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你别动别动。”高眉快步走到女儿面前,接过她正在擦拭的花瓶,将擦了擦放回原位后才带着责备道:“不是说了让你别动嘛,这些活也不用你做,你肚子都这么大了还乱折腾,成天让我担心呐。”
杨奕扶着腰退了两步,反手又捶了捶腰,她现在已经七个多月了,肚子大了,多站一会儿就酸得紧。“妈,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甘叔还说我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偷懒呢,虽然要注意休息,但是也不能不动啊。”
“我又不是不让你动,你乖乖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走不就行了,擦桌子抹板凳的,要你干嘛。”高眉收了抹布道:“对了,明和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了,今天就到了平江,刚刚打电话说是准备去如雪他们家蹭饭呢。”杨奕坐下来剥了个橘子,她吃橘子有个习惯,非得把上面的白络都给剥干净不可,杨晏在这一点上和杨奕一模一样。
“这孩子,不过你们可真得好好感谢人甘家两口子,晏晏这些日子可都住在甘家呢,不提明和,你这个当妈的,还有个当妈的样子嘛!”高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杨奕倒是一脸的无所谓,老神在在道:“妈,您这是替古人担忧呐,我估摸着晏晏现在甭提多开心呢,见天儿的都和娇娇在一起,他心里还不乐开花?您自己琢磨琢磨,这小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什么时候有好脸?那脸臭的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除了对娇娇,我这个亲妈都得不到什么好脸。”
杨奕说起这话来可是一点都不亏心,她原来还觉得儿子常年不在自己身边亏待了他呢,后来看到这俩孩子的相处之后算是彻底回过味儿来了。好嘛,合着她这个当妈的在那儿伤春悲秋,她儿子过得正乐不思蜀呢。
“啧啧啧,你说也是奇了怪了啊。”高眉在女儿身边坐下,又给她添了点热茶:“你说这俩孩子好像打从一见面就没生疏过,人家培养感情还有个培养的过程呢,这俩可倒好,亲亲热热的,我有时候看着都羡慕呢。”可不就是,瞧瞧自家亲外孙对隔壁家小娇娇那捧在手里拍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样子,姥姥心里也是有点酸的呀,这小子,对姥姥从来就没这么上心过啊。
“谁知道呢。”杨奕吃完了橘子拍了拍手,“兴许两人上辈子有缘没过够,这辈子又重续前缘来了吧。”
高眉无奈地指了指闺女,“神神叨叨地竟瞎说,我可跟你说啊,两个孩子都还小呢,这话你可别往外说,这冬萃里谁家不八婆,回头甘家该恼了。”
小镇民风淳朴,女孩子的名声自然也就看得更重,甘杨两家关系本来就好,孩子们走得近些自然也没什么。再加上两个孩子现在常年在平江,邻居们倒也不太清楚情况,这才没什么风言风语出来。要是真出了什么风言风语,旁的不说,甘老头肯定第一个就要恼的。
杨奕像是看新大陆似的看了她妈一样,反手指了指自己,“您当您闺女儿是二傻子还是怎么着啊,咱们娘儿俩在家说说自己乐乐也就算了,真到外面说去,我这是给我儿子追妻之路增添坎坷,我缺心眼儿啊我。”
“我看你是挺缺心眼。”杨和安进门正巧听到最后一句话,顺嘴就补了一句。
杨奕倒是没顶嘴,高眉急了,“你才缺心眼儿呢,有你这么当爹的啊,说闺女缺心眼儿,怎么着,我生的,我也缺心眼儿?”
面对老妻的集火攻击,又扫了一眼在背后偷笑的女儿,杨和安叹了一口气,“行行行,我缺心眼儿,成了吧?”
“噢,对了,明和刚刚打电话来的时候跟我说他这次回京城的时候在李家遇见李采芸了。”杨奕见状立刻主动扯开了话题。
“李采芸,谁啊?”杨家二老一时间有点茫然,对这个人名没啥印象。
“就是刘庆阳后娶的那个呗。”对于这个挖了自己墙角的,杨奕也是挺好奇的,你说好好一个大姑娘,嫁谁不行呢,非得嫁给刘庆阳这个拖家带口的,这一张脸就这么重要?
心里这么想的杨奕已然忘却了她当年会接受刘庆阳一开始的追求,跟这张脸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长得好的人嘛,总是有些优势和特权的。
“看见她,她怎么在李家呢?”
“嘿,明和是嫡系,李采芸的那个李家是旁系的,七牵八扯拐上十七八个弯的话,李采芸也能勉强叫明和一声堂哥。”杨奕当初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是感觉其妙的很,她觉得李采芸阴魂不散,估计李采芸也是这么想她的吧。
“那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不能生了,为了避免刘庆阳断子绝孙,所以她想让晏晏每年能回去住上一段时间,以宽慰刘家二老的思念之心,还说也不强求着晏晏改姓呢。”杨奕鄙夷道。
“你说这人的脸皮怎么就能这么厚呢!”高眉直接骂了一句,杨和安没说什么,但是紧蹙的眉头显示着他此刻的情绪也很是不好。
“她就这么说而已,想打悲情牌呢,不过看看她演戏也就算了,我们可没有陪着下场的想法,反正随她怎么折腾,她要是想在我身上打主意,老太太能撕了她。”杨奕这话说得相当有恃无恐,什么叫母凭子贵呢,搁这会儿的杨奕身上,体现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啊。
李老太太人虽然不能来,干脆就一车一车的东西往清溪运,前脚的燕窝还没吃完呢,后脚又送了虫草来。以前对这个儿媳妇那些个不满意,自打杨奕肚里有了娃之后就全都没了。
东西送去给甘守愚炮制的时候,看着这一大堆的名贵补药,弄得甘老头没事儿都感叹两句糟蹋东西。可不就是嘛,按这个补法,杨奕得生出个十斤的娃儿来,这还是现在能剖腹产的,这要是以前,孩子太大生不下来,非得一尸两命不可。
“不来往就行了,他们家当初那么对晏晏,就算现在因为这些个原因把他接回去了,能真心对晏晏好?我看不见得,什么改姓不改姓的话也甭说了,晏晏现在管明和爸妈叫爷爷奶奶,我看这就挺好。”杨和安皱着眉道。
“我跟明和都是这个意思,您二老就放心吧,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明和留了人在京城盯着呢,不会有事儿的。”上次刘母跟刘庆婷逮着她不在家的时候来的,她们要敢来第二回,呵呵,不让她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杨家三口说完这事儿就各自回房休息了,毕竟杨奕是个孕妇,觉比常人更多。而在平江的父子俩,此刻目光都集中在桌上的木盒子上。
这木盒子是杨晏后来特意从古玩街淘回来的,上等的黄花梨木盒,在灯光下更显得古朴厚重,木质极佳。
“这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儿子拿了个很贵的东西出来啊,好像很厉害的呢。
杨晏打开盒子,将画拿出来,铺展开轻在桌面上。
李明和立时就被那幅画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让杨晏把家里的灯全都打开后这才仔细开始看。李明和也算家学渊源了,所以查验了一番之后就能看出来,这不是真迹,而是后人的仿品。
“这画的确是不错,可是晏晏,这是个赝品呐。”李明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这幅画的质量也能称得上是上乘,但是这若是纯芝先生的真迹也就罢了,可这是幅赝品呐。这画要搁他家老爷子面前,非得撕了不可。
杨晏但笑不语,将钥匙上挂着的小刀取下来打开,看那架势好像是要把这画给裁了。
“哎哎哎,儿子,你这是干嘛呀,这画还是临摹地挺好的嘛,留着呗,挂着养养眼也好呀,毁了干嘛呢……”说到这里,李明和也回过味儿来了,他这猴精猴精的的儿子什么时候吃过亏了,他这么做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湿毛巾。”
“哎哎哎,湿毛巾,湿毛巾。”李明和连忙跑去卫生间弄了条湿毛巾出来递给了杨晏。
杨晏接过湿毛巾后仔细地沾了沾那幅画的边缘,好像在避免碰到什么,而后放下毛巾继续裁剪。站在一旁的李明和眼睛也随之慢慢瞪大,这,这里面居然有夹层啊!
天呐,这真是太神奇啦!
杨晏的动作很慢,一刻钟之后连一半都没裁到,李明和虽然等得心急如焚,却没有开口催促,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他有种预感,这里面,肯定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东西。
等到杨晏终于裁完最后一段,将手上的刀放下后,李明和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随手一擦额头,发觉自己已经出了满头的汗。
“等等,晏晏你等等啊,你等我做个深呼吸,好好准备一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