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卢茵谨慎的性格,若非被逼无奈,绝对不会在这种场合喝酒的,即便是应酬,也只会浅尝辄止。
如果卢茵没有发短信给他,或者他来得晚上一些,卢茵被灌醉之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么想着,林重心中的怒意便如烈火一般燃起,看谁都不顺眼。
他看别人不顺眼,别人也看他不顺眼。
由于出来的匆忙,林重身上只穿着一件军绿色T恤,下面则是一条短裤,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这样的穿着打扮,说好听点是不修边幅,说难听点就是衣衫不整。
换在平时,连锦华饭店的大门口都进不了。
包间里的这些人都是大有来头之辈,平时高高在上,锦衣玉食,最为注重衣着品味,若非林重强闯进来,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他们估计连看林重一眼都欠奉。
不管是坐在上首的年轻男子,还是坐在年轻男子旁边的中年肌肉男,或是坐在另一边的胖中年,都用隐含不屑的眼神打量着林重。
反倒是那个美丽少女态度要好一些,眼神中除了好奇之外,并没有明显的恶意。
林重抬起眼睛,和肌肉男对视一眼,眼神在半空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卢茵看出林重有动手的想法,伸出芊芊玉手抓住林重的手腕,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拉着林重在椅子上坐下。
这一幕落在上首的年轻男子眼中,他眼角跳动了一下,脸上闪过阴沉之色。
卢茵让林重坐在她旁边,玉手仍然抓着林重的手腕,用客气却疏离的语气向年轻男子道:“柳少,我来此是代表三小姐跟你们谈事,不是为了开战,所以切磋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正事要紧。”
有林重在身边,她终于不用单独面对这些人,说话的底气十足。
在林重到来之前,她确实被迫喝了几杯酒,心中其实也窝火的很呢。
若非那个年轻男子来头甚大,并且她身上担负着苏妙交代的任务,她早就拂袖而去,根本不想在此多呆一秒钟。
嘴上说话的时候,桌子下面,卢茵的手也没闲着,暗中摊开林重的手掌,在林重手心上开始写字。
卢茵的手细腻而柔软,指尖快速从林重手心划过,使林重感到有些痒,不由扬了扬眉毛。
通过卢茵的手写,林重逐渐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坐在上首的那个年轻男子名叫柳坤,是柳家的一名嫡系子弟,在柳家里的地位相当于苏妙在苏家的地位,身份同样尊贵不凡。
哪怕是卢茵,也得客客气气叫他一声柳少。
他这个柳少,含金量比柳明那个柳少可要高得多。
柳坤从京城来到庆州,是为了调查柳明之死。
虽然柳明只是一个旁系子弟,但好歹也是柳家之人,被杀死在帝景酒店,而且死状惨烈,柳家总不能对此不闻不问,那样会使所有的旁系寒心。
柳坤身边的那个美丽少女叫柳雯,同样也是柳家的嫡系后裔,至于另外两个男人,肌肉男名叫罗洪,是柳坤的贴身保镖,而那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则叫柳宗龙,是柳明的父亲。
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之后,林重便明白,今天这件事,恐怕无法简单了结。
在林重看来,柳明那家伙完全是自己找死,罪有应得,即使血刃的杀手不杀他,林重也会干掉他。
但柳家的人显然并不这么看,否则的话,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调查了。
他们绝对不会承认柳明做过的事,甚至有可能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在苏妙身上,对于这些所谓大家族的行事风格,林重可是清楚得很。
另一边,柳坤听到卢茵的话后,哈哈一笑:“卢小姐说得对,正事要紧,那我们就开始谈正事吧,对于本族子弟柳明之死,苏家三小姐打算怎么赔偿呢?”
“赔偿?”卢茵柳眉微扬,“柳少,你好像搞错了什么。”
柳坤竖起一根手指,在身前摇了摇:“没有搞错,柳明是本族的旁系子弟,我柳家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你们必须要给柳家一个交代!”
卢茵气得笑了,也不再跟柳坤虚以委蛇,脸上笑容消失,冷淡道:“柳少,如果你们真的调查过的话,恐怕应该知道,该给交代的不是我们,而是柳家!”
“哦?”柳坤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我们的调查结果是,柳明受到苏家三小姐与杀手战斗的波及,从而无辜惨死,难道事实与此有所不同吗?”
“首先,柳明并不无辜,他跟刺杀小姐的杀手是一伙儿的,如果不是他将杀手带进帝景酒店,小姐就不会在酒店遭到刺杀。”卢茵挺直身体,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寸步不让地跟柳坤对视,“其次,他的死跟我们无关,他是血刃组织的杀手杀的,这一点已经通过了法医鉴定,伤口与杀手的武器相吻合。”
卢茵顿了顿,冷笑道:“所以,柳家的旁系子弟居然跟杀手勾结,意图对苏家的三小姐不利,这件事你们打算如何解释?”
“胡说八道!”柳宗龙陡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盘乱响,指着卢茵怒吼:“我儿子怎么可能跟杀手勾结,分明是你们害死了他,还将脏水泼在他身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死得太冤了……”
说到最后,柳宗龙的眼眶红了,似乎要流下泪来,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睛。
看到柳宗龙这幅模样,林重感到莫名的反胃。
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出柳明那样一个作恶多端的家伙,说明柳宗龙这个当爹的也不怎么样。如果他能管得严一点,柳明也不会死了。
卢茵面对柳宗龙的指责,丝毫不为所动,嘴角仍旧噙着冷笑,静等柳坤回答。
柳宗龙只是一个小角色,在场真正能够做主的,只有柳坤一人。
柳坤将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手指抚摸着下巴:“卢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虽然我对你很有好感,但你的指责非同小可,涉及我柳家的声誉,以及一名子弟的生命,因此我想问你一句,你说的话有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