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要找的这样东西不在自己屋里,是在黄宽原来那间屋子,先前临出镇子时,苏芮扔了几块灵石叫伙计打酒,那伙计巴不得苏芮多多吩咐他,自然无一遗漏。苏芮进了房,就看见擦得干干净净的圆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个瓷瓶和坛子,旁边还搁着一盘芸豆糕。
一块芸豆糕“嗖”地飞如苏芮袖子,苏芮隔着袖子拍了苏二一下,苏二吱了一声,芸豆糕去势不减。
苏芮低声骂道“弄脏了我的袖子明儿我就把你给摊成鸡蛋饼”,一面在桌边坐下,随手一挥,那十几样酒悉数开封,她并不一一细闻,只略吸一口气,这些酒各自什么气味已经牢牢记在脑中,压根不会出错。
最终,苏芮挑出了一个精致的青瓷瓶,这酒瓶做工相当考究,酒也好,苏芮拿了酒瓶去找伙计。
伙计正在大厅一下没一下的擦桌子,现在不止有孩子的人家忧心忡忡,他这样的汉子也一样,听说魔修里面有很多可怕的妖婆,最喜欢采/补他这样英俊不凡的店小二了。
看见苏芮,伙计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紫阳派的修士么?大家伙现在都很怀疑还行不行。
不过瞧见苏芮手上的酒瓶,伙计稍微来了点精神:“这可是我家珍藏了一百年的上品梅花醇,咦?我不记得给你上过这酒啊?”
苏芮直接给他一块中品灵石:“我是在后面捡到的瓶子,拿来问问你,既然是你们这儿的酒,就给我多拿几瓶来。”
伙计高兴起来:“那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送房里去。”
苏芮应了,见那伙计从柜台后面往内堂去了,并未回房,而是跟在伙计后面。
真是没有想到,酒窖就在客栈的下方,不过上面布置了一个封存气息的阵法,所以苏芮才没有发现。
等伙计抱了酒出来,苏芮不费什么力气就进去了。又沿着台阶往下走了十数米,才看到极宽广的空间里摆满了一个又一个接近一人多高的大酒坛。
这些酒,因为年份不同,又或许制作原料不同,香气中透着些许差异,数百坛放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更是难以分辨。
苏芮一边走,一边细细闻着,最终视线停在了最里面靠墙放着的一排大酒坛上。
这七个酒坛,每一个都一模一样,悄无声息地停在那儿。
神识轻轻触及,却似有反弹抗拒。
苏芮不再犹豫,一掌拍向左边第二个。
酒缸的破碎声和酒流出来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具被绳子捆成不可思议姿势的赤/裸女体被酒冲了出来。那双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现在是混合着仇恨、羞辱、恐惧种种情绪的绝望灰白。
是林绯,那个连苏芮都不由驻足的美丽女修。
幸亏没有带卫衡来,苏芮心道,见刚出来的林绯野兽一样想张口撕咬自己,顺手将旁边抬酒的木棍塞入她口中,等她看清了自己才道:“卫衡,记得?”
林绯点点头。
苏芮见她思维渐渐清晰:“我是来救你的,卫衡不在外面,他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林绯眼辣出泪来,苏芮视线落在她被绑的皮肤上,外伤看不出多少,但这个女修,修为整个都被掏空了。
林绯耻辱道:“我被人发现是水灵体,因为我可以一直使用,所以才被他藏在这儿,不被他的同伙知道,等到此间事了,他还计划将我带走供他使用到我死……你不要告诉小衡,我是不会再见他了!
苏芮理解,这在有情人心中可能永远是个污点,见林绯有了求生之意,苏芮一剑划开她身上的绳索。
“那个人是谁?”
苏芮话音刚出,地窖门口忽然发出一声轻响。
林绯禁不住一哆嗦,苏芮忙用衣衫将她罩住。
来者没有敌意,修为不低,但素不相识。
一盏灯从地窖门口慢慢移到两人面前,这男人生的好相貌,说好,是第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越看让人越挪不了眼,皂衣皂靴,不但没有凌厉之感,反而让那宽肩窄腰有一种可以依靠、信赖的感觉。
“苏道友、林姑娘……乾元客栈为在下所开,陈楚有事外出,未能护各位周全,着实愧疚不已。”
他……竟然是客栈的老板?也是一位元婴期修士。
搁了以前,林绯见着男修都要退后几丈,如今她惨然一笑:“陈老板客气呢。”
陈楚面容不变,目中有隐忍之色:“林姑娘,即是魔道作恶,陈楚也不能坐视不管,你只要说出那人是谁,陈楚拼了修为,也要替你报仇。”
林绯瞧了苏芮和陈楚一眼,凝聚出了一丝灵力抬手在面前一挥,当即一张人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一息之间,那人脸消失,苏芮和陈楚却俱已瞧清,陈楚面有疑惑:“我已叫人将这段时间所有入住客人容貌都绘制给我,但却未见到有此一位。”
苏芮在瞧见那张脸时,心中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这时也抬手在空中一挥,顿时,一个苹果脸女修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是她吧?”
林绯目中现出恨意来,嘶声道:“你竟然早已知道,为何不……”她已说不下去,看苏芮的眼神也透出恨来,实在是这番遭遇已将她完全摧毁。
苏芮叹了口气:“我先前发现你是水灵体,那时只是刚丢了一个婴儿,还未有女修失踪,况且你我素不相识。后来又有女修失踪,我在她那同门师妹的身上嗅到你的气息,又嗅到这地窖中酒的香气,才起了疑心,后来借着卫衡手上你的精血,才循着酒香找到这里……”
林绯目中现出恍惚来,方才她只是情绪所致,此时清醒过来,觉得实在不该向一个素不相识的修士还救了自己的修士大发脾气,她低着头不语,却很快想起一些事来。
“卫衡就在这里?他也来了?不,你们快离开这里,他们不是一个两个,是一大群,而且都混在了修士之中,还有他们用血祭之法造出的那魔物,今晚再吞下三个水命的婴儿就造成了,到那时候,所有路过这里的人都会被被吞掉……”
林绯激动地说着,不想酒窖上面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卫衡第一个冲了进来。
“啊——”林绯一口气卡在胸口,抬手拍向自己天灵盖,幸好苏芮更快一步,虽然拦住了她,她却因为气血攻心昏了过去。
这样倒是好些。
见林绯只披着一件单衣,卫衡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双目赤红地抱起林绯:“苏兄,容我随后再同你商议如何对付魔修。”
苏芮点点头,萧静斋等人后面跟来,苏芮将陈楚介绍了,一干人先回萧静斋住处互相将手上情况说了,默想如何对付魔修。
想那群散修以陈天恩为首今晚要杀出去,其中混入了大批魔修,届时定还和那晚一样互相厮杀,可惜他们不听劝阻。但就算听了,在镇子上也是一样,因为这魔修就混在普通修士中,常人打扮,从外表根本区分不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陈楚忽然道。
“快说。”来了个元婴级的帮手,萧静斋很是高兴。
“我早年游历四方,有一次误结了一个天罗教徒,那天罗教正是魔族嫡系。当时我同数十位修士一齐被捆绑带入魔池,凡入教之人,需得首先喝上一口魔池中水,那水颜色赤红,为天下至邪之物,饮了此水之后,修炼起魔功事半功倍,所以有不少教徒还专门去喝那水。但饮了这水的人,等同也变成邪物,虽有魔功在身,可以抵御正气,但绝对不喜那阳刚烈物,避之有如蛇蝎,我们可以寻些克邪之物来区分谁是魔修。”
“但那些魔修怎么可能乖乖地让我们去试?现在陈天恩还等着我师叔上门找他呢。”张立道。
“指不定那陈天恩本身就是魔修,所以才鼓动所有修士都跟他一起走。”白柯也道。
“要不我们就别管这些修士了,重点是看好孩子们。”黄宽道。
萧静斋摇头:“错了,我们若是不管他们,你想想等这些魔修解决完了那些修士,是不是要回来解决我们了?在援手到来之前,能争取一分力量就要争取一分。”
苏芮点头:“我倒是想了一个主意,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从遇到苏芮开始,萧静斋就觉得这小子话不多,却处处是点子,连忙道:“你快说!”
苏芮瞥了他一眼:“这个点子还要有劳前辈您。”
苏芮对他哪有那么客气过,萧静斋兴头之上也没多想,等听完了,别人都叫好,独他一个黑着脸。
几百年没下山,下山世道都变了,如今的小修士,不洁身自好,个个丢了童身不说,还嘲笑他是万年童子鸡,他们迫于无奈才需要万年童子鸡不停地下蛋……啊呸,是喝水尿尿。
张立和白柯也很郁闷,师叔工作完成,他们要把这辟邪之物注入到灵犀丹里,灵犀丹可是本门圣药,他们三个也不过只有一百多颗,虽然其中九十多颗都是师叔积攒了几百年得来的,但怎么看怎么心疼啊。
“裹均匀一点,别露……了。”萧静斋生生把那个“尿”字给咽了下去。
黄宽凑过来,看一粒灵犀丹大约可以制作三到四颗辟邪药丸,那制好的药丸跟原来的灵犀丹一模一样,闻起来也是清香扑鼻的,忍不住道:“嘿,还挺香的!管用吗?”
白柯立即送了一颗到他面前:“要不你试试?”黄宽挠了挠头,不敢瞧萧静斋:“哈哈哈……”
萧静斋正黑着脸,门响了,卫衡带着林绯来了。