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戴洁(1/1)

郁占本想给费行安打个电话,问问他人在哪里。

想了一下,却又作罢。

费行安在赌气,她是要去哄他。

太随便的话,会显得缺乏诚意。

毕竟,昨天晚上他刚回来就来楼下来找她,她却就那样把人赶回去了。

的确不太厚道。

郁占有一点歉疚。

她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

现在是周六早上九点不到。

费行安出差回来,又不是工作日,应该不会一大早地就跑出去。

多半是呆在家里。

郁占决定直接去他家。

经过一家著名的老店“苏海记”,郁占停车,打包了一份烧麦,一份汤包。

车子开到费行安那昂贵的社区门口,郁占才给费行安打电话。

费行安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有点冷淡:“什么事?”

郁占早有心理准备,好脾气地笑笑,温言细语地说:“早上好,小费少爷。”

他再开口,声音变得精神了一点,说的话还是有火气:“干嘛?”

郁占说:“小女子给你送早饭来了,开开门可好?”

费行安停了很长时间,才问:“你现在在哪呢?”

郁占说:“你家楼下。”

她隐约觉得不对,却不开口问,只耐心地等费行安说话。

费行安说:“我不在家。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回来。”

不在家?

郁占有些错愕。

她问:“你昨晚没在家里睡觉?”

费行安有点心虚,声音低下去:“没有。”

郁占又问:“那你昨天晚上在哪?”

费行安迟疑着,说:“……跟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就睡这了。”

吞吞吐吐,语焉不详。

可疑。非常可疑。

郁占有点生气。

嘴上却说得心平气和的样子:“哦,这样啊。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啊。”

费行安这次回答得很快:“别,我马上就回来,你就稍微等我一会儿。或者你先回家,我直接去你那找你。”

郁占沉着气,说:“怎么,不乐意我过去啊?”

费行安听出来她语气里的嘲讽,苦笑。

一下子郁占就反客为主了。

他却因为理亏而无可奈何,只能凭她宰割,忍气吞声。

费行安说:“我回来再跟你说,乖,啊。”

她夺回主动权,淡淡地说:“那行。那我回去了。你来找我。”

郁占其实也没太生气。

不过是抓着了机会借题发挥而已。

这一来,轮到他来哄她,何乐而不为。

她重新启动车子,一路开回了自家公寓。

空无一人的公寓,似乎比平时显得更加安静。

安静得连她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

郁占走到厨房里去。

临走之前,怕误了火车,她没有洗碗,而是把碗筷都收拾起来放进了水槽里。

郁占戴上塑胶手套,仔仔细细地将水槽里的碗筷洗净。

她一边洗完,一边不受控制地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桑书南都不会坐在这里吃饭了。

桑书南已经在去往港城的路上。

不再呆在她身边。

他会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展开新的人生。

而她不会再作为一个主要的角色去参与。

郁占将碗筷收拾妥当后走出厨房。

她拿着杯子,在饮水机前给自己接一杯凉水。

纯净水流动起来,饮水机发出“咕咚”一声响。

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其实从别墅搬回这处公寓后,郁占就一直处于独居状态。

但她不觉得孤独。

——直到此刻。

她不觉得孤独,是因为住在对面的周正真、桑书南,就是她的亲人。

——直到此刻。

桑书南不在了。

郁占想起周正真刚刚在火车站说的话。

“……这臭小子。就这么走了。”

她完全能体会周正真的心情。

桑书南于她,是很亲近,很重要的人。

她多想自私地留他在身边。

偶尔为他做早餐。偶尔为他庆祝小小进步。

在他在学校里跟人打架的时候接他回家。

在他生了皮疹的时候替他涂药。

纷乱的思绪充盈头脑,郁占摇摇头。

她不能这样胡思乱想下去。

昨天晚上帮桑书南收拾好东西后回到家中,郁占用了很久才睡着。

一大早四点多钟,就起来准备“最后的早餐”。

虽然现在郁占仍不觉得困倦,却觉得,她应该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他走了。

生活还在继续。

郁占在床上躺下来,拉过薄被盖上。

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一声响。

那是接收到微信时发出的声音。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也许是桑书南发来的信息?

郁占伸手拿过手机,解锁屏幕。

桑书南并没有给她发微信。

新的信息,来自于一个身份特殊的人。

郁占划开微信,一张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她微微睁大眼睛。

从照片拍摄的角度来看,这应该是一张自拍照。

照片里的女人微微嘟起嘴,嘴唇贴着男人的面颊。

女人的五官精致,比一般东方人的轮廓显得要深邃一些。

头发是正常的黑色,眼眸却微微泛蓝。

女人眉眼弯弯,笑意满满。饱满的红唇像花瓣一样,娇艳欲滴。

她看起来心情非常愉快。

而与此相对的,被她亲吻面颊的年轻男人却轻蹙着眉,好像不太乐意似的。

好像是张很寻常的秀恩爱的照片。

落在郁占眼里,却有不一样的意义。

嗯,这个男人是费行安。

这个女人却不是身为费行安女友的自己。

接到郁占的电话后,费行安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套房的洗手间。

他一身的烟气酒味,不洗个澡不能出去见人。

脱衣服的时候,费行安看了一眼镜子,傻了眼。

镜子里的人,右边脸颊上,有一个硕大的红唇印。

费行安死命用水冲洗那个唇印,把好好一张脸都揉红了。

心里又愤恨,又无奈。

昨天晚上,去郁占楼下被拒之门外以后,心灵饱受创伤的小费少爷联系了自己的发小周子健。

周子健的新女友在临江市北郊开了一家“玉林山庄”,是一家供有钱人吃喝玩乐的会所。

周子健正在此处跟一伙狐朋狗友逍遥。

费行安开着车就去投奔他了。

结果玩了一会儿,戴洁就来了。

戴洁是谁?

费行安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之一。

费行安的前女友。

费行安的追求者。

戴洁是中俄混血,脸蛋漂亮,身材性感,从外貌上讲,几乎无可挑剔。

她父母亲做外贸起家,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家产颇为丰厚。

本人的性格热情奔放,非常直率。

费行安跟她在高中的时候一度相恋,后来分手。

费行安留在国内,进入梧桐学院念书,毕业后在父母的帮扶下自己创业。

戴洁则在美国读了四年书后回国发展。

在为她举行的接风宴上,戴洁趁费行安不备,亲了他一脸唾沫。

还留下一个大大唇印。

就此宣布,她要将费行安追到手。

而那时候费行安才刚刚历经千辛万苦追到郁占,跟她确立恋人关系。

可想而知,费行安对戴洁多么头疼。

偏偏两人的生活圈重叠甚多,碰面是难免的。

戴洁又跟他有多年交情,不可能真的拉下脸永不再见。

费行安只能自己尽量躲避戴洁出现的场合。

而昨天晚上,戴洁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

她请朋友玩,听说周子健也在,便过来打个招呼。

结果就看到了费行安。

费行安心情不爽,喝高了,反应迟钝,被戴洁搂住脖子就照了一张照。

这货居然又亲了他一脸口水。

嗯,早上一觉醒来,发现她留下的不止口水。

还有那招牌式的红唇印。

下次他一定得强调一下,她涂那么红的唇膏,真的不好看。

当时,费行安虽然喝高了,但被人如此吃豆腐,还是相当生气。

费行安一把推开黏在身上的戴洁,瞪瞪眼警告她:“把照片删了。信不信我告你侵犯我肖像权?”

戴洁笑眯眯的:“删也行啊,你亲我一下我就删。”

费行安愣了半天:“……再见。”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往外头走,拉住周子健:“我想睡觉,给我找个安静的房间。”

锁上门,倒上床。

一觉睡得死沉。

直到郁占的电话把他叫醒。

嗯,所以郁占无论问什么,他都觉得心虚。

什么苦水都自己往肚子里咽。

谁让他自己作死,昨天竟然让戴洁占了便宜。

如果郁占要追究,他恐怕得跪键盘请罪。

费行安紧赶慢赶,在接到郁占电话的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她公寓楼下。

他给郁占打呼叫电话。

郁占过一会儿才接起来,声音里带着一股倦怠:“你到了?等等,我给你开门。”

单元门在面前打开。费行安问:“你在睡觉?”

她说:“躺了一会儿。”

他坐着电梯上楼。

梯轿门打开,他看见郁占已经开了门。

她穿着粉蓝色睡裙,汲着拖鞋,站在玄关等他。

披散的头发有一点乱。

费行安正看见她打了一个哈欠。

他赶紧走过去,问:“怎么这么困?”

她没回答,轻轻岔开话:“你吃早饭了没啊?”

她不问还好,一问,费行安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还没呢。”

郁占从鞋柜里给他拨拉出一双男式拖鞋后,转身往里走:“我给你买了‘苏海记’的烧麦和汤包,不过现在应该都凉了。你要吃的话,我给你放微波炉热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