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合适的主意来,不由气馁,一歪头扎进被子里,拱了两下,心烦意乱地寻思:“这个薛世子真是太讨厌了,我一想起来,心里就烦的不行。”
正百无聊赖,映雪撩了门帘进来道:“姑娘,到了中饭的时候了,今儿午饭摆在哪里?”
小雨一惊,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诧异道:“不是刚刚吃过早饭?”
映雪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去,将被子重新叠好:“我都做完一件小衣了,还刚刚吃早饭呢!?”
小雨不敢置信地跳下床,跑了几步趴在窗前,探出头往外看了一会儿:“外面下雨了?”
映雪点点头:“刚晴。”
小雨便缩了头,支腮暗想:“从前左一个主意、右一个主意也不觉得怎么样。怎么今儿想了半日也没个成算!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蠢了?”她洗了洗手,又坐在那里皱着眉头发呆,正想着,映雪将筷子往她手里塞:“姑娘......姑娘......姑娘......”
也不知道喊了她多少声,小雨才回过神来,猛然间瞧见满桌的饭菜,唬得她腾地跳起来,险些将饭桌掀翻了,惊声问道:“这么快,怎么没瞧见你端上来。”
映雪看着一脸惊诧的小雨,一跺脚道:“姑娘这是魔障了。”正说着,蝉虾走进来:“姑娘,薛世子的小厮送东西来了。”
小雨皱着眉头,暗想:“昨儿不是送过字条了吗?难不成今儿就想和好如初?哼!休想。”主意打定,便拿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地说道:“我正吃饭呢,你让他到外院那个书房等着。”
蝉虾转身往外走,小雨急忙将她叫回来叮嘱道:“等等,你待会儿过去试探试探。唔,问问他来干什么?”
蝉虾忙应了一声:“是!”
说罢就要走开,小雨清了清喉咙又将她叫回来:“可别让他看出来。”
蝉虾略等了一会,见她没再说什么,这才一脸困惑地退了出去。
小雨端着架子,慢条斯理、十分认真地吃起饭来,才吃了三五口,蝉虾便跑回来:“来的小厮叫乔木,撂下一个长匣子就走了,说是东安和薛公子两个在竹林里迷了路,被早晨的雨水淋了,这会儿俩人都着凉了。”
小雨挑了挑眉头,心想:“骗鬼,我才不上当呢。”却将手里的饭碗一丢,踱到外面,果然小矶上有个长方形的小扁匣子。小雨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瞧着蝉虾道:“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说着往后面站了站。
蝉虾见她这样,不由害怕起来,只得硬着头皮打开那盖子,里面却没什么吓人的东西,只有二十来只箭矢。小雨一见那箭,不由想起前几天的事情,一张脸立刻就黑了。唯有映雪不晓得前情,凑过去拿了一只瞧了瞧,皱着眉头地递给小雨道:“薛公子也是奇了,那有送姑娘家箭的?”
小雨错了错牙,目光便清冷起来,映雪见小雨没接那箭,正要放回去,小雨却又伸手拿了过去,沉着脸扫了一眼:箭尖一如既往地锋利,箭尾果然如她所料,刻着两人的名字,只不过薛世子的字比小雨的更端正些,刻得也更深一些。小雨撅着嘴,绷着脸,觉得自己将心里的得意都掩饰好了,这才将那箭往匣子里一丢,悻悻地说道:“稀罕!”
蝉虾搔了搔头,心想:“这又是哪一出呢。”便道:“这箭这么锋利,不如我们几个拿去分了。”
一旁映雪将一对眼睛瞪得溜圆,暗想:“薛世子送给姑娘的东西,你们敢拿去分了?”
果然,小雨尚未生气,跟着进来看热闹的纹娘先瞪了蝉虾一眼:“你若是觉得姑娘给你们的箭不够锐利,嗯,去宋管家那里领一块磨刀石来,把你们的箭全都给我重新磨了。”
蝉虾的小脸一下子就长了,心说:“你们这群人为了这一支破箭,争到现在还没个完了。一支箭而已么,哼!定了亲的姑娘家果然都不可理喻。”心里想着便随手将那箭匣一合,扭身就要出去。
那晓得小雨立刻高声道:“别合上,别合上。”
蝉虾嘟着嘴巴,眯着一对眼睛,只得气鼓鼓地将那匣子又打开,出了正屋还愤愤地嘀咕:“有吃饭看着箭吃的吗?!”
小雨便叫人都出去,自己回身坐下吃饭,心里乱糟糟的想着:“打我一拳,给我个甜枣,再施展苦肉计,以为我看不出来。哼!都是我玩剩下的伎俩。”吃过了饭,漱了漱口。映雪便指挥这小丫头收拾碗筷,打量着小雨的神色问道:“听说薛公子生病了,姑娘要不要派个人带些东西去瞧瞧。姑娘身子不好的时候,薛世子可没少操心。”
小雨绷着脸点了点头,擦干了手吩咐道:“蝉虾,叫院子里的人都收拾一下,换了小厮的衣服。紫鼍你去厨房弄些吃的,一会儿跟我去新房看看我四哥。”
映雪呆呆地瞧着她们收拾收拾都走了出去,忍不住问纹娘:“我说的不对吗?怎么姑娘也不理我?你看要不要派人给城东送些补品过去,薛世子身边......哎,我...我说错什么了吗?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当我不存在似的。”
小雨坐在马车里暗自寻思:“薛世子十有八、九是在骗我,可是万一他真的生病了呢?东安倒是不错,可若是东安也病了呢?乔木...乔木好似个白痴。”这样一想,便喃喃自语道:“我也不是去探病,我到那里,是去揭穿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想到这儿,整个人便理直气壮起来。
到了国公府,门口的人听说是夏四爷的人,立刻请了进去。小雨带人从竹林和外院相连的正路进去,果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正院,心里忍不住又腹谤起来:“两个笨蛋,特意给你们修了正路不走,偏要在林子里瞎闯,走丢了吧!”
正院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小厮守卫,瞧见夏姑娘进来,忙走过去。东厢廊下正熬药的乔木听见外面有动静,慌忙提着棍子跑出来,瞧见是夏姑娘心头一松,暗暗欢喜:“算你还有良心,不枉我家公子念叨了一个早上。”
不想小雨扫了四处一眼,皱着眉头道:“我四哥呢?”
乔木一听这话,脸就长了,心想:“公子病了,来了也不问问公子,倒先问你四哥!”便没好声气地说道:“四爷说,今儿下雨就不过来了。”
小雨便十分失望地:“噢!”了一声道:“四哥也真是的,不来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还带了饭菜给他。”说着便走到正屋的几个房间看了看,瞧见乔木又蹲在那里熬药,便道:“反正都拿来了,扔了怪可惜的。你拿去吃吧。”
乔木快要怄死了,瓮声瓮气地说道:“小的刚吃过了,您还是拿去扔了吧。”
东安躺在隔壁听见了,急忙爬起来,胡乱扯了件衣服披了,一溜小跑陪着笑道:“别扔,别扔,夏姑娘?身子可好点了,今儿有空过来看房子?”
小雨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东安也在呢。”
东安笑道:“恕小的衣衫不整,我跟爷受了点风寒,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乔木这小子也不管我们,居然自己在外面偷吃。”
乔木一窒,气鼓鼓地在一旁小声嘀咕:“从早上我一进这院子,你们就将我支出去找太医,买药,送东西。刚回来就开始熬药,我上哪吃饭啊?!我......我刚刚这不是说的气话吗?”偏偏肚子不争气,也跟着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小雨瞧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往东厢房里看了一看。虽是药玉的窗子,这会儿外面亮堂,看那屋子里头倒黑洞洞的。只得转过头来对东安说:“那你吃饭吧。”
东安接过紫鼍手里的食盒,歉然道:“本该请姑娘进来坐坐,又怕过了病气给姑娘。”
小雨笑吟吟地看着他:“无妨。我过来看看房子怎么样了。”
东安并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进了东厢的正屋,小雨便晓得薛世子果然是在那里,心想:“也不知道病的怎么样,瞧东安的样子,似乎只是着凉了。”乔木见她盯世子的房间看,便人忍不住抢白道:“姑娘不是过来看房子的吗?”
小雨一回头突然斥道:“小心,药要溢出来了。”
唬得乔木忙低头看药,小雨拔了匕首,拨了两块木头出来,板着脸教训道:“这时候要转文火,你懂不懂,笨死算了。我要是不瞧一眼,这药都被你熬没了。蝉虾,你过来替他看着。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揍他。”
乔木气得无法。偏偏东安在屋里欢喜地说道:“公子,你不想吃东西?这里还有些稀米粥。哎呀,还有点小酱菜,夏姑娘真是太细心了。阿弥陀佛,若不是夏姑娘,咱们俩饿死在这儿都没人理会的。”
小雨脸上不由一红,摸了摸鼻头道:“四哥也不在,那我先走了。”
乔木却被气得满脸通红,心想:“你们还能不能有点骨气,没听见这是要扔了喂狗的饭菜,亏你们吃得香。”可惜他心里虽然有十二分的骨气,肚子却是半点儿也不争气,咕噜咕噜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