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颜翻来覆去的熬了大半宿才睡着, 早晨醒的时候先是胡乱的挠了挠脑袋, 然后又把枕头砸了出去,扔个枕头不解恨, 又把被子也扔了出去。

到最后床上光光的就剩一张床单,她扯了半晌, 实在是因为自己的身子压了一大半没扯下去才算作罢。

白青颜下楼的时候老白已经把早饭坐好了,小白正坐在沙发看电视,白青颜跟两个人打了声招呼, 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 好大的雪足有半尺深。

她穿上厚厚的衣服, 戴上手套拿出铁锨出门去铲雪, 现在全身有用不完的力气, 正好没处使呢。

大地白茫茫的一片, 折射出的光刺得眼睛有些不适, 她微微眯了眯眸子, 像见到了仇人似得使劲产起雪来。

从屋门口到院门口很快就被她铲出一条小路,她握着铁锨站在小院门口向外看了一会, 大街上人很少,车流也很少,速度慢的像蜗牛一样,那还时不时的来个急转弯, 吓的路边的人蹭蹭往路边跑, 结果脚下一个不稳, 直接趴地上了。

白青颜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回身往院里走,不经意间,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楼上那道挺拔的人影,她的笑意停顿,半晌化成了一声冷哼,扔了铁锨走进了屋。

小白看她进屋,赶紧给她倒杯热水,“快来热乎热乎。”

白青颜摘了手套去洗了手,回来握着热乎乎的杯子坐到了沙发上,球球跑过来跳到她身上,撒娇似得抱起了她的胳膊,“喵——”

“喵——”

白青颜起身给它扔了两条小鱼干,球球叼着走了。

早饭过后,白青颜看着外边的大雪:“上午肯定是通不了车了,要不你们再待一天吧,反正也不常来,我还挺怪想你们的。”

小白叹了口气说:“我今天都请一天假了,明天不能再请了,等下午一通车我们就回去。”

白青颜知道妈妈工作心强,便也不再留她,只好说道:“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老白笑呵呵的说:“离得近,再说也快过年了,用不了几天你就能回去了,明年别再跟今年年初时候似得了,说走就走,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白青颜点头,“肯定不会了,今年非待到你们烦了为止。”

小白还担心她对象的事:“对了,你处那个男朋友,过年的时候可一定要带回去,让我和你爸爸看看。”

白青颜想到温亦心里气的要死,脸上还要装作很自然的样子说道:“嗯,一定,只要他不忙。”

心里却想的是,只要那时还没分手。

下午果然通车了,白青颜把父母送到车站,下过雪的路滑,白青颜还埋怨了一下小白同志:“这么滑的路你们一定得小心点。”

小白笑眯眯的说:“高速早就被大车压过了,没事。”

送走了父母,白青颜站在车站外边搓了搓双手,又把小手放在脸蛋上揉了揉,好冷。

下雪的时候没感觉这么冷,没想到下完雪之后能把人冻的全身发麻,连嘴唇都是木的。

她是打车送父母来车站的,从出了小区门口上了车就看见温亦的车一直跟在后边。

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人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心里有问题。

这会两个人就隔了一条路,温亦把车子停在路边,车窗被放下来,他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静静的看着马路对面的人。

还行,知道自己惹人家生气了,还知道来接人家,白青颜心里稍微舒服一点。

本来想有点骨气自己打个车回去,可又想到温亦的车子多舒服啊,里边热乎乎的,而且能一直到家,又不用付车费,没准车上两个人还能沟通一下他到底怎么回事,所以稍一犹豫,白青颜抬脚往马路对面去了。

雪虽然化的差不多了,可人走在路上还是很滑,白青颜险些摔倒,好在已经过了马路扶住了路边的公交站牌。

白青颜心里唏嘘了一下,拍了怕胸脯,这要摔一下估计半天都爬不起来。

白青颜平静了几秒,抬头去找温亦的车,咦,怎么不见了?

刚才明明就在站牌旁边的,她就过个马路的时间怎么就没了呢?

白青颜四处寻视了一圈,前后左右都没有,整个大活人还能飞了?她就不信了。

白青颜顺着马路看过去,这里地形复杂只能直行或者拐弯,直行没有,拐弯……

白青颜呵了一声,人家已经拐到另一条路上走了。

走了!

他竟然走了。

明明看见她过来,他竟然走了!

自己还在这自作多情的想到底坐他的车还是自己打一辆呢。

白青颜靠着站牌哭笑不得的看着远去的车子,也不知道车子里的人现在想什么才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事。

默了几秒,白青颜无奈的冲着过来的出租车摆了下手,车子停下她坐了进去。

双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气,心里想着算了,两个人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见光死,他们是连光都见不着就死了。

温亦现在最害怕什么?

最害怕白青颜问他为什么。

他能怎么回答,根本无法回答。

温亦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忽然接到了张屿寒的电话,对方现在正在准备婚礼,想让他当伴郎定一下服饰。

温亦不想去,拒绝道:“什么服饰,到时穿西服不就行了吗?弄那么麻烦。”

电话被黎青抢了过去,“小亦,快点过来,不来你会后悔的,到时我还打算邀请小白给我当伴娘呢,你不想看看什么样的衣服正好配她的礼服吗?”

温亦犹豫了一下,“小白兔也过去吗?”

黎青:“那倒没有,今天只定男生的衣服。”

挂了电话,默了几秒,温亦调转车头往张屿寒留给他的地址赶去。

在温亦眼里男士的衣服也就那么多,不是西装就是休闲还能做出花来,要不是黎青提到了小白兔他说什么都不会来的。

所以人虽然来了,也是十分不配合的态度。

张屿寒看出他心情不好,坐下来休息的时候问他:“你这又怎么了,不是两个人发展的挺顺利吗?”

温亦喝了口水润了下发干的嗓子,怏怏的说道:“我跟她说不喜欢孩子,以后也不想要孩子,她生气了。”

张屿寒没听太明白:“你们要结婚了?见过家长了吗?”

温亦低头摆弄他手里的小兔子,头也没抬的说:“还没。”

张屿寒皱着眉头看着他,磨了磨牙,默了半晌才无奈的说:“你这情商真配不上你那智商,怎么活这么大的?”

温亦抬头瞥了他一眼,不服气的说:“我又没错。”

张屿寒忍不住笑了,抬脚踹了踹了他屁股下的椅子问:“老温,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温亦大拇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小白兔,抬头问张屿寒:“什么?”

张屿寒攥着拳头放在嘴唇咳了两声,开口道:“前一段时间刷了一条新闻,男人做梦中了五百万,醒来就跟老婆说了,老婆问他这钱打算怎么花?男人说了一顿没有一条是跟老婆相关的,结果两个人大打出手,最后险些闹到离婚的地步。”

张屿寒说完自顾自的笑了,恰巧被过来的黎青听见,也跟着笑了,“要是真有五百万打一架也值过,为了个梦笑死我了。”

温亦不解的看着张屿寒,“你什么意思?”

张屿寒回头看了一眼黎青,黎青啊了一声,“我还要去确定点东西,你们先聊着。”语毕转身走了。

张屿寒看着温亦认真的说:“你能不能按部就班的发展你们的关系?”

温亦皱了皱眉头,“我们还不按部就班吗?”

张屿寒跟他仔细的说:“你看啊,一对男女要发展首先是得确定关系,确定关系还要处一段时间,让两个人有个适应过程看着时机成熟了才会谈接下来的事情。”

顿了下,张屿寒跟他挑了下眉:“你们发生关系了吗?”

“现在不是封建社会要先结婚才能发生关系。”

这话怎么回答?

两个人是要发生关系,可不是中间老出事嘛,小弟弟进去一点点算不算发生关系?

还是说非要戳破那层膜?

默了半晌说道:“本来是要的,中间说到孩子的事就没发展下去,老张你说,两个人在一起真得非要个孩子吗?”

“没孩子就不能过了吗?”

张屿寒耸了下肩膀,“这个超出我的能力范畴,一会问问你青姐。”

“什么事要问我,”黎青已经忙完了,随口接道。

温亦转头看着她,神情有些委屈:“青姐,老张要是不想要孩子,你还跟他结婚吗?”

黎青满腹狐疑的看了眼张屿寒,张屿寒赶紧摆手:“我没那么说。”

黎青一直把温亦当成自家的小弟弟,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有些心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个问题怎么回答你呢,如果是他主观不想要我可能不会跟他结婚,因为我没有丁克的想法,如果是他身体不行,那我可以接受,毕竟生病了嘛,这个人力就不能为了。”

张屿寒不悦的看了她一眼,“谁不行?”

黎青嘻嘻的笑了,“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嘛。”

温亦琢磨着黎青话里的意思,灵光忽现好像有交代的办法了。

白青颜一个人回了家,以为温亦早回来了呢,毕竟他自己开着车要比她打车一上一下的快多了,结果回来的时候家里竟然没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白青颜先给球球倒了点猫粮,随后坐到沙发上生闷气,今天温亦要不给她个合理的解释,她明天就出去找房子,以后再也不见他。

这辈子,不,连下辈子都不见他。

白青颜开始气势很足,端端正正的坐着,时间一久人就犯了困,整个人昏昏欲睡,不知不觉的就往沙发背上靠去,没用多大一会就迷瞪着了。

等她再醒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男人正拿着毯子往她身上盖,眼里的目光有些深情,还有些她读不懂的意味。

白青颜忽然抬手抓住了温亦的手腕,自己也嚯的坐直了身子,瞪着他说:“温亦,你别这样行不行?”

“到底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明白,你这什么意思?是想跟我分手?后悔跟我在一起了?”

白青颜说着说着嗓子哽的厉害,眼里被一层雾水蒙上,已经带上了哭腔,“你要是后悔了我也不会缠着你,是,我家境不怎么样,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家,可是我也有自尊,你那样对我我能怎么办?”

“只要你开个口,说不喜欢我了,我明天,不,马上就走,保证再也不在你面前出现,惹你心烦。”

白青颜抬手胡乱的擦了下眼睛,心里越发的委屈,人家恋爱都甜甜蜜蜜的,如胶似漆,他们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温亦心里想着黎青的话,挨着白青颜坐下,中间隔了有一尺宽的距离,不算疏远但也不太亲密。

这个撒谎的事情他没有什么经验,可是要不给小白兔一个交代,没准人家真会离开,就算不真走躲出去不回家也不行啊。

像上次似得她跑去朋友那住,他去公司才把她堵回来,两个人还冷战了许久。

他可不想跟上次似得再来一次,到时惹得小白兔真走了,他要伤心死。

所以犹豫了一下,也不敢看白青颜的眼睛,就那么自顾自的说道:“我以前检查过,精子有问题,要不了孩子。”

语毕他像逃一样的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不太对,还是要给人家一个选择的机会,又返了回来,看着白青颜说:“你要是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也不会留你。”

这回说完他是真走了,大步流星的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如果小白兔真走了,他又能怎么样呢?

可能会开车送送她吧。

白青颜傻了似得看着温亦的背影,咬着手指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他说了什么?

他说精子不行?

难怪昨天晚上他会那么生气,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出现这样的事都是一件极伤自尊并且要命的事吧。

白青颜后悔自责的使劲敲了敲脑袋,“你也真是的,哪个正常男人不想要孩子嘛,人家都那么大反应了,你不给对方时间还一再逼问,你真是……”

“唉!”

白青颜回头抱着沙发背使劲撞了几下脑袋,“撞死你得了,现在嗑米虫一定难受死了,看你怎么办?”

“本来就傲娇还又那么龟毛,没跟你发脾气已经忍了你多少了,你还不满意,还张罗着离开,又说什么分手的话!”

白青颜自责完了又仔细想了一遍温亦的话。

“你要是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也不会留你。”

这是赶她走吗?

好像不是。

白青颜品味了几遍,重点大概还在接受不接受上。

两个人相爱,当然有孩子更好,她喜欢小孩,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如果对方真的不行……

她一面想象着有孩子的样子,一面想象着孩子的爸爸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而那个时候她再也不能跟温亦嬉笑,不能跟温亦玩闹,甚至连联系都不行……

心脏忽的就狠狠的抽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跟其他的比起来,她还是觉得温亦重要,至少现在她的感觉是这样,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白青颜起身往楼上走去,温亦正躺在大床上侧着身子看着阳台里的两条小金鱼。

白青颜在门口站了一会抬脚往里走,来到温亦面前俯下\\.身子看着他。

怎么感觉温亦的眼睛带着湿意,还红的吓人,是她的错觉吗?

温亦发现白青颜过来,低头把脑袋扎进胳膊里蹭了蹭,然后转过了身体。

白青颜心思忽动,温亦不是哭了吧?

脱了鞋子,白青颜爬上床,从他身上翻过去,坐到了他对面。

“嗑米虫,你别这样。”

温亦伸手把她的小手抓起来紧紧的握着,看着她红了眼眶,“小白兔,你要是走了,我……”

“我会很难过。”

白青颜只觉得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看着温亦哽咽着说:“嗑米虫,我舍不得你,你个笨蛋,大笨蛋!”

温亦坐起来,把人搂在怀里,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沙哑:“小白兔,我对不起你,你要是走,我也理解。”

“就是,就是心里难过,还是不希望你走。”

白青颜回抱着他,柔软的小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笨蛋,我为什么要走,大不了就不要孩子呗。”

顿了下,“实在不行,以后抱养一个也可以。”

温亦身体微僵,默了几秒,松开白青颜看着她说:“对对对,抱养好,抱养好,只要不生就好。”

因为昨天的大雪,白青颜接到韩奇的短信让她晚一天过去,今天早上白青颜整理好资料出门之后直奔天苟药厂。

报了解决方案,韩奇能约她过来,项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白青颜想着可能就是后续的一些疑惑她只要当场给他解决了,签约的事情也就可以落实了。

天苟药厂比较偏僻,这边人烟稀少不像街里车流里多雪很快就化了,这里除了人工清扫出来的小路其他的地方路面还是很厚的一层积雪。

白青颜走路的时候还要挑着走。

进天苟的办公楼前,白青颜使劲的跺了几次脚,把鞋上挂的积雪震掉,这才往楼上走去。

办公室里除了韩奇还有一个人,白青颜不认识,怔了一下,韩奇让她坐,随后给她介绍:“这是销售部的李经理,他也想看一下。”

白青颜起身跟李经理握手问好,互相寒暄了几句各自落了座。

韩奇先就财务这块问了几个问题,白青颜的回答让他非常满意,白青颜感觉出来了,暗暗松了口气,至少财务这问题不大。

韩奇转头看着李经理说:“我这的问题完事了,你有什么想了解的?”

李经理是负责销售部的,自然只关心销售部的业务,他开口的问题就是:“分销你那软件是怎么处理的?”

之前白青颜的重点都是财务,财务她现在已经算是有了质的飞跃了,供应链这也马马虎虎,不过都是简单地采购,销售,库存,说到分销,她只不过是随意看了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毕竟整个大离科技都没做过分销的业务。

所以李经理提出来之后她有点懵。

好在她已经工作一年多了,反应还算迅速,把她了解的说了出来:“分销有针对经销商的铺货,回款,压货,还有业务代表的业绩等控制,功能很详细,如果李经理想详细了解,我回去给你做一份详细的方案。”

顿了下,她反问道:“李经理,不知道天苟药业这的分销和其他公司有什么区别,如果有特殊的地方,我着重记录一下,争取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经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吧,回头我把这的需求给你发一份。”

三个人正在探讨软件业务,忽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进屋就用责怪的口吻说韩奇:“老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听说你弄软件呢,我那生产你不管了?”

他不等韩奇说话就看向了白青颜:“这就是软件公司的吧,小丫头,你也给我看看生产部的,别光管着他,把我这丢了。”

白青颜不太好意思的站起身,先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大离科技的白青颜。”

那人也没介绍自己的名字,跟白青颜握了下手就松开了,快人快语的问道:“生产你了解吗?”

“我看你年轻的很,不像了解的样子,你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