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变化最为莫测。当苏芮要死的时候,玄天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放弃;一转眼苏芮活过来了,玄天的想法又发生了改变,觉得他还是可以争一争。苏白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苏芮能爱上他的一部分,为什么不能爱他?况且他觉得她还是在乎他的,否则在那山腹的时候……他自己想的满面通红,兜头一盆冰水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玄天这才意识到他现在是一件兵器——千神绝。
浇他的人是苏白,浇到身上的是玄阴冥水——玄天也是第一次尝到了被自己的玄阴冥水冻到的滋味。
两个人互换了躯体,却极度契合,苏白用起玄天的身子完全没有半分阻碍,玄天在千神绝里也很自在。不过因为玄武有“自治之体”的天赋,而唯一能炼制修复千神绝的苏芮还在昏睡着,所以苏白现在的状况要比玄天好的多。
灵力用完后,玄天就只能以千神绝的面貌示人了。
正美的时候被泼一盆冷水,就算对方是自己很重要的一部分,玄天也不能不恼。
“玄凌——”
玄天令苏白恶心不已,自从两人合力灭掉了瑶光分神后,只要距离够近,苏白几乎无时不刻都能感受到玄天的各种想法,就像直面最丑陋的自己。
苏白控制住了再一次想弄死玄天的心,把千神绝拿过来系在了腰上。
玄天这个变/态,即使在不能变成人形的时候也把千神绝化成了一柄造型极为华丽的宝剑,不过因为伤势过重,从剑身到剑鞘都布满了裂纹。
“现在,我们一块去看看你那些属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从离开不求仙宫到现在,苏芮都没有醒过来,苏白本身精通医理,知道她是损耗过多陷入昏睡。但这么长时间不醒,难免令人担忧。而他现在和玄天互换了躯体,既然有妖皇这个身份可用,不用就不是苏白的风格了。
玄天没有说什么,为着苏芮他都分出了自己一半寿元,那些属下拿出些东西给苏芮补补身子也是应该的。
两人在如何对待苏芮上是完全的统一,不存在分歧。
所以,苏白就从玄天的一大堆衣服里挑了一套暗色的换上,然后带着玄天走向已经聚满妖修的议事大厅。
门外,守候着秋芙。
身穿暗色系的玄天出现,让秋芙为之一怔。玄天平素最喜欢白色,其次是各种明快、轻松的嫩色。但是穿着暗色的玄天一点也不沉闷,却是更加威严。但无论哪种颜色,都不容侵犯。
他走出房门,广袖掠过旁边漆红的廊柱,目不斜视,并没有带起半点风,却让人心惊胆颤地后退,直到一个安全、足够表达尊重的距离。
这当然是玄天,除了玄天,没人能有这样的气势。
秋芙弯下腰:“主上,朱雀神尊和众长老都在照花厅里候着了。”
照花厅是太古门的地方,原来是太古门太上长老殷自成的山头。但殷自成在不求仙宫陨落了,新的修真界盟主是在妖族的扶持之下上位。太古门便先把殷自成的山头全部让出来安置新任盟主和众妖修。
历次修仙大会都是各大陆修真界精英的交流盛会,本次因为魔物屠牛无人再有空暇顾及,如今屠牛已灭,修真界安定下来,这大会自然还要开下去。但因那新任盟主除掉屠牛后损耗过多,至今未醒,所以来参加修真大会的各路大能暂都等着。说是各路大能,其实经历不求仙宫一行,修真界的顶级大能陨落了一半还多,这简直是前未有过的惨痛经历。但除了这些顶级大能,修真界还有许多元婴期及其下修为的修士。这些顶级大能的陨落,反倒让这些人感觉到了出头之日。听说那新任盟主还只是个化神期修士……莫怪这些人心生变化。大难临头,当然是抱紧了求一条生路;大难过后,当然各自打算。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玄天没有离开,众妖修自然也都留在太古门。朱雀空闲清点带来的妖修,折损的人数是三方最少的,这一点颇令他满意,但一想到玄天现在守着的那个人,朱雀脸就沉了下去。
朱雀这时还不知道玄天跟苏白换了芯,这事儿只有苏白、玄天、二老和苏芮知道。只因无论苏白还是玄天,都担忧妖族知晓后会对苏芮不利,均默契闭口不提。再则苏白、玄天本是同根而生,苏白闭口不言之时,那气势本就有几分相似,他刻意不说话,就连朱雀也发现不了。且本身元神交换这种事情也非常罕见。没有任何迹象谁会闲着没事想到这上面去?
朱雀只觉得玄天被苏芮耽误狠了,别说苏芮那低贱的出身,就是她屡次伤害玄天都够她死一万次,现在竟然做了修真界盟主,朱雀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朱雀恼归恼,还没有想出什么办法对付苏芮,因为玄天就守在苏芮旁边,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得到玄天的传召,朱雀只能暂时放下各种弄死苏芮的想法,看看玄天有什么指示,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机会呢。
朱雀出门后不久碰上了黄君。
这条黄鼠狼……
朱雀眼珠都没动一下,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继续向前走。
反倒是黄君巴巴跟在后面:“尊主,那帮人修一大早都聚在外面,着急主上和盟……苏姑娘的伤势,要进来请安……”
被朱雀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黄君立即把称呼改了。
听见“苏”这个字朱雀就没了好心情,怒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黄君见他袖口一抬就吓的要死,急中生智道:“小的对他们说主上伤势已愈,不过有些族中事务需要处理,而那姓苏的,怕是时日无多了。”其实那些人不过是催促着早些召开修仙大会,玄天不露面,金光大师自然是要等着的,所以都前来打探。至于苏芮,尚没有那份威严,旁人只是顺便凑个热闹。黄君知道朱雀最厌恶苏芮,眼下只能把苏芮往死里骂才能保住自己。
朱雀果然转怒为喜:“你先不要理会那些人,随我一起去见主上,将这些事亲自说与他听。”
朱雀想的是让玄天知道还有许多别的事要做,不要一味守着苏芮了。
黄君不敢不从,以他的修为并没有资格去照花厅,不过朱雀开口,也无人敢阻拦。
不多时到了照花厅,数位妖王都等候多时,黄君在朱雀背后站了,才见玄天在秋芙的陪同下从后面出来。
黄君直觉玄天与平日不同,仔细一看才发现玄天今个儿穿的是件暗色袍子,腰间还悬着一柄长剑。那剑就很奇怪了,剑鞘四分五裂,看样子随时都能裂开,玄天竟跟宝贝似的,一手还紧紧握着剑柄。
“坐,请各位前来是想问问你们有什么疗伤的宝贝。”苏白开门见山道。
他统御缥缈宗万载,气势并不比玄天差,相反比玄天还要老练。那些妖王都没起半分疑心,还担忧自家主上是在不求仙宫受了重伤,纷纷把自己压箱底的宝贝亮出来。
万年□□,对筋骨受伤有奇效,还能拓宽经脉,毫无疼痛之感。
冰原之花,能生肌止血、排毒养颜。
地龙黄精,天地瑰宝,吃了能返老还童。
海马铁心,狼族妖王偶然所得,放了数万年,那心还在跳动,可想而知服下这颗心,玄天的心脏动力该是多么强。狼王还有点舍不得呢。
蛟王苏魅取出了一个巨大的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有黑黝黝的一截粗壮树枝。
其他几位妖王立即露出鄙夷的神情,这蛟王都已经化龙了,竟然还这么小气。
苏魅捋了捋金色的胡须,不急不躁开口了:“主上,可不要小看此物。这可是荒原蛮鹿鹿王的鹿鞭,就连我蛟族也比不上……”苏魅不像朱雀,他是从蛟化龙,对血统根本就不看重,他直觉玄天缺的不是疗伤圣品,而是这个东西啊!有了这个东西,玄天一定能让那小苏姑娘满意,小苏姑娘一满意,那他这个大舅子不就水涨船高了吗?
什么,大舅子哪来的?小苏姑娘姓苏,他也姓苏,他不就是小苏姑娘的大舅子吗?
要不是苏白是个面瘫,玄天在众属下面前也常扮演面瘫,面对这么一大根鹿鞭,准得露出点破绽。
其实带着这么一帮妖修,玄天也挺不容易的。
但苏白很快收回不该有的同情,除了前两个收了,剩下的都打了回去。
什么地龙黄精,万一乖宝吃了真的变成小宝宝,那他岂不是还要养个女儿……
手中的剑在震颤,苏白用力一拍,那四分五裂的剑鞘竟也承受住了没有崩开。
“那个白狼,我听说你的一双耳朵能听见千里之外的声音,是一对先天灵宝,吃了能让人机智灵敏,我也不全要,你削下一只给我。”苏白也不绕圈子了,直接点名自己想要的。
狼王颤了颤,海马铁心不要,要他的耳朵?
“还有那个小龙,鹿鞭你自己留着用,我只要你头上的角,听说磨成粉可以止血。”
苏魅晃了晃。
苏白指到哪儿,哪都晃成一片。
可没谁敢反抗,一是自己根本不是玄天的对手,二是这不是自己巴着表忠心吗?好在不是全要,缺了的耳朵、龙角总还能长出来,就是疼点,总比金蝉强吧?金蝉直接被玄天讨去了蝉蜕,现在光着身子躲在柱子后面呢。
苏白搜刮了一圈,把目光投向朱雀。
朱雀可不是这帮傻货,他早瞧出玄天根本不是为自己搜刮宝物,而是为了苏芮那个小贱人。
感受到玄天的目光,朱雀笑的很美:“主上,我这一身毛也没有治病的功效,不过我的雀鸣却能安人魂魄,您要是不嫌弃,朱雀愿为您唱上三天。”
苏白托起下巴,乖宝能被玄天抓住都是这个朱雀使诈,朱雀觉得这样就可以逃脱惩罚了么?
“好,不过还有一事,自从我受伤之后,常常觉得寒冷,换了很多被子也不管用,我看你这毛又红又轻,要是做成一条被子肯定能让我暖和。朱雀,依咱俩的交情,你不会不愿意吧?”
苏白这么问着,威压却散了出来,整个照花厅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不多时,地上就落了一层火红的羽毛。见数量差不多了,苏白才放开了朱雀,轻笑:“好了,朱雀,你可以去外面唱歌了。”
朱雀完全没料到玄天会忽然对他出手,他虽不比那金蝉被扒了衣裳,但浑身火红色的袍子却像掉色一样黯淡无光,玄天还让他出去唱歌?
玄天却冲他挥了挥手,朱雀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被玄天送了出去。
众妖王面面相觑,幸亏方才给了,否则就朱雀这种实力,还跟赶苍蝇一样……
苏白收获颇多,打算立即回去。一回眼看见地上还趴着一个。
原来黄君修为最低,旁人能抵住玄天那威压,他却是不行,只盼着玄天快点离去,他才能爬起来。不想自己被一阵风托了起来,便听玄天问道“你有何事?”
黄君胆颤之下便把外面人修要见他、还问苏芮情况的事都讲了。
苏白本不欲理会这些,转念一想怕打搅了苏芮,遂道:“你去告诉金光大师,叫他们不用等候本尊,本尊事了,自会现身与他们说法。”
黄君得了回答,巴不得赶快退出去。
刚转过身去,屁股上忽然一疼,只听玄天道:“你这尾巴不错,我还缺一个围脖。”
黄君:……
出了照花厅才敢摸屁股,看那一手血简直欲哭无泪,不过听见朱雀有气无力的歌声甚感宽慰。
且说苏白不管这些妖王会不会对玄天怀恨在心,只管掠夺他们的宝物,越乱才越好呢。奇的是玄天藏在剑里一声不吭。苏白更厌恶他这般模样,将各妖王献上来的东西都收在一个盘子里,不想东西太多,一个盘子装不下,正待再找个盘子,余光忽然瞥见了秋芙。
倒忘了这个女修了……
秋芙见玄天看他,忙道:“属下再去拿个盘子来。”
话未说完,一只手忽然托起了秋芙的下巴。
秋芙吃惊,却顺从地抬头来,虽然惧怕,仍鼓足勇气看向玄天的眼睛。
玄天腰上的剑碰在桌腿上发出响声。
苏白心里冷冷一笑,手摸向秋芙的耳际。
柔软的头发擦着耳朵,秋芙从耳根到脸都红透了,她虽然觉得玄天的眼神很诡异,却沉迷在他这举动里。
“长的真丑啊……”玄天忽然凑在她耳边悄声道。
秋芙脸一下僵了,从脚底升起的巨大耻辱感直冲头顶。
“但我就喜欢这样儿的……你愿意吗?”
另一种感觉冲上头顶,秋芙就像同时泡在火与冰里,她像是分裂成了数个秋芙,飘在空中看着自己雀跃地冲着玄天点头。
玄天眼底的冷笑还未飘出,外面忽然传来声音:“苏盟主不见了——”
玄□□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甩开秋芙就走了出去。
秋芙的感觉还没落地,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追到门口,玄天早就不见了。
她脑袋还蒙蒙的,玄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玄天,其实是苏白的意思很明显。秋芙这个女修,苏白以前没有留意过,但秋芙看玄天的那种眼神,苏白一眼就看透了。用玄天的身份给玄天找点乐子,苏白干的很顺手。苏白以前是不屑于这么干的,但不屑于干不等于不会干。换个角度来看,苏白未必没有邪恶的一面,不过看是什么情况。此时,苏白看玄天,玄天看苏白,都像是在发现另外一个自我。
不过苏芮的忽然失踪打断了苏白,但他也差不多完了,那几句话够玄天这个仰慕者痛苦纠结几天,并且后患无穷的了。
真的玄天在千神绝里暗自恼怒,苏芮不在的时候,他无需注意这些,可苏芮在,他一点也不想有什么不好的传到苏芮耳朵里。
不过,眼下两人没时间吵架,都着急苏芮去向去了。只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苏芮就不见了。
到了望月阁暂时安置苏芮的地方,苏白发现结界是从里面打开的。两人走的时候安置了一个太古门的侍女看护苏芮。为什么是太古门的人而不是妖修?这就是苏白和玄天妥协的结果。
现在这个侍女被苏白的气势吓的兢兢战战的跪在地上:“我也不知道苏盟主去哪了,她醒来之后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就睡过去了,还是门里的人来叫我,我才发现苏盟主走了。”
听起来像是她自己想出去,结界也是从里面打开的,苏白敛了气势:“你站起来说话,把她醒来的情形再讲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
那侍女站了起来,心想“这妖皇爱慕苏盟主的传言果真不虚,仅是不见了就要了我的命了”,老老实实把苏芮醒来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苏白。
原来苏白带着玄天离开后不久,苏芮就醒了。她这一醒没看见苏白和玄天心头就大为松懈,见门口有个小丫头在打瞌睡,遂叫醒了来问话。
那小丫头本能就想通知“玄天”,却被苏芮拦住,说并不想见人。
苏白和玄天为了防止有人加害苏芮,选的这个侍女是个修为甚低的女修,仅是在望月阁外面布下强大的结界,故而这女修见苏芮不想见人,只得依了她。
苏芮先问她睡了多久,知道足过了七日后大感惊讶。又问现在外面谁主事。侍女还道苏芮担忧她这个盟主被架空了,忙告诉苏芮是玄天主事,金光大师和玄天都在等着她醒来。
不料苏芮听了并无过多表情,又问玄天这段时间安好。
不求仙宫里玄天极力推举苏芮为盟主的事早就传了出来,这侍女正值青春年少,怎会没有遐想?只当苏芮关心玄天,便将玄天这几日的行踪细细讲来。
苏芮一听,“玄天”和千神绝不但没有大打出手,还处理了不少妖族内务,同时跟金光大师往来也颇有风范。
她一时觉得自己是白操心了。这就像一个平时总是很忙的人,觉得少了自己世界就会立即停止运转。忽然有一日他生病了,好了,离了他的世界转的更欢了。
左右瞧过,除了这小丫头不见一人,苏芮又问二老。
侍女一脸茫然,说是从苏芮到了这里,她就没见过除了“玄天”之外的人。
见这小丫头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苏芮沉思了一会儿。
侍女又要通知“玄天”她醒过来了,苏芮忽然点出一道灵光让她昏睡过去,自己破了结界出了望月阁。
因抱她回太古门时,她身上那衣裳都破烂不堪,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苏白就给她换上了太古门女修的衣裳。因此,苏芮走在太古门里,并无人发现异常。
她走走停停,看着太古门的琼花碧草,亭台楼榭,身着白衣的太古门修士行走在其间,那么美好,颇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这么美好的时光,何必自寻烦恼去想那两个男人?
这么想着,苏芮抬脚出了太古门,站到了风霄城的大街上。说起来这么多年,只有今天最清净了,她一个人,自由自在,没有烦恼。
苏芮走走停停,停下来的时候就用手按按眉心。她口袋里没有钱,不买只看,也觉得很满足。
此时夕阳西下,阳光将所有物体的影子都拉的很长。转过两道街,苏芮忽然看见两个熟悉的影子,她急忙躲在一边。躲起来是因为并不想有人打搅此刻的心情,但发现那两个人并没有人跟着的时候,心里一动悄然跟了上去。
不是她故意要听,实在是耳力太好,只听那两个人一个道:“今儿天一黑就开始了,一定不要惊动师尊他老人家……”
一个道:“你灵石够吗?不够我再卖些符箓。”
前头那个拍了拍胸脯,屁股撞了后面那个一下:“我的灵石够买门票的了,你还想带一个回去?!”
后天那个“哎呦”了一下,被撞的趔开身子,余光扫到苏芮,忙转过来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苏芮:“师、师师姐?”
前头那个呆呆的:“师姐,你什么也没听到吧?”
苏芮笑了笑,过去搂住两人的肩膀:“谢师弟、季师弟,你们说呢?”
也是苏芮穿的太古门道袍在千流城不算稀奇,谢阳和季斐然还都知道苏芮没有醒过来,所以就这样把秘密泄露出去了。
正赶上苏芮什么也不想想,只想先玩一把再说。所以这两个小师弟就不得不带着苏芮一起玩了。
“这样不太好吧?如果油条先生或者包子先生知道的话……”谢阳还有些犹豫,如果现在他还不知道谁是油条谁是包子就太傻了。
“你想让我告诉师父你们想去哪里吗?”苏芮毫无压力地啃着二位师弟献上的灵果。
“但您老人家现在是盟主啊盟主!”季斐然希望以诚恳打动苏芮。
苏芮把果核吐到他手上:“帮我扔了。盟主也是人,盟主也有七情六欲,盟主也需要男人。”
“但您已经有两个了……”谢阳伸出两根手指。
苏芮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掉:“所以他们都不是真爱,也许今天晚上我就能收获一个真爱,那我就不用这么难以选择了。”
嗯……有道理!但后背怎么那么凉呢?!
谢阳和季斐然并不死板,从他们敢背着慕瑶华去月灵花盛会就知道了。或许在他们这个年龄,还有着令人羡慕的好奇心和探索精神。
好吧,其实是苏芮给他们美化了,因为这月灵花盛会并不是什么欣赏月灵花的雅宴,而是以“炉/鼎拍卖”为中心发展起来的男女勾当。也并不是只有这里有,全修真界都有。以前苏芮一心修行,身边又总是有人。没心思也没机会去瞧瞧,今次赶上这两个家伙想开荤,怎么也得凑一脚。
谢阳和季斐然听苏芮把他们说的那么低俗,脸垮了下来:“师姐,我们真的不是那么想的,就是没见过想去看看,再说我们是不是童身,也瞒不过师父他老人家啊!”
这说的是实话。苏芮点点头:“但是我是真的想去,我受够了那两个人。为什么别的女人都被捧在掌心,而我却要左右为难,痛不欲生。我不想这样了,既然我选择不出,那就换成别的。”
你不是吧?师姐!这样开放?
就师姐你这样,还想被捧在手心里,那人得多大力气啊!
油条不说了,敢得罪包子的人还没出生吧?
师姐你放过我们吧!我们觉得小命将要不保!
苏芮不理会他俩苦逼的表情,俩眼水汪汪地看着他们:“师弟,你们到底帮不帮师姐?”
谢阳和季斐然就这么被苏芮打败了,别的不说,就师姐这化神期的修为硬能装成炼气期的软萌妹子就吓掉了他们一身鸡皮疙瘩。
再则师姐夫啥的,毕竟是先有“师姐”,“夫”还在后面排着呢。
不过这也是在苏芮拍着胸脯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后。
“不过师姐你最好换一张脸,你这样……”好歹是盟主啊,要是被人发现也太丢人了。
“你觉得能有人认出来我?”苏芮仰起脸,让两人看清楚她的脸。
夕阳照在苏芮脸上,她面孔渡了一层金色,细致的一个毛孔也看不见,唇角看似在笑,眼睛却漆黑无情。这种反差奇异地给她增添了一种惊心动魄之美。谢阳和季斐然一个垂下了头,一个把脸转到了一边,但心跳却是一样快。
苏芮嗤笑一声:“笨蛋,心跳加快了吧?只要你们想一想我的年龄足够做你们祖母的祖母,还会有兴趣吗?”
谢阳、季斐然:……
心跳果然正常了。
但这一招也太狠了,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谢阳和季斐然看到长的特别美的女修都在心里称呼对方为老奶奶,审美观就是这么被苏芮摧毁的。
“不过你们说的对,我是应该乔装改扮一番。”苏芮拉着两人进了街边的成衣店。
等苏芮再出来的时候,谢阳和季斐然嘴里直念“老妖婆老妖婆”。
只见苏芮一身墨绿长裙,恰到好处勾勒出纤腰长腿。胸口风光,二人不敢直视,掠过上移,只见她琼鼻樱口,虽是风情无限,却不及眉间勒的那条抹额,中间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绿色宝石,清清冷冷的,硬是压下了那股艳丽,令人不敢亵渎,却更加过目难忘。
她不装扮倒还没那么引人注目,这么一装扮只怕立在一万个人里面也能被人一眼瞧出。二人心中想着,但谁也开不了口让苏芮换回去,毕竟这份美丽实在养眼。
苏芮瞧他们两个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人敲了下脑袋:“付钱。”
好吧,那份美丽绝对是幻觉!这才是师姐的真面目。
见到这样的苏芮,谢阳和季斐然是忐忑的,但毕竟是年轻人,苏芮一向待他们不错,聊起天来也不像那些大能摆着臭架子,更像是同龄人一样,很快两人就把那点忐忑抛在了脑后。师姐可能不开心,那么大家就开心一下,就这么简单。
到了时间,三人就买了票进场。
谢阳能买得起的是最次的九等票,苏芮一点嫌弃也没有,伸手就接了过去。
其实有一个入口是专门为相貌美丽的女修免费开放的,两人觉得苏芮可以免票进场,但免票进场可能会和苏芮失散,所以他们宁愿给苏芮买票。
他们进去的时候时间还有点早,但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想到现在千流城在召开修仙大会,并不足为奇。
整个月灵花盛会的布置有点像拍卖场,不过整个建筑是圆形的,中央的木台也是圆形的,这样拍卖那些炉/鼎的时候,把他们转个圈所有角度都能看到。
炉/鼎拍卖只占月灵花盛会的一小部分。更多的在苏芮三人的手上,进来时每个人都领到了一张面具。戴上这张面具,别人就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只是隐藏了脸而已,骨龄、修为、灵根属性都能探查得到,这样,如果谁和谁看上眼了,便可以先坐下来谈谈,进一步了解之后才会给对方看自己的脸,如果都看的上,那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至于离开后干什么那就没人管了。
所以月灵花盛会说好听点是个“相亲”大会,说不好听的就是“拉皮条”的。
苏芮手上的九等票规定他们只能在九等票的区域,但有高过九等票的其他票的人都可以进九等票区域,也就是说高等票可以进入低等票区域,低等票区域的人却不可以进入高等票的区域。听说有些人会为一张高等票积攒很长时间的灵石。毕竟通常拥有高等票的人都是很有钱的,一般越有钱也代表修为越高。花些小钱得到被大能看上的机会也是很值的。虽然这种价值观有待商榷,不过存在即是合理,从来也没人能完全抹杀这种现象。
谢阳和季斐然发现苏芮根本就没钱时完全放心了。
作为盟主的压力他们完全能感觉得到,师姐就是来放松来了!
苏芮进来后就跟着两人老实地坐在了最后一排,很明显越靠前位置越宽敞也越贵。但就算是末等票,布置也很温馨,不是一个个干巴巴的凳子,而是类似沙发一样带扶手靠背的宽大长凳,上面还铺了兽皮,苏芮三个坐下还能再坐两个人。看来举办月灵花盛会的官方也是费了心思的。
刚坐下,就有人送来了三杯灵茶,每一杯里面还有一颗灵枣。
服务不错,苏芮又给月灵花盛会加分了。
谢阳见她举杯就喝,忙按住她手。
“现在不能喝,等有人端着杯子到你面前,你要是愿意就喝,不愿意就不喝。看见这颗枣了吗?你愿意跟人家走你就把这枣给对方吃了。”
苏芮:……完全落后了,还不如这两个毛孩子有经验!
被苏芮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起来,谢阳戳了戳季斐然:“师姐你别这么看我,其实这都是斐然教我的。”
季斐然心里苦啊,谢阳这个不靠谱的,他一急张嘴就说:“师姐你是知道我的,我……其实这是我师父教我的!”
正在打坐的慕瑶华:……以后干什么也不带这两个熊孩子了!
越来越多的人进场,看着各色各样的衣裳和精巧别致的面具,苏芮暗想修真界真是春情涌动啊,这些人平时也不知道是怎么道貌岸然的样子。尤其最前面那些高等票区,有好些都是元后修为,甚至有几个还是化神期。此时这风霄城里的化神期修士都是有数的,要是这些人彼此看对眼,揭开面具一看多尴尬啊!
苏芮旋即觉得自己多想了,这些人哪有自己想的那么傻,可能都不会给对方跑过来喝茶的机会。
她这么想着,忽然察觉到上方有道视线扫了过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上面还有一圈悬空的包厢。
“那才是最好的票,听说一张票黑市炒到一万中品灵石。”季斐然悄悄道。
对此,苏芮只能说人傻钱多。
谢阳和季斐然也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了,这并不是他们修为够高的原因,而是因为二人本身有特殊天赋,感官不一般的灵敏。
“师姐,不如你那颗枣给我吃了……”谢阳伸手去捏苏芮杯中的枣。
青年当然是好意,不管师姐修为有多高,男子汉总是要做护花使者。
不料苏芮笑眯眯挡住了他:“一会儿我还有用。”
有用?
罢了,师姐想戏弄哪个就戏弄哪个吧,反正他是不信有油条和包子,师姐还能瞧上谁。
终于等到钟声敲响,一个身材妖娆、双球呼之欲出的女修扭着腰肢走上台去。月灵花盛会拍卖和鉴品轮流进行。拍卖好理解,鉴品就是炉/鼎在台上展示,底下修士可以竞猜这炉鼎的价格,谁的价格最接近最终成交价就可以获得丰盛的奖品。其实就是变相增加了一个展示自我的互动机会。此外还有一个送花的环节,如果有看上的对象,可以在会场里购买月灵花赠送对方。在每半个时辰休息的一刻钟内,那个妖娆的主持人将会大声广播购买月灵花数量最多的前三名修士和所赠送对象的名字。
普通的月灵花到了这里一朵的价格是十倍的九等票票价。
对此,苏芮还是三个字评价:人傻钱多。
万众瞩目中,第一个炉/鼎终于从木台中央下面旋转着出场了。苏芮瞧了半天,才确定这位是个男的。主要是他虽然只穿了一条小裤衩,但一头金色的长发却挡住了大半身躯,还真是不好区分。
按理来说,对于男多女少的会场,第一个应该安排个美女才能起到轰动效果,这男的虽然长的像女的,可毕竟是个男的,虽然有一头不同寻常的金色长发,但看清楚后大部分人还是失望了,比如苏芮身边的两位,失望太明显了。苏芮暗乐,饶有兴致打量那金发美男。
谢阳忽然剧烈地戳起了苏芮:“快看快看,他变了变了变了!”
苏芮看到了奇景,那美“男”的胸慢慢鼓起,最后变得比她的还要大、圆、白、挺!
她不自觉地向下看去,可惜那条小裤衩还在。
妖娆的美女主持人走了过去,在那金发美“男”的小裤衩上摸了一把:“双鱼族绝品炉/鼎,男女皆可,前后通用,一千中品灵石起拍。”
“嗷嗷嗷——”谢阳忘情地站了起来。
季斐然站了一半,感觉到苏芮在看他们,又慢慢地坐下了,默默看着谢阳和周围的男修一起傻叫。
以后再也不带师姐玩了!
他刚想到这儿,苏芮忽然站了起来。
“嗷嗷嗷——”
苏芮叫的比谁的声音都大,手上还用力挥舞着一件衣裳。
原来师姐不是不叫,而是反应太慢。
等等!师姐穿的是裙子,手上抓的是谁的衣裳?
季斐然猛然发现自己前胸有点凉,再仔细一看苏芮手上衣裳的花纹,卧槽,那不是他的外衫吗?
师姐我错了!
师姐你太会玩了!
师姐把我的衣裳还给我!
全场气氛就这么被点热了,最后一排的椅子就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踩的。
偶尔谢阳和季斐然回头看看身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认识这个声音比自己大,喊的比自己凶,东西(他俩的衣裳、配饰)扔得比他们远的人!
“第三区28号左木木仙长送给第三区59号菲菲仙子一百零一朵月灵花。”
“第二区19号疯狂的剑人仙长送给第三区22号胸大有脑仙子一百五十八朵月灵花。”
“第一区3号老子最黑仙长送给第一区9号我就是不搭理你仙子两百九十九朵月灵花……”
中场休息之余,官方主持人开始趁热插播月灵花销售记录。
“现在的最高纪录是老子最黑仙子,两百九十九朵,两百九十九朵,还有更高的吗?”
这还能让人休息吗?有种你用真名!
有人拿着茶杯挤到苏芮面前,还没开口,就被谢阳夺走一饮而尽,连枣都带核给咽了。
苏芮:……
只好装作完全没有看到对方的样子。
那人看见苏芮三个连挥舞衣裳的动作都一模一样,跺了跺脚含恨走了。
苏芮暗松了口气,这时那主持人娇滴滴的嗓音又响起来了:“第九区、第九区……”
第九区难道还有人有钱买花?
不屑声、质疑声立即充满全场。
“一号包厢神秘的天外来客仙长送给第九区那位穿墨绿色裙子的女修九百九十九朵月灵花……”第九区的座位压根就没号,所以主持人只能这么描述苏芮。
“嗷嗷嗷——”
“嗷嗷嗷嗷——”
谢阳和季斐然忽然停止了嚎叫,第九区?墨绿色?女修?听起来好像师姐?
师姐呢?
两人看向中间的位置,前一刻还跟他们一起嚎,一起蹦的苏芮不见了,连杯子里水的也干了,还有那颗枣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