在旁边,手里拎着东西,见到陈松打了招呼,将东西递给季准。
“你先回家,有需要我会打电话的。”季准道。
司机应是,开车走了。
“你算有口福了,我爸今天主厨,他很久没做饭了,你手里拎着什么?”陈松露出小虎牙,他今天高兴,脸上表情外露话也多了,“来就来了,还带东西,怎么还有蛋糕?你过生日吗?”
陈松伸手要去接季准右手的袋子,温暖细腻的手指碰触到季准的手背,季准僵了一秒,若无其事的才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陈松。
“我生日过了。”季准跟陈松并肩走在街道上,他手里拎着一个不符合他形象的蛋糕盒子,粉色小碎花纸盒子,“不是说庆祝么?我买了蛋糕,祝你明天拿下冠军。”
陈松就嘿嘿笑,他以前对甜食感觉一般,但自从打比赛吃了两次奶糖,就喜欢上了。
他举了举手里的袋子,问道:“那这个是什么?”
“张姨说第一次到朋友家里摆放做客,应该准备些水果。”季准说完,看了眼陈松的婴儿肥和小虎牙,又添了句,“因为家里有孩子的缘故,我还买了零食。”
“这么客气啊!我去你家都是空手的.......”陈松嘀咕了句,又道:“不过我没跟你说过吗?我家只有我一个人,没什么孩子-----”
季准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陈松,陈松立马回味过来,顶着一脸的卧槽惊叹。
可让陈松悲催的是,他对季准把自己当孩子的话竟然毫无反驳之词,等他绞尽脑汁还没想出来时,他家先到了。
朱红色的大铁门,前头两间长的二层,中间是竖着一排靠墙的二层,分别是厨房杂物间和卫生间,对面是院子,地面用瓷砖铺着,靠近水池那一块开了一个窄长的花坛,种着月季花,这会都凋零了。
季准先到厨房跟还在忙的陈妈陈爸打了招呼叫了人,陈妈妈让陈松带着季准到后面看电视玩电脑,马上就开动了。
后面就是陈家住的地方,进了小门格局一目了然,大客厅和饭厅,后面是隔开两间卧室。因为房子是新盖的,陈妈妈又是个爱干净的人,屋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布置温馨。
沙发是木头的,因为天气凉了,上面铺着陈妈妈自己缝的垫子,饭厅的桌子是圆的可折叠,电视机是大屁股那种,有点小。
陈松将零食袋子放到茶几上,看了眼季准的目光,“这个电视还是我小学一年级家里买的,我爸妈结婚那个小黑白在我小学六年级的时候坏了,我妈那时候正追剧一咬牙买了个大彩电。”搁到现在大也变成小了。
“你的房间呢?”季准将蛋糕放在桌上问道。
陈松有点不好意思,“有点乱。”他以前可从来不会为房间乱不好意思,男孩子房间不乱还是男孩子-----当然季准不算。
季准挑眉看了眼不想带路的陈松,走了两步,然后指着一个门,陈松一下子就急了。
“你怎么猜到的?”
季准没说话,推开门,里面却是很乱。陈松在旁边捂着脸,自暴自弃的说道:“我这个算是正常的男孩子房间了。”
“正常的?”季准咬字音有点重。
陈松就抖了下,差点忘了这人特别‘记仇’。
床铺上揉成一团,书架上基本都是漫画书和模型,电脑桌上还零散放着吃了一半的薯条袋子,球包扔在角落里有个五指沙发上,物五指沙发是粉色的-----
季准的眉头都快夹死苍蝇了,道:“所以我蛋糕盒子颜色是选对了,果然是小公主松松。”后面一句话被季准低低的嗓音带着调侃。
陈松脸嘭的就涨红了,耳朵充血像是染了胭脂。
“胡、胡说什么?!”陈松搓了把脸,解释道:“那是我堂姐买回来嫌丑给我的。”
这个沙发陈松还是记忆犹新,他当时都快气炸了,但反抗无效。他妈在纺织厂上班,他大妈看上他妈折扣价买回来的床上四件套,就说让他妈带一套回来,结果没给钱,把他堂姐这个据说新沙发拉了过来,说是要三百多,一副让我们家占了便宜的样子,拿走了一百多的四件套,他妈当时气得不行,看见这个就来气,就塞到他房间里了。
一直被他用来放东西。
万万没想到,这个大杀器的反噬会留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