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初刚刚睡醒脑子不太灵光。听见景焱说去了民政局,也没当回事儿。抻着懒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她没继续问,景焱便一个人把戏继续唱下去,淡淡地开口说道:“我去把结婚手续办了。”
“哦。”沈若初还是有点儿发呆。两秒钟之后,猛然惊到下巴,“什么?!”她扑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他瞠目结舌,“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你小心点儿,别抻到肚子。”景焱见她毛手毛脚地,不由皱眉。不放心地提醒了一句之后,果真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我去民政局把结婚手续重新办了。”
“你去民政局办结婚?和谁的?!”不知道是惊傻了还是处于什么心理,沈若初张嘴就来了这么一句。
景焱一口气憋在胸口,险些被气得当场晕厥。眼前这女人要不是孕妇,他今天非一巴掌拍死她不可!
他缓缓做了个深呼吸,眉心抽紧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反问道:“沈若初,你觉得是跟谁的?嗯?”
沈若初缩了缩脖子,震慑于对方的怒气之下,没敢吭声儿。大老虎总归是大老虎,就算他为了虎宝宝百般迁就你,可真发起威来。两嗓子就能让整座山林鸡犬不宁。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实在是有点儿不着调。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委屈。
凭什么啊?复婚是两个人的事儿,凭什么他声不吭屁不放的就把事情办了。完了就给她一个通知。当她是什么啊!这种例子一开,以后这个家里还有她说话的余地么?!
沈若初咬咬牙。虽然底气不足,可还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尚方宝剑,梗着脖子毫不退缩地质问他,“景焱,你凭什么问都不问我的意见,单方面就把事情决定好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夫妻,懂不懂什么叫做相互尊重!”
谁知道景焱心头余怒未消,看着她薄唇一勾,说道:“我们两个的夫妻关系是从我一个小时前重新领回结婚证开始正式生效的。所以在那之前不用相互尊重,我一个人做主就行了!”
沈若初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于是这次换做她瞪着他咬牙切齿,同时心中不断地怒吼咆哮……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小肚鸡肠的男人。她刚刚那句话完全就是太惊讶了没走大脑,又不是故意说出去找麻烦的!他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让让她,说两句好听哄哄能死人啊!
可这种事情上,还真不能怪景焱小肚鸡肠。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若初那句“和谁的”的确是没走大脑,但是听在对方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景焱觉得沈若初之所以能说出这么一句来,就证明了在她心里仍旧是对他,对两人的以后存了疑虑,不够踏实。她要是故意来这么句气他,或者是开玩笑,还没什么了。就因为他知道她是不走大脑,才更觉得憋屈。因为很多时候越是无心的,才越能反应出一个人最真实性格或者是想法。
景焱倒也不是真的有多生气,就是有些郁闷。昨天两个人把积攒的误会说开了大半,又那般琴瑟和弦大半宿。他以为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谁知道她内心深处仍旧是对他有着不踏实的。敢情他辛辛苦苦了这么久,又是迁就又是认错,又是改过自新。结果眼角眉梢一番情意,全做给瞎子看了!
但再怎么样,他也总不能和孕妇计较。
于是叹息了一声,尽量用一种平和而温柔的语气,语重心长地教育她道:“若初,我这辈子除了你没想过再娶别人。下次别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我会伤心的。”
沈若初垂了眼眸不看他,盯着被罩上的褐色小花儿,噘嘴嘟囔,“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伤心的!”
景焱听见了,有些无奈,“男人就不是人?”
强悍只是因为无所挂念。可等到有什么人上了心,有了牵挂,就会变得瞻前顾后,草木皆兵,点点滴滴的小事也会放在心尖儿上无比在乎。在感情的世界里,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不过就是因为“在乎”二字。
想想这大概是因果循环的报应。从前他让她伤心流泪,现在轮到了他患得患失。等到什么时候扯平了,他们两个也许就真的彻底和谐了。就怕那时候两人都已经七老八十,白发苍苍。
沈若初小嘴儿噘得更高,过了一会儿才吭哧着出声儿,“不娶别人……要是我死的早,看你能不能守得住活寡?”
景焱现在不想拍她了,完全想一巴掌拍死自己。他算明白了,沈若初不是对他有疑虑,也不是和他对着干,她是间歇性犯二!
什么死的早?还守活寡!
她这都什么用词!
景焱忍住扶额都冲动,看着她头顶上立起来那两根毛儿,没有好气儿,“你要是死的早,我就转成男同性恋!给孩子再找个爹!”
沈若初听见这话猛地抬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老半天才从震撼中缓过来。
“你……你……你……”结果你了好几次,也还是没说出来什么。
景焱眉梢微挑,“我什么?”
“你狠!”沈若初挤出两个字,被子一掀跳下地,径自去卫生间洗漱去了。
等她收拾清爽了,正准备下楼去吃饭。推开卫生间地门,却发现景焱已经把吃的东西端到了卧室来。
因为是早午饭合并成了一顿,所以样式比较丰盛。
景焱一边将碗筷摆上茶几,一边冲她招呼道:“过来吃饭吧。我刚刚碰翻了蒸锅,孙姐这会儿正在厨房大扫除。你就别下去了。”
“蒸锅?你怎么会碰到那个?”沈若初随口问了句,走过去接下筷子,往沙发上一坐直接开吃。
“不小心。”景焱挨着她坐下,夹了一筷子鱼扔进她碗里,“来,吃鱼补脑。”
“哦,谢谢。”沈若初没注意到他那“补脑”两个字其实别有深意。夹起鱼肉扔进嘴里,吧唧了两口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他,“对了,证儿呢?”去办手续没告诉她就算了,总不能证儿领回来,都不给她看一眼吧!
景焱被问的一愣,下一秒反应过来,“我锁书房保险柜里了。”
“咳……”沈若初差点儿被鱼刺卡住喉咙,缓过来后用一种“你是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说道:“那又不是什么机密文件,也不值钱,你往保险柜里锁什么!”
景焱筷子优雅地在盘碗直接来回伸缩着,但笑不语。谁说不值钱?!那可是他千辛万苦重新把老婆骗回来的合法证明!
“你等会儿拿出来,我要看。”沈若初边往嘴里塞饭边说话,口齿有些不清,“我还没见过复婚证儿长什么样呢!”
“若初,你哥没告诉过你么?”
“告诉过我什么?”沈若初莫名其妙。
“所谓复婚是民间说法,在法律上等于是重新结婚。所以还是结婚证。”两本工本费加起来一共不到20。当然他大周末托关系让人家加班,又不符合程序只一方当事人到场开后门儿欠下的那点儿小人请就不能算在内了。
“这样啊。”沈若初猎奇心理没得到满足,有点儿小失望。默然了一会儿后,暗搓搓地用余光瞥了他几眼,又提起了刚才地事儿,“那个,我刚刚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气,气你复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好歹你也事先跟我说一声儿啊。”
景焱夹菜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着她,英俊的面庞上有几分无辜又有几分无奈,“我跟你说了。”
“啊?”沈若初惊讶,随即用一种“你骗老娘”的语气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早上。”景焱夹起一块西芹送到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好又咽下肚之后才继续说道:“早上你起床去了躺卫生间对不对?”
沈若初回忆两秒,不太肯定,“好像……是吧。”
“你躺上床的时候,我问过你:我们今天去把复婚手续办了好不好?你回了我一个‘嗯’字,答应了。”
沈若初眨巴着大眼睛,在那一瞬间无言以对。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能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人么?
她不怀疑景焱今天真的问过她,但是她那个“嗯”,应该是意识不清醒时候的胡乱哼唧,而不是回答吧。是二声不是四声好不好!
算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大人大量不和他计较!
沈若初吸了口气,埋头专心吃自己的饭。不再和他说话。
她不闲扯,景焱自然也安安静静。然后,他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忽然觉得当初两人离婚的时候,他藏起户口本这件事做的实在是高瞻远瞩,战略眼光十足。
所以两人虽然离婚大半年,沈若初却没能成功的把户籍牵走。而且两人婚姻状态那栏始终都是已婚,关系也还是配偶。这会儿不用再去多费一遍事改户籍。
想到这里,景焱深邃的眸光不自觉地往沈若初肚子上瞄了瞄。嗯,再过几个月,户口本上就又多了一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