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说不过去了?”张胜己反问了一句。
苗春蓉哑口无言,刚刚说那些道理已经说过了,拿钱办事,很合理的理由嘛。
“叔,您听我一句,咱这事本该就是如此,您替我爹看地儿,操持法事,这一路下来,少不得耗费多少精力和体力。这样已经让人过意不去了,最后连个辛苦费都不拿,怎么说也不是理儿啊。”
见苗春蓉无话可说,秦叔宝站了出来,补充道。
看得出,张胜己应该不是说的客套话,是真心实意地想免费帮忙。
可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人白白受累,否则良心上过意不去。
张胜己这回倒是没那么急着反驳,目光在苗春蓉和秦叔宝脸上来回扫视。
沉思了片刻,这才开口,“苗妹子,叔宝。你娘儿俩就别客气了,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
大概是觉得这样说没法子服人,张胜己眼咕噜一转,继续解释道:“我就实话实说吧,我是得过秦老哥照应的人。如果不是他,我这条命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况且他在咱们白鹿村行医几十年,救过人岂止是少数。说句不夸张的话,咱们村一半的人都得了他的恩惠。”
听完张胜己的话,苗春蓉赞同地点点头。
秦叔宝年龄摆在这里,不可能知道太多的往事。
可苗春蓉不一样,她少女时代就嫁到了白鹿村,在村子里的生活比秦叔宝的年龄还要大。
关于秦老爷子的那些事迹,基本上都看在眼里,哪怕没亲眼看到,也有听人说起。
其他人暂且不说,秦三丰救张胜己一命的事情倒是有些印象。
那会儿张胜己年轻气盛,跟人打赌进了深山,染上了瘴气,上吐下泻,精神失常。
张胜己的爹张老爷子迷信,以为是他中了邪,惹上了脏东西,请了个什么半仙来驱邪。
哪晓得那狗屁半仙根本就是个骗子,毛本事没有,忽悠的能力倒是一流,把张家的钱坑了底朝天,趁着老两口不注意,溜了。
最后还是当时还年轻的秦三丰听说了这事,跑了过来,给张胜己查出了毛病,治好了他。
顺便给张家老人上了个“不要相信鬼神”、破除迷信的思想教育课。
张胜己的命救下来了,秦三丰在白鹿村的声望也越来越高。
至于张胜己为何又吃上道士先生这碗饭,又是后话了。
苗春蓉把这些往事给秦叔宝解释一通,让他知道其中的利害关节。
经她这么一讲,秦叔宝也就释怀了。
老话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用文化人的话来讲,就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张胜己这么做,是对秦老爷子的感恩,他也没道理去阻止。
这是老爷子应得的!
“张叔,我替我爹谢谢您了!”秦叔宝忽然半跪下去,朝张胜己鞠躬。
这态度算是表明了立场,接受了张胜己免费帮忙的提议。
当然,不收钱是张胜己对老爷子的心意,鞠躬则是秦叔宝对张胜己的谢意。
一码归一码。
“哎哟,你这孩子是要让叔惭愧啊,使不得使不得。赶快起来!”
张胜己没想到秦叔宝竟然会这么讲究,赶紧去扶。
“张大哥,叔宝是晚辈,又是替他爹办事,你受得起这一拜的。”
苗春蓉在一旁搭话,也不忘帮着把秦叔宝拉了起来。
“得,既然妹子这么说,又是叔宝的心意,我就心安理得地受了这一拜了。”
张胜己是个性情人,也不矫情,等秦叔宝站好,继续说道:“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其他工匠怎么给,你娘儿俩商量,我这边……管伙食就行!”
他这算是盖棺定论了,最后不忘玩笑了一把,倒也无伤大雅。
“一切听叔的安排。”秦叔宝表示听从指示。
苗春蓉自然也没有反对意见,看了看时间,对两人说道:“时间也差不多了,张大哥就留下来吃个午饭吧,顺便把细节跟叔宝说说。这孩子太年轻,不懂事,接下来还真需要大哥照应……管伙食的要求,今天开始生效。”
最后不忘捧了个哏。
“那就辛苦苗妹子了。”张胜己道谢。
“辛苦蓉姨!”秦叔宝也不落后。
苗春蓉摇摇头,进了厨房。
菜和肉其实是秦叔宝一早去镇上买的,她只需要做就行。
“叔宝,你找下纸笔,咱叔侄把该准备的东西都给过一遍,列个草稿出来。”
等苗春蓉离开,张胜己赶紧吩咐起秦叔宝,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秦叔宝早有准备,拿出小本本和笔,一边听张胜己讲,一边做着笔记。
迁坟对逝者来说是大事,对或者的后人来说也意义非凡。
其中的讲究甚至比刚去世下葬还要多。
选地,墓室朝向,旧墓的起棺,新墓下葬的时间,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在内。
还有亲朋好友的配合,孝子饮食起居的规矩,诸如此类,也有着很大讲究。
所以说,这对张胜己来说,并不是件轻松的活儿。
哪怕是秦叔宝,在听到后面,也不得不佩服张胜己的能力。
不管那些玄乎的东西是不是真的可信,单是记下这么多内容,还能考虑周到的能力来说,张胜己能吃这碗饭不是没有道理的。
讲到最后,张胜己几乎口干舌燥。
秦叔宝更是写得手腕都快麻木,一个十六开的笔记本,愣是写了三四十页。
两人说苗春蓉做饭辛苦,其实他俩也不轻松。
“好了,要准备的大致就这些,你回头好好看看,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接下来两天我得在家里琢磨下书,后天再过来勘察地形选位置。”
将苗春蓉抽空端来的水喝光,张胜己做了最后的提醒。
秦叔宝则扭了扭手腕,缓解酸痛,说了声“好勒”,顺便把笔记本收好。
“都说清楚了吧?那就洗手吃饭!”
这空档,苗春蓉已经在往饭桌上端菜了,笑呵呵地提醒两人。
“中!”
“好的,蓉姨!”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了声,跑水龙头洗手去了。
“对了,叔宝……”
正洗手,张胜己忽然想到了什么,叫了秦叔宝一声。
“张叔,咋了?还有没交代的吗?”秦叔宝搓着手,不解地问道。
“你跟王顺喜那事……现在翻篇了吧?”
秦叔宝不明白张胜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沉思片刻后才回答:“我是无所谓,就是他那小心眼儿,是不是记着仇,不好说!怎么了?这对我爹的事有影响吗?”
“也不一定,兴许是我想多了。”
张胜己给了个否定回答,不过眉头还是微微皱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