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林墨浓才从墓碑前面站起来,她走到沈重山面前,说:“我和妈妈说好了,回去吧。”
沈重山伸手清理掉林墨浓身上的雪花,犹豫了一下,说:“刚才你爸爸来了。”
林墨浓愣了一下,应了一声说:“哦。”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撑着伞,和林墨浓一起走下公墓,沈重山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觉得你爸爸的心里一直都很牵挂你,刚才他对我说的话,我能感觉的出来。”
“他对你说什么了?”林墨浓问。
沈重山笑着说:“我说他把你交给我了,你相信吗?”
“信,这符合他的性格。”林墨浓回答说。
“…”沈重山感觉哑口无言,他哭笑不得地说:“难道你不应该抨击一下他的这种做法嘛,看起来好像很不负责的样子。”
“他从来就是这样的,他总觉得他好像是神一样,只要他觉得没错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林墨浓淡淡地说。
“不过这件事情上,好像他还是很英明的。”沈重山很肯定地说。
面对沈重山拐弯抹角的占便宜,林墨浓并没有反驳,而是说:“你不是想要听听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他吗?我就说给你听。”伸手捋开了散落在额前的发梢,林墨浓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冰凉的空气进入身体里面,浑身都清醒过来的她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中,用一种很空灵的声音说:“其实我小的时候,爸爸还没有当那么大
的官,妈妈呢,也有自己的事情,而我就是每天玩啊,读书啊什么的,和现在其他孩子过的都差不多。”苦笑一声,林墨浓继续说:“但是这种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发现妈妈没有再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情,她在家里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多,而爸爸呢,就越来越忙,他好像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有时候我一个
星期才能看到他一次两次,每次也只是匆匆地回家,匆匆地就走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家里每次吃饭都只有我和妈妈,我都不知道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要等多久才有一次。”“也就是这个时期,爸爸的官越当越大,不过他也越来越忙,而每次他工作有调动,我和妈妈就跟随着他一起去新的地方,我记得在浙省我们停留的最久,有三年的时间。”林墨浓转头看了一眼沈重山,笑
着说:“很矫情,是不是?”
沈重山笑着摇头。“我也问过妈妈,说爸爸为什么每天都不回来,真的那么忙吗,妈妈呢,总是跟我说爸爸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等他忙好了,就会回来了,我就等啊等,我慢慢地长大,而妈妈,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一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她晕倒在家里。”林墨浓说到这里,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神充满了至今都退散不去惊恐。
“我吓坏了,找到了附近能找到的大人,我们一起把妈妈送去了医院,而妈妈在醒过来的时候,爸爸也过来了,我和爸爸一起拿到了妈妈的病情诊断书,是一种很罕见的败血症。”林墨浓低声说。
沈重山听到这里,忍不住说:“败血症虽然很危险,但并不是什么绝症,完全是可以治疗好的。”
点点头,林墨浓说:“你说的对,败血症只要经过良好的治疗,的确是可以治疗好的,但是我对爸爸的恨就恨在这里,就是他,没有让妈妈好好地治疗!”林墨浓的语气猛地急促和尖锐了起来,她大口地喘着气,说:“哪怕是妈妈在病房里的时候,爸爸都很少过来,我离不开妈妈,就每天放学回来直接去医院做作业,和妈妈一起睡在病房里,而照顾妈妈的,
不是爸爸,却是一个请来的护工,虽然那个护工照顾的很周全,但是妈妈那个时候需要的是家人的陪伴,但是她最需要的,我爸爸却始终没有给过她。”“甚至在一次我迷糊睡到半夜的过程中,我还听见了爸爸和妈妈吵架,我的妈妈那个时候在医院里面治疗,都抢救过好几次了,那个狠心的男人还和她吵架,我就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在那个时候依然和自己的妻子争锋相对,那一次吵架之后,爸爸又走了,而妈妈的身体,也彻底垮了。”林墨浓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努力不让自己哽咽出来,她颤声说:“妈妈没有坚持到那年的过年,也是在一个大雪
纷飞的晚上,没有抢救过来,去世了,而我的爸爸,去国外调研,一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回来,连火化的时间都没赶上!能等到他的,只有我妈妈那一坛骨灰!”沈重山抱着林墨浓,希望能让她感觉到一点温暖和安全感,而林墨浓很快就调整过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用无比冷漠的语气说:“他现在得到了他想要的,在他的事业上已经到了顶点,所有人都在说他是中
兴之主,但是对于我和妈妈来说,他却是最失败的父亲和最无情的丈夫。”
“为啥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一些当时还年幼的你不知道的事情?”沈重山提出不同意见说道。
“可是不管有没有什么隐情,对于我来说,我都是失去了我最爱的妈妈,被他活生生气死的妈妈,不是吗?”林墨浓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咬着嘴唇看着沈重山,说。
在林墨浓的反应中,沈重山意识到绝对不能继续再在这个问题上刺激她了,眼珠子一转,沈重山忽然对林墨浓说:“让我们换个心情,做一件有趣的事情怎么样?”
林墨浓愣愣地看着沈重山,完全不知道沈重山怎么忽然就思维跳跃到一件和之前说的完全不相关的事情上了,不过她的心情依然还是很低落,不置可否地任由沈重山摆布。沈重山找了一辆车,带着林墨浓上车,沈重山抬头就对司机说:“师傅,麻烦送我们去故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