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景的感知当中,林重原本平平无奇的气息直线攀升,只是一眨眼功夫,便突破化劲的极限,进入丹劲层次。
如果说,许景的气势是澎湃浪涛,那么林重的气势就是巍峨山岳。
浪涛的威力再大,也不可能让山岳动摇。
“嘭!”
电光石火之间,林重和许景外放的气机狠狠对撞。
原本无形无质的气机,在两人的力量作用下,纵横交错,互相侵袭,形成肉眼可见的透明波纹,如同涟漪般朝周围扩散。
“呼!”
下一刻,狂风乍起,吹动两人的衣襟,并席卷四面八方。
“怎么回事!”
一个正从旁边路过的武者身体剧震,汗毛倒竖,犹如受到惊吓的狸猫,凌空蹦起三米高,瞬间闪到数丈之外。
落地后,这个武者瞳孔紧缩如针,双手护在胸前,摆出防御的架势,同时眼睛警惕地四下扫视。
就在刚才,他心底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似乎即将遇到巨大的危险。
那股危机感来得毫无缘由,但他却不得不认真对待。
武者的第六感非常敏锐,每一次心血来潮,往往都代表着某种预兆,绝对不能马虎大意,置之不理。
这个武者很快便注意到了遥遥对峙的林重和许景,以及两人之间汹涌而致命的暗流。
“林重阁下!许景阁下!”
能来参加炎黄武道会的,无一不是见多识广之辈,他立即认出了林重和许景的身份,胸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他毫不犹豫地抽身后退,宁愿绕远路,也不肯靠近两人半步。
雪乃小脸发白,躲在林重背后瑟瑟发抖。
实际上,雪乃并不怎么害怕许景,然而却无法控制身体本能。
跟雪乃相比,许景毫无疑问是立于食物链顶端的巨兽,彼此生命层次的差距宛若鸿沟,仅凭意志和勇气很难弥补。
林重眸光微冷,毫不犹豫地抬起左脚,一步踏出。
“咚!”
当林重的左脚落下时,地面轰然震动,无数细小的灰尘立地而起,受林重气机牵引,汇成一道灰白色的洪流,笔直向许景冲去!
“有点意思。”
许景无声自语,垂在身侧的右臂似慢实快地一挥。
“唰!”
漫天烟尘瞬间消失无踪。
而在许景的手掌中,则多了一颗灰白色的“石头”,约有婴儿拳头大小,悬浮于掌心半寸之上,滴溜溜地旋转着。
两人的第一次交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许景随手一握,将由无数灰尘组成的石头震成齑粉,随即收敛杀意,不带任何情绪地看了林重一眼:“跟我来,师傅要见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重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幽光,同样将如山如海的气机尽数敛入体内,迈动脚步,准备跟上许景。
然而,林重的脚步才刚一动,胳膊便被雪乃挽住,小女仆满脸担忧之色,抿了抿红润饱满的小嘴,欲言又止:“主人......”
“别担心。”
林重知道小女仆在害怕什么:“一切有我。”
雪乃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只是把怀里的木匣抱紧了些。
林重跟着许景,穿过层层叠叠的台阶,进入京城国术馆内部。
一路之上,不断有武者向他们投来复杂的视线,或惊讶、或好奇、或敬畏,却又保持着小心和谨慎,尽量避免让他们产生不满。
国术馆高达九层,取九九至尊之意,最底层是办公大厅,为武者提供咨询、报名等服务,另外八层则划分为不同的区域,比如对战区、饮食区、交流区和贵宾区。
其中,贵宾区位于最上层,是十大隐世门派的专属场所,普通武者根本没有资格踏足,以此彰显他们在武术界内与众不同的身份。
许景领着林重和雪乃,乘坐私人电梯直达国术馆顶层。
在这个过程当中,许景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和言语,仿佛之前他对林重的杀意,只是一场幻觉。
林重同样默不作声。
他相信,凡事皆有因由,只要保持定力,以不变应万变,许景迟早会暴露真实意图。
当林重踏入贵宾区的范围时,感知内陡然出现了七八道深沉宏大的气息,每一道气息都毫不逊色于他。
其中三道气息,给林重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只是略一思索,他便记起了气息的主人是谁。
“原来如此。”
林重总算明白其余丹劲大宗师为何没有露面了,原来都躲在这里看戏。
许景虽然走在前面,其实一直留意着林重的气机变化,见他始终镇定如常,不由又高看了几分。
很快,三人来到某个毫不起眼的房间外。
许景伸手推开虚掩的木门,侧身而立,面无表情道:“请。”
林重目光一闪,与许景擦肩而过,迈步走进房间。
雪乃正要跟着林重进去,却被许景阻止。
“在外面等着。”许景冷冷盯着雪乃,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小女仆顿时樱唇一扁,泫然欲涕。
对她而言,进入强者林立的贵宾区后,周围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只有跟在林重身边才有安全感。
林重回头递给小女仆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我马上出来。”
“嗯。”
小女仆用力抱紧木匣,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许景见状,不禁皱了皱眉,刚刚提升的印象分直线下跌。
他把林重视作相同层次的对手,所以分外看不惯这种儿女情长,红粉骷髅,哪有大道长生重要。
林重对许景的想法一无所知,其实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
房间里的陈设非常简单,仅有一炉檀香、一个蒲团和一幅字画,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杜怀真盘腿坐于蒲团之上,呼吸和心跳几近于无,眼帘低垂,神思渺渺。
恐怕谁都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人,炎黄武盟之主,当世无双的镇国武圣,居然过着如此简朴的生活。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视功名若浮云,弃金钱如敝履,这才是真正的求道者。
林重肃然起敬,站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
“草木春荣而秋枯,蚍蜉朝生而夕死。”
杜怀真维持坐姿不变,忽然开口问道:“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