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察觉到洛凡视线的褚少锋，嘴角有过一抹残忍的微笑。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一枚戒指，递过去的动作看不到一丝犹豫。可就在许蔚要接过戒指时，他的手却微微颤了一下，避开了许蔚的碰触。

许蔚一愣，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褚少锋将戒指收进了掌心里，随即又笑了笑，转而牵起许蔚的手，亲手将戒指套在了面前这人的手指上。

许蔚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只是戒指戴在手指上，明显大了一圈，他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道：“可别想拿这个就把我的生日礼物给糊弄过去。”

“自然。”褚少锋说着，嘴边是温柔的笑意，可面上的神情却十分淡漠。

洛凡的眼神跟随着褚少锋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当看到褚少锋亲手为许蔚戴上戒指后，他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就断掉了。霍地站起身来，椅子滑动的声响打断了褚少锋和许蔚的对话。

许蔚看向洛凡，装模作样地问道：“你怎么了？”

洛凡看着褚少锋，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最后只剩下决绝。他颤着声道：“到此为止吧……这顿饭，我吃饱了。”

说罢，他拉开身后的椅子，头也不回地就要离开。转过身去时，泪水的温热顺着脸颊滴落到了嘴角，是又咸又涩的味道。

洛佩佩连忙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回了酒店后，洛凡的情绪还算稳定。洛佩佩不敢问他饭桌上发生的事情，只是嘱咐他好好休息。洛凡笑着点了点头，笑容干净明亮。

洛佩佩见状，心下稍安。她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干净的笑容背后，隐藏着的是她所想象不到的阴霾。

翌日洛佩佩准时去了片场，只留下小助理在照顾洛凡。吃午饭的时候，洛凡以饭菜不合口味为由，把助理支去离酒店有半个小时车程的地方买他想要吃的东西。

待助理走后，洛凡起身下床，开始收拾东西。出门他带的物件不多，就一些换洗的衣物，很快就收拾妥当了。提着行李箱，他出了酒店。走时还不忘在房间里留了张字条。

“佩佩，我觉得有些累，就先回去了。你安心拍戏，不用挂念我。——洛凡留。”

洛佩佩回来后，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酒店房间。手里拿着那张字条，她的心跳得飞快。如果洛凡真的只是乖乖回家的话，那倒没什么。可想起之前何盛阳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就放心不下来。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洛凡想不开，寻短见。

颤抖着手给洛凡打了个电话，可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洛佩佩急得连忙把周森叫了过来，让他订一张机票连夜飞回海城，看洛凡到底有没有回去。

周森虽然觉得纳闷，但也还是听话地去了。机场要去市里，而这个小镇去市里也要几个小时的车程。等周森飞回海城后，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五点了。

到了洛佩佩家，周森拿钥匙开门进去。一走进去，就能发现屋里已经好些日子没人住过了，房间里的东西都摆放整齐着，没有见到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周森便如实地给洛佩佩回了个电话，告诉她洛凡没有回去。

洛佩佩此时正在片场等戏，从昨晚发现洛凡离开后，她就一晚上没睡好觉。赶早起来上戏时，整个人都显得没有神采。这会儿接了周森的电话，本是抱着希望，结果却是失望。

手机掉到了地上，电话那头周森还在说些什么，洛佩佩却完全没心思去听了。她满脑子里都只想着，洛凡没有回去，那么他去哪儿了？他的状态那么不好，会不会一个想不开就……

洛佩佩不敢再想下去，她按住颤抖的手，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当听到褚少锋的笑声传入她的耳里时，她却冷静不下来。

就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褚少锋正和许蔚有说有笑着。洛佩佩抬头看着褚少锋，眼里有过一丝怨恨。她站起身来，朝着褚少锋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脚步停在了褚少锋面前，她看着褚少锋，质问道：“你到底对洛凡做了什么？”

褚少锋唇边的笑意未减，可在听到洛佩佩的问话后，还是愣了一下。他皱了皱眉头，道：“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他是我哥，他的事情就是和我有关。”洛佩佩说着，眼圈泛红，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她抬手揪住褚少锋的衣领道：“你才是那个局外人，你凭什么伤害他？！”

“伤害？你懂什么？”褚少锋冷声一笑，伸手想要去掸开洛佩佩的手。一旁的许蔚见了，也厉声道：“洛佩佩，你干什么？”

洛佩佩却仿佛置若罔闻，只是哽咽道：“我哥他不见了，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听了洛佩佩的话后，褚少锋眼神中有过一丝错愕。还未等他说什么，许蔚就嘲讽道：“一个成年人也会失踪？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有洛小姐，麻烦你能有点专业演员的素养好吗？难道说又想制造点什么片场动手打人的传闻出现在网络上？”

洛佩佩闻言，收回了手，神情黯淡。她没有跟褚少锋道歉，只是静静地又回到了原处。片场的其他人目睹这一切后，都在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此刻褚少锋的心，却静不下来了。

洛凡不见了？

洛凡回了海城，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海城市郊的一家疗养院里，探望他的母亲。已是深秋的海城，天气转凉，走在林荫树下，风一阵吹来，竟有些瑟瑟发抖的感觉。

洛凡陪着母亲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着落叶掉在地上被风卷起，不知被风吹向了何处，突然觉得人生起起落落，不也像这片叶子一样，没个落脚的地。

在疗养院呆了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这些天来，洛凡都是陪着洛母聊聊天。可大多数时候，洛母都是听不懂的，到最后就只剩洛凡的自言自语。

洛母的状况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还是认不来人。就连对洛凡也是时而记得起，时而又忘了。这次有快一个月没来看母亲，洛凡来的时候，洛母对他又是充满了戒备。

洛凡心里面突然有些难过。他走到病床前，对着洛母说道：“妈，我是小凡啊？您不认得我了？”

洛母却突然伸出手，抓花了洛凡的脸。旁边的护士忙将洛母拉开，对洛凡说道：“不要靠她太近。”

脸上的爪痕火辣辣地疼，洛凡呆立在那儿，一时间忘了反应。

这天，陪着洛母吃过晚饭后，洛凡见她今天精神还不错，就想着下来跟她散散步。傍晚时分，天虽然已经有些暗了，但也还不是太黑。他陪着母亲走走路，散散心，说说话，心中一些不愉快的情绪好似也能被风吹得干净。

走过一棵树下时，洛母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洛凡傻笑了一声。洛凡愣了愣，问她怎么了？

洛母说道：“小凡，你是小凡？”

闻言，洛凡一愣，随即一阵喜悦将他覆盖，他咧嘴笑道：“是我，妈，我是小凡。”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让他开心的了。虽然知道洛母这会儿认得他，可能下一秒又转身将他忘了，可洛凡却依旧高兴得不行。正是因为有了亲人的需要，才会让他觉得，他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价值的。

将洛母送回病房后，天已经黑了。洛凡也要准备离开，回离疗养院这边不远的招待所。

走出疗养院的大门，这条去招待所的路很是冷清。因为是在市郊，平时就鲜有人烟。洛凡一个人走惯了，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他此刻心情还算不错，便是走得很随意，并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的身后，跟了一路。

等他走过一个拐角处时，一个黑影冲了上来，带着刺激性气味的手帕蒙住了他的嘴巴。洛凡暗道不好，可此时他已经浑身无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海城机场，褚少锋一下飞机，就命司机将车开回了他和洛凡的住处。匆匆地进屋，上楼，去洛凡的房间，只是房门一打开，屋子里依旧是空荡的。那天洛凡离开时，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褚少锋站在门口，只觉得手脚有些发凉。

那天听到洛佩佩说洛凡不见了后，他就派人去找寻下落，并订好最快回海城的机票。只是刚好那几天有暴雨，航班飞不了，就耽搁了几天。

洛凡的手机怎么也打不通，洛佩佩那儿也说是没有消息。褚少锋想不出洛凡会去哪儿，他扯了扯领带，心下莫名地有些烦躁不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来电。褚少锋按下电话，道：“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冰冷没有感情。褚少锋皱了皱眉头，刚要挂掉电话时，那声音说道：“褚少锋，洛凡在我手里，想要救他的话，到……”

说完一个地址后，电话被挂断，只剩一阵阵忙音。

褚少锋愣在那儿，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